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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飞儿挺勤快。她不睡懒觉,每天都习惯在院子里晒一会太阳,再伸伸胳膊开始干活。扫院,做饭,收拾房间,闲时最爱乐陶陶缠着千焱说话。焱始终寡言,白天多半外出,作息规律。

      不知不觉一月有余。

      渐渐的,夏日的蝶开始在园中飞舞,各式各样缤纷曼妙。是夜云气缥缈,飞儿踮着脚扒在墙根,在纸窗上捅一个洞往里偷瞧。屋里的人似乎睡沉了,瘦削的面在皎洁中晕出浅浅光泽。飞儿有点怨怼,略扬手,绽开的亮紫锦袖好似薄软绚丽的翅。一只流连的蓝蝶便趁势栖于她青葱的指尖,妙丽的翅一张一合,好不乖巧。

      “蓝儿,他好冷淡。可是,我想抱他呢,想握他的手,想吻他的唇,我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哪怕他要我的命都无所谓。我,是不是很傻?”飞儿对着蝴蝶,轻声叹息。

      第二天,焱没有按例出门。他命飞儿在书房磨墨,自己摊了一方白宣。提钩撇捺,新墨排成,字体俊逸非常,不过飞儿一向不喜文墨,心不在焉。

      他侧头看她,“这字,给你!”

      “给我?”飞儿心花怒放瞅一眼:“是什么?”好像是多条咒语,语义艰深,她道行微末,看不懂。

      千焱只是吩咐:“回去背熟!”

      飞儿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到了第三日,将那三张符咒背的七七八八,不过千焱十分严谨,她想蒙混的细枝末节都被揪了出来,到底过不了关。千焱罚她把那些没记熟的地方各抄百遍,她委屈得扭头就走,千焱在后面叫住她,“你有天分,若肯用心,我就教你法术,火之术!”

      飞儿倏然回身,“什么?”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很有把握。

      “焱,你想收我作徒弟?”

      “如果你愿意。”

      飞儿想了想,有点心虚,有点心跳,呐呐问:“可是,为什么呢?”

      千焱望着她,淡淡笑了。笑容很浅,一如秋湖之上那抹恍惚的月色:“注定的吧!”

      他说,他和她,是注定呢。飞儿登时欢喜若狂,发痴的猛点头,想了想仍任性道:“不过,我不想叫你师傅!”她有她的小心眼。

      千焱已然转过身,“随你!”

      事实证明,千焱没有看错。火灵非常顺从飞儿的召唤,仿佛由心而出,毫无滞怠,加之千焱指点得宜,她竟飞快的掌握了大半御火之法。千焱虽然不说,不过,飞儿看出他非常满意。她自然得意,越发的用功。

      千焱渐渐的,却有些反常。他外出的时间越来越长,俊面较两个月前初见,似乎更苍白了一些。可是千焱不愿说的,谁有办法问出究竟呢?飞儿心急,有一天便偷偷跟踪他外出,没出几里,反被人逮个正着。焱眉目间的凛冽,几乎要冻伤了人,“回去!”他语气森然。

      飞儿的泪就忽然涌了出来,破天荒的顶撞他:“我不要。你不是要去收服精魄么,我可以帮你,你就……”

      “你学艺不精,只会阻碍我!”千焱一点不容情,仿佛没察觉她的泪。

      “我不会的!”

      “回去!”他再不多说,施法隐了身形。

      驿道漫漫,飞儿在他身后不甘心地大声嚷嚷:“焱,千焱,你丢下我,我也丢你不管了,不认你当师傅了,不回那个院子了,你快回来,听到没有?”

      千焱没有回头。

      那日好巧不巧的,遇到十数个妖化精魄。他有些心神不宁,费了番功夫才将之一一收服。被迫稍作调息,晚上回来的尤其迟,料不到,院里居然静悄悄的,无灯无火,也没有飞儿如常的飞奔来迎。千焱稍微愣了,扶门立了一刻,极轻的叹了口气,独自回房,步履有丝虚浮。

      辗转,竟然无眠。他细心的打量小几上的蝴蝶灯,那火苗越发势微。一时忽然闪了闪,冒出点亮蓝的光。千焱略轩眉,冲着屋角点点头:“怎么来了?”

      “瞒不过你么,还以为你灵力渐尽,感应不到了呢。”黑暗的角落施施然行出一个少年,即使是暗里,出色的五官依旧耀眼如斯。

      千焱已经坐起来,“我是真没感应到。不过,它仍可以。”指了指蝴蝶灯。

      少年未笑,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榻上:“这里真黑。”食指一比,屋里多了颗深蓝透明的玄珠,珠里不时雷电叱咤,映得满室玄妙如暴雨中的苍茫云天。

      千焱不禁点头赞许:“你的灵雷,越发进益了。”

      少年原本想说什么,被噎住了。竖了眼怒气冲冲的瞪着千焱,千焱也坦然地听之任之。半晌,少年先没忍住,猛咬牙:“千焱,再这样下去,你会神形俱灭,为何还不取回炽炎珠?”

      千焱向来和他亲厚,也不想拐弯骗他:“取不回来了。”

      “怎么会?”

      “如今她是主,炽炎珠为辅,它们已经合二为一,不可分割。”

      “不可能!那里有你七成灵力,她怎么能……”话音渐微,少年开始惊慌:“就算,就算是同种灵力可能融合,大哥也可以用无妄火种重炼出灵珠,只要……”

      只要灵珠的宿体经历炼火酷刑,直到尸骨无存原魂散尽……

      千焱抿唇,只是缓缓摇头。

      “可是,如此下去势态严重。难道大哥要丢下司火的差事,放任不管了?无妄火种熄了,天上人间会如何,你难道不清楚?”鸣天有些错乱。

      千焱倒镇定了:“这个,你无需担心。火灵精魄我已几乎收集完全,只要如期送回无妄池,重燃精魄,天火自不会灭。而天地之大,鸣天,你又如何得知,日后再无司火之人?”

      光华的“灵雷”陡然消失了,鸣天倒抽了口冷气,嘶道:“大哥,你不是想……,怎么……可以?”

      “又有何不可?”修指划过蝶灯的翼腹,焱若有所思:“她不过是缺乏实际修行,日后,只要你肯教教她,就……”

      “不好!这件事,我决不帮忙!”

      “鸣天……”

      “大哥,你为她做的够多了。这么牺牲一切,真的值么?”

      他几乎哀恳了。

      蝶灯一滞,灯焰兀自噼啪跳闪,照着千焱缄默的面孔。渐渐的,黑晶般凉凉的眸底悄自融了,勃勃生出流动的焰,是灿然如火的赤色,千焱的嗓音说不出的沉郁动听:“至少,我无悔。”

      鸣天就接不上话来,一抹眼站起来,“如果当初,我没有听她的话,令蝶灵误会,酿成大祸,就不至到如今局面,所以,由我来还给你……”

      就见一弧幽蓝电光便直直射向千焱,蝴蝶灯芯忽闪一下,火焰陡长。千焱在惊愕间猛攥紧了丝被,费力道:“鸣天,快住手!”

      鸣天与他修习不同,雷电化火,千分的灵能转化十分,已算万幸,于他亏损的原神根本杯水车薪。才一刻,鸣天的额上已经冒出豆大的冷汗,兀自枉耗了千年修行。千焱暗自叹息,不得已,运法自封了心脉抵挡,登时被自己的法力反噬,如万火攻心,疼得无法抵挡。

      “大哥……”鸣天大惊,千焱已经抬起头,勉强对他笑笑,“没事!你的心意,我领了。先去吧!”

      鸣天就赤红了眼,迟了半刻头也不回地化作一团风雷呼啸而去。窗外回廊阴影里,一道氤氲的影,也在随之冉冉消散,徒留一团微涩的雾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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