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只狐狸去旅行》凌草夏

32、魔术师（下）

　　“山坡彻底消失前的日子，会有一个小孩，经常带着一本童话到这里来读。那书上讲的是魔术师的故事。晚上萤火虫们围绕着那孩子飞舞的时候，他才会笑，他说，我们就像魔术师。后来他消失了，山坡也消失了，这里再也没有了萤火，而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看不见东西，却知道自己就像是那童话里的魔术师。”白说，“我其实想等着那个小孩，或许他已经长大，或许他早就不再看童话，或许他会像白天路过的人们，埋着头匆匆走过……”
　　所以，白的表情才会那么的落寞。
　　水天问：“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找他？”
　　说完了，小狐狸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哦，你看不见……”
　　随即，水天看着身旁的大叔，问道：“大叔叔，你能帮他把眼睛治好吗？”
　　老狐狸早就猜到了小狐狸会多管闲事，想了想，摊手道：“呵，若是他愿意，我还是可以帮他的。”
　　“他肯定愿意了！是吧？”水天从水池上跳了下来，望着闭着眼的魔术师，顿了顿，才问道：“诶，魔术师，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水天，大叔就叫胡里啦！”
　　“呵呵，我叫白。”魔术师感受到了水天就在他跟前，于是他伸手握住了水天的双手，就像是白天的那样变戏法，再次展开双手的时候，水天的手里多了一颗奶糖。
　　“要是真能看见……那也是挺好的。不过，在之前，我也是能看到孩子们的。他们就像是黑夜的点点光……呵呵，好像就是多年以前那山坡上的萤火一般……”

　　九尾狐胡里大叔其实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妖怪，一路以来，总是善事不断。有了水天在身旁，所做的好事更是翻倍了。
　　于是，胡里大叔也像魔术师变戏法似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那圆圆的轨迹闪着绿光，天上地下广场四周有了一些就像是烟花一般的细碎光芒涌了过来，慢慢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玉镯挂在空中，接着玉镯开始粉碎，变成细末，一点点地进入了白闭着的双眼。
　　“你是聚灵，所以，欠缺的是天地之间更多的一些灵气，只需要把足够的天地灵气灌入你的双眼，自然也就好了。”胡里大叔说得轻巧，但若是平凡的事物，要吸收天地灵气哪能像这般容易，方才那一小会，胡里大叔已经让白免去了近百年的时间。
　　玉镯的细末全都进入了白的身体，大叔笑了笑，说道：“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水天又一次崇拜地对大叔说道：“大叔叔，你好厉害哇！”
　　然后水天仰着头看着魔术师的眼睛，迫切地想要看到魔术师张开眼之后的样子。
　　白的睫毛扇动，然后小心地，略微颤抖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就像一块璧，又温柔如水，眼中满是柔情。
　　他先是看清了小水天的脸，然后看到了胡里大叔，接着便是广场上的几棵树，天上的几朵云和月亮，还有广场四周的灯光……
　　一切都变了。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虽然他天天都在这里，但现在真正地看见了，还是觉得无比陌生。

　　但他突然看到了远处的居民楼上，有一扇窗户里，一个小孩子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脸上有好奇，还有微微的笑。
　　白突然觉得无比的亲切，他眼中的陌生和疑惑全都消散，剩下的尽是柔情。
　　那个孩子，应该是晚上起来上厕所，然后发现了广场上的光芒吧？
　　白猜测着，然后他对九尾狐大叔和水天小狐狸表示了最诚挚的谢意。
　　“白，你现在能看见了，那就不要再继续在这里了嘛！或许，你可以去更多的地方？”水天提出建议。
　　胡里抱着手，没有说话，却不想小狐狸又一个转身，看着胡里，说：“大叔叔可以帮你找工作哦！”
　　九尾狐大叔一脸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要知道，大叔在没有和小狐狸出来旅行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管那么多闲事……但有时候顺着水天的意思，帮助了更多的人，还是有一种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的快乐……胡里想，或许活得太久，还真的应该和小孩在一起比较好啊。
　　没想到的是，魔术师却拒绝了。

　　“十分感谢你们的帮助，但是……但是我不想离开呀。”魔术师说完话，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响指，一颗糖果裹着光向着那趴在窗户上偷看的小孩飞去。
　　小孩吓了一跳，看着那颗糖果穿过了玻璃掉在了他的手心，他很开心，没想到打开一看，糖纸里却没有糖果，只写着几个字：“快睡觉啦，好小孩。”
　　于是小胖孩子憨憨地笑了，然后开开心心地爬上了床。
　　“我想你们也看见了，我想，我得留在这里，虽然没有了萤火虫给他们追逐，但还有我……或者说，是我需要他们……”魔术师脸上的落寞消失了。
　　“啊……”水天不知道说啥。
　　“你自己的决定，那便要自己走下去。”胡里大叔停了下，继续说，“我们得继续旅行去了，不过，最后我再给你一个礼物。那时你所见的那个小孩，明天或许你能看到他。”
　　“啊？大叔我们又要走啦！？”水天很不满，他还想看魔术师的表演呢。
　　“是啊，来吧，我想白也应该去休息了。”九尾狐大叔招了招手，那朵棉花糖似的云彩飘到了身旁，然后大叔把小狐狸一抱，跳上了云彩。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白很开心地挥手。
　　“安啦！”胡里拍了拍云彩，一路上升。
　　“我会回来看你表演的！下次我要巧克力！！”水天不甘的声音回荡。
　　魔术师挥舞着他的礼帽，若干烟花升起，伴着两只狐狸的云彩，绽放出美丽的烟花。
　　看着慢慢远去的广场，老狐狸对小狐狸说：“所以，人们总是要尊老爱幼，哈哈，那魔术师好似很喜欢小孩子，你也很喜欢魔术师，要不你跟着他去好了。”
　　“哼。”小狐狸没理会大叔。
　　“呵，记住了，白留下是个最好的决定，你要想想为什么哦，可别一天到晚就想着吃了。”大叔继续唠叨。
　　“知道啦！大叔叔，我觉觉了……”小狐狸趴到了云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白依旧在广场上表演。
　　广场的白天人来人往，停留下来看白表演魔术的人依旧以孩子们居多。
　　“白，你眼睛睁开了啊！”小胖孩问道。
　　“是呀是呀，白，你的眼睛好好看的呢！”蝴蝶节女孩说道。
　　“呵呵，这样，我就能记住你们的样子，这样，我就能变更多的魔术给你们看了啊！”白说完，双手在两个孩子身上一拿，再摊开手时，两颗巧克力出现了。
　　于是小孩子们都涌了上来，想要白变更多的糖果。
　　夕阳西下的时候，小孩子们都要回家吃饭了。
　　可是，他还没出现……白有点失落，但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位妖怪大叔的话应该很可信，于是，他又开始了表演，希望在人潮中能见到那个当年念着童话的小孩。
　　“嘿，你一直在这里表演魔术吗？”一个声音响起。
　　白转头，是一个扛着画板的年轻人，大概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
　　“是啊。”白觉得他很亲切。
　　“那我以后在你身旁画画好不？”年轻人没有等魔术师回答，便在地上盘腿坐下，架起了画板，“经济危机让我失业啦，本想回来画当年萤火虫飞来飞去的山坡，结果已经变成了火车站，那干脆就在这里画你好了。”
　　年轻人看着白，继续说：“你看上去很眼熟，就像是我小时候看的童话书。嘿嘿。那你不介意我留在这里吧？”
　　“不介意。”白很开心。
　　“那我们是朋友了，嘿嘿，失业了后，我才发现，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许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我可以画天画地画水画人，画广场上的南来北往，画一群小孩看魔术师表演……那你就继续表演吧，我在一旁画便是了。”
　　“好。”白继续表演，这一次，他真的很开心。
　　他的画画好的时候，是一个山坡上，月亮在天，萤火纷飞，几只狐狸和小孩子围着一个魔术师，看着白衣魔术师的表演。

　　雁过留痕，路过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