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水的时光》赤蚁

4、四

　　武城对着手机发呆，他想告诉秦小卿这次发挥失常，退步很多，但转念一想与其寻求安慰不如自己努力，下次考好了再告诉她，可以一起开心吧。武城关了机，伸了个懒腰，腾地倒在床上，很累啊，让他稍稍放纵一次，早早睡吧。

　　秦小卿的拇指缓慢地划过通讯录的名单，发现没有可以谈心的对象，怏怏地瘫倒在床上，难道自己不应该已经习惯这个成绩了吗？难道自己不是对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为什么还是心里难受，胸口闷窒？
　　秦小卿趴在枕头上哭了很久，折腾到半夜才累得睡过去。这晚，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秦小卿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有哭过。
　　秦小卿盘算着迟到，然而她却比平时更早地到了班里，教室里已经有五个人在边吃早饭边看书。秦小卿坐在座位上，习惯性拿出语文课本，那时候，她觉得这种日子糟糕透了也无聊透了，可她无处可逃。

　　秦小卿没有问武城的成绩，武城也没有告诉她。
　　课间，武城在楼梯间遇见秦小卿，不经意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人潮往来间，秦小卿笑着随口说：“就那样。”
　　然后两人笑着匆匆道别，明明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在等候，却任由相处的时间越缩越短。
　　秦小卿转身之后，惊觉心底那盘根已久的难过竟然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内心颤动，她扭头去找，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一股怅然的情绪飘渺而至，化作无情无绪的一抹浅笑。

　　康羽然拍了拍吴永爵的肩膀，问：“发什么呆啊？”
　　吴永爵继续转着手里的圆珠笔，说：“没什么，你这道题哪儿不会了？”
　　康羽然苦恼地叫：“就是化学老师说什么公式的时候，我竟然跑神了，天知道我错过了多少！”
　　“先别急，大家都已经自主复习两个月了，知识点不用老师讲也都知道了。”
　　吴永爵出神地回想，他从食堂买面包回来，迎面看见秦小卿从楼上下来，她笑得很奇怪，和以往的面具般的微笑笑都不一样。
　　吴永爵想着想着有些惊奇了，自己这么关注秦小卿做什么？摇头失笑，打消了方才的所思所想。
　　他抬头看向前排，武城坐在桌子上侧俯上身和陆川说话，看起来聊得很开心的样子。
　　武城注意到旁人注视的目光，疑惑地回视过去，吴永爵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掩饰般去看康羽然的解题步骤。
　　武城继续和陆川聊着闲话，心里却无法不介意刚刚和秦小卿的对话，对方太过冷淡的语气和表情让他感觉有些挫败。

　　秦小卿十九岁生日的当天，同桌郑涵和组长徐婷早已经提前送了礼物，她自己则期盼着第一声的生日祝福由武城来说。
　　武城没有忘记这天是秦小卿的生日，可是时间太紧张了，他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甚至差点儿迟到，以至于在楼下难得偶遇秦小卿的时候，竟然只是挥了挥手就窜上楼去，压根儿没有想到要说一句：“生日快乐！”
　　秦小卿微笑着目视武城打完招呼匆匆离开，比起失落，更多的是无奈。算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如此自我宽慰着，扯了扯唇角。
　　吴永爵全天没有再偶遇秦小卿，他全身心挤着课间十分钟的空闲刷一套理综卷，精神疲累，却很有充实感，高三的生活让他又爱又恨，甩甩酸累的右手，继续争分夺秒在预定时间里写完所有题目。
　　在秦小卿哀怨直白的提示下，郑涵终于成为祝福她生日快乐的第一个同学，秦小卿还是蛮高兴的，有人祝福总比没有强吧，即使只是简单的祝福语也足以温暖她的心。
　　晚自习接近尾声的时候，竟然下起雨来，秦小卿莫名觉得老天爷似乎很明白她的心情，所以营造出同样阴郁的气氛，不禁发笑。
　　晚自习后，秦小卿正和徐婷玩闹地聊着八卦时，武城出现在4班门口，托人唤她。
　　武城倚在栏杆旁，雨水溅到他脸上才往后退一退，走廊上人很多，来给孩子送伞的家长，穿着雨衣匆匆下楼的学生，也有嬉笑打闹倚在门口等待雨停的男生。
　　秦小卿出来的时候，见到背对她站着的武城还觉得是沉浸在自己虚假的想象里。不可否认的是，见到武城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积压了整日的阴霾豁然一空。
　　“你怎么来了？”秦小卿笑着明知故问。
　　武城不好意思地挠头笑：“知道是你生日啊，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秦小卿竟然也不诧异对方并没有准备礼物的情况，好像不管武城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并接受的。
　　她看了会儿楼外的夜雨，开玩笑般说：“现在想要一把伞，但送伞的意味不好，而且你的眼光……还是算了，我可以自己买。”
　　武城只好继续问：“再想想别的呗，我总要送你啊。”
　　秦小卿还是摇头，她心说：只是听一句生日快乐也是好的啊。
　　武城确定她是真的想不出来后，仍是笑着说道：“那好吧，我自己准备，今年肯定少不了给你的。”
　　秦小卿配合地笑着微微颔首：“恩。”
　　两个人又没话了，周围的人声很闹，衬得他们两个特别安静。
　　安静地就像两个并不熟识的校友。

　　秦小卿私心里想要两人共处的时间久一些，嘴上却问道：“你是不是还要回班里学习啊？”
　　武城心里想再和她待一会儿，但察觉到秦小卿话里的赶人意味，最终还是点点头：“是啊。”
　　“那你先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你带伞了吗？”
　　“当然啦。”
　　“那我先走了？”
　　“嗯！”
　　秦小卿看着武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心里暂时没有什么波动，转身回了班，班里有女生暧昧地问起武城，秦小卿大笑，和对方胡扯了几句，闹够了，才拿起书包走人。
　　吴永爵步伐轻松地往楼下走，他刚刚解决了两套卷子，心满意足地离校。雨势依然很大，他在楼道口站着，显然想等雨小了再走。有人走近“忽”的一声撑开一把深色大伞，洒脱状走入雨幕里，只看背影，吴永爵就认出来那是秦小卿。顿了顿，吴永爵还是提步跟了出去，赶超了前面的秦小卿。
　　秦小卿愕然地看着前方浑身湿透的少年，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一把，但对方越走越快，越来越远，秦小卿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热心不足啊。
　　武城终究也没有对秦小卿当面说一句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