《小葵》锦何

16、第 16 章

　　勤劳如景山，日出而作，日落不歇，因着身体强健、心情舒畅，并不觉得累着。
　　孩子奴如盛墨，周末的时候，一家人带着小葵进山打猎、练习弹弓、弓箭、寻蘑菇，或是进城看电影，坐摩天轮，玩小火车，划船。
　　冬日里，小葵想吃烤红薯，掀开红薯井窖的盖子，发现一只大蛇在窖井中央盘踞成一个大圆盘，唯头竖立，双目紧闭，小葵甚是好奇，叫来盛墨，盛墨大惊，忙拉开小葵，叫静姨看住小葵，自己找来火钳和长棍，捉了花蛇上来，冬日里蛇行动迟缓，盛墨算准距离，伸出右手中的火钳，精准的夹住花蛇的七寸，那蛇拼尽全力扭动身体，也无济于事，村民喜好活蛇泡酒，忙寻了酒罐来冲洗了花蛇，准备了两副火钳，顺利送蛇入了酒瓶，村民紧紧盖上瓶盖欢喜而去，为防止再有蛇进入，盛墨下去井窖重新粉了水泥砂浆，修缮了井盖，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很重要，被家人需要，需要他的庇护和帮助。
　　山涧雨水丰沛，但雨水来的快也去的快，阳光洒下，照耀着房檐、树叶上的雨珠儿闪闪亮亮、清清爽爽，仿佛一切的乌云散去，阴霾已尽。
　　冬去春来，天气依然寒冷，春雪落下，全家人围坐火炉旁取暖，做蛋糕，为小葵庆祝六岁的生日，小葵的身高已一米一了，小麦色健康黑的肤色，两颗下门牙已掉，新的牙齿露出尖尖角，一笑的时候就露出两个下门牙洞，家人都逗趣叫她豁牙妹妹，小葵的生日愿望是要去一趟迪士尼，纵使家人宠溺，美琪的父母也寄来了迪士尼的整套书包文具，公主裙，盛墨几乎把所有迪士尼的新款旧款玩具全数搬回家，可是小葵还是坚持想去迪士尼。
　　不是不肯带小葵出去，只是虽然景山不说，但是长期相处下来，盛墨和静姨大致也是知道景山是逃出来的，小葵和景山的关系可能不太寻常，但是，大家都很爱很爱小葵，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的好，至少可以维持现有的温存与幸福。
　　下午，盛墨想了很久，晚餐的时候，他宣布：“我要带小葵去上海迪士尼，开车去，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小葵听闻，乐的蹦蹦跳跳，大声呼喊：“要去迪士尼了，我要去迪士尼了！”快乐的样子，让人想把整个世界都给她。
　　盛墨发现，景山的笑容是苦涩的，一张扭曲着的，笑着的脸，十分痛苦，心里咯噔一下，最近，景山脸上时常的眉头紧蹙，黯然失神。
　　给小葵讲故事，她甜甜地入睡。
　　盛墨打开手机，微博、雪球、头条都推送一个热条新闻，是一则寻子新闻。说一对年轻的夫妇，六年前，二人都是在校大二学生，因未婚先孕，后两人二人吵架冷战，女孩丽娜不知所措，独自熬着，无知无助的情况下，女孩丽娜深夜在北京某街道公共卫生间里产下一女婴，因为年龄尚小，无知导致的恐惧让丽娜在用一条酱粉色围巾包裹婴儿后，将婴儿抛弃在公共卫生间，后自己乘车离去，之后也因内心恐惧，不敢回去打探情况，她内心自动封锁了这段往事，不肯再回忆这段往事，后来二人和好，继续恋爱，一年后女孩又一次怀孕，被父母发现，双方父母见面，二人奉子成婚，生下女儿童童，双方父母都未退休，而男方父母家条件很好，毕业后为男方谋取了不错的职位，有着不错的收入，丽娜便在家做全职主妇。
　　因生活幸福，便更不想回忆过往，她奉子成婚已经是被亲戚朋友议论纷纷，然而，并没人议论和指责她的丈夫，而之前未婚产子的事情，更是不能再提，若是被亲戚知道，更是难堪，夫妻二人权当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好家人都对女儿疼爱有加，幸福的生活，丽娜和丈夫都倍加珍惜，视女儿为掌上明珠，在二线城市，生活富足，对女儿有求必应，与家人自然亲近甜蜜，夫妻二人一直想生二胎，却无奈一直都没能怀上，因是有了可爱的女儿童童，二人也就决定顺其自然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童童四岁的时候，丽娜送童童去上幼儿园路上突然穿出一条大狗，猛然间对着童童扑咬上来，丽娜用尽全力拿起手中的包包拼命的砸向大狗，路过的人也都纷纷过来帮忙，费了好大劲才打走恶犬，可怜童童的腿上、身上已是鲜血淋淋，路人已帮忙叫了救护车，紧急送往儿童医院，无奈伤口面积过大，感染很严重，也打了狂犬疫苗，却还是没能救回童童。丽娜从此神智恍惚，每天整理童童的房间，和她最爱的玩偶说话，家人实在于心不忍，悲痛过后，家人决定让夫妻二人再做检查，再生一个孩子，二人也都积极配合，无奈医生说丽娜已经不太可能再怀孕，早年生孩子可能落下旧疾。
　　丈夫付哲为了挽救悲痛欲绝的丽娜，向家人袒露了六年前的那个秘密，家人悲喜交加，痛恨的责备了付哲，最后家人一致决定在第一个孩子的生日这天发布这个寻子新闻，酬金丰厚，希望得到社会关注，拯救丽娜，拯救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并表示深深的忏悔，后附了一张图，是丽娜曾经的那条酱粉色的围巾。
　　盛墨看完，长吸了一口冷气，看着熟睡的小葵，满眼心疼。后他下楼，半依在门边，看着景山坐在绣架前，用颤巍巍的手翻看手机上的新闻，神情痛苦。盛墨走上前，拿走她手中的手机关掉，沉沉的说，：“不要着急，我来想办法。”
　　景山抬头，惊讶的看着盛墨，：“你怎么知道是小葵。”
　　“因为你每年夏天都会拿出来晾晒，并且用真空袋仔细收纳保存的那条围巾，还因为，今天是小葵的生日，还因为小葵的年龄，还因为那个女人的相貌。”
　　“静姨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她年龄大了，只要幸福就好。”
　　“她早晚都会知道，小葵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她很渴望背上书包去上学，像其他小学生那样。到了九月就要上学了，没有户口就上不了学。”
　　“户口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找人给小葵上户口。”
　　“我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好不好，毕竟那是她的亲生父母。”
　　“他们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Bella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把她给别人，谁都不能把她抢走。她是我活着的意义。”盛墨有些激动，但也说的沉稳有力。
　　景山惊异的发现不知何时起，盛墨对孩子的爱，已经超过了她，她视小葵为掌上明珠，而盛墨则以为Bella是他活着的意义。盛墨的心伤的太重了，他并没有好转，他只是把爱转移给了小葵，他把小葵当成了他的女儿Bella，如果再次失去，他不知会怎样，
　　接下来的日子，盛墨四处奔波，拿出积蓄找人，只是每每回来都疲惫不堪，精神憔悴，十分气馁。他大约是离开祖国太久了，现在这种路子很难走通了，他拿不出小葵的出生证明，也不可能有亲子鉴定，他又日渐消瘦，夜不能寐。
　　寻子的消息铺天盖地，炒的沸沸扬扬，当事人男主角付哲每天更新微博表示忏悔，表态如果孩子能回来自己将如何如何好好对待，伴随着各种辱骂指责，也有人同情支持，景山不去看新闻，盛墨忍不住总是偷偷翻看，偶尔忍不住上去怒怼，总会有站在对立面的人出来攻击他，网络的语言暴力第一次深深的刺痛了他，他删掉了微博，专心找路子，想尽一切办法为Bella上户口。
　　然而，小葵的父母已经在儿童失踪信息库里录了DNA，任何时候和机会，他们都有可能找到小葵。
　　这种抛弃孩子的人，在自己失去自己疼爱的孩子之后，在得知自己很难再怀孕之后，才想起小葵，他们算什么为人父母，凭什么把这么可爱的小葵还给他们！他们不会真心疼爱小葵吧？就像她景山一样，被抱回去，当个引子？万一再怀了孕，生了孩子，还会这样疼爱小葵吗？
　　但是景山还是决定去一趟那个城，离上海不远，富庶的城。第二天，景山检查车况，开出去给车做了保养，给后车厢做了改造，加了车棚，安装了简单的床和马桶，饮水机，和橱柜，电瓶，买了很多路上用的和吃的东西，车子开回来的时候，盛墨在给猫加猫粮，他们相视微笑，有一种悲壮的鼓励。
　　静姨跟村民说，要自驾到上海，请村民帮忙照顾家里的菜地和小动物们，并且付了佣金，一家人清晨出发一路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奔去，小葵一路高歌热闹，盛墨便陪她一起高歌，他们开的很慢，一路走走停停，看不同的风景。
　　啃鸭脖子，看油菜花，上庐山，爬黄山，捡雨花石，逛古镇，游西湖，沿途的风光都慢慢走过，一家人一起，制造美好的回忆，拍很多的照片，静姨从暗房搬出好几个相机，个个都价值不菲，拍不同的照片，用不同的相机，每天晚上大家都聚一起看照片，讨论哪张拍得好，哪张拍的不好，就算拍的不够好，也不舍得删掉，这些记忆，太珍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