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华摇摇》顾我无衣

1、武功高强的蓝衣人

　　师兄死了。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打斗的过程中，晏霏自己也受了好几处伤。不过好在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及脏腑。晏霏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从衣服上撕下几块布条来草草包扎，等血基本止住，然后才慢慢梳理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很清楚没有章法的周旋是不能带给自己生机的。比大多数同龄的习武人功夫好太多的师兄都很轻易地折在藏在敌人手下，更何况是门派中都算武功稀疏平常的自己。
　　晏霏和她的师兄季宣平是奉师门之命去梦岚庭院为病入膏肓危在旦夕的碧烟派掌门人常言修求医的。梦岚庭院是聚集众多医术高超德才兼备的医者的组织。医术有派别，但梦岚庭院的成员并不拘泥于此，他们纵情交流取其精华，是以融会贯通而新意频出。所以如果有病是梦岚庭院解决不了的，那么到天涯海角也基本没办法医治了。尤其是梦岚庭院这几年忽然涌起的新秀凌何，以治疗疑难杂症扬名。常言修拖了三年的怪病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于是派门下弟子去请凌何出诊。季宣平是碧烟派首席大弟子，武功高强而为人稳重，晏霏虽然武功一般，但胜在听话，和季宣平有默契。事出紧急，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个一起行动最为妥当，却还是在刚进到湖南地界的时候就遇上了危机。
　　晏霏和季宣平进入一座小城，眼见到了傍晚，就决定在城中客栈修整一晚，明日再赶路。两人找了城中繁华处的一间客栈，季宣平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才示意晏霏进来。在客栈大堂坐定，招来小二点了一些饭菜，季宣平很警觉地把剑放在手边，用针试过毒之后，又冲晏霏眨了眨眼睛，表示要低调，才放心地吃起饭来。晏霏自然不知季宣平为何如此谨慎，只道大师兄做事是最为稳妥的，所以听话的不敢说话，连吃饭也是谨小慎微的，嘴也不敢吧唧一下。
　　直到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袖箭准确无误地从季宣平的后心处穿过他的身体，季宣平登时栽倒在桌面上一命呜呼，晏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嘭的一声之后，她还是推了推季宣平发现对方没有动静，才意识到他被偷袭而且丧命了。晏霏虽然自幼在碧烟派习武，是个江湖人士，但是从来只跟在师兄师姐的后面打酱油，从来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于“死”这件事还是相当陌生。一阵眩晕之后，她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提了剑站起来，却发现有两个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了。其中一个使袖箭的女人应该就是刚才杀死季宣平的凶手，另一个人一袭蓝衣，身形细瘦修长，却挥着一把短剑。“一寸短一寸险”，这蓝衣男子却不断贴近自己与对手的距离，让她没办法使出袖箭。
　　晏霏觉得这个女人应该非常厉害，因为季宣平如此谨小慎微却还是着了她的道，可是这个蓝衣男子的武功显然还远在她之上。晏霏一直觉得季宣平已经足够厉害，现在想来，却是自己坐井观天了。晏霏知道这位武功高强的蓝衣男子是帮助自己的，而自己加入战局反会影响男子，所以就站在一旁呆呆看着。使袖箭的女人被缠得身处劣势，百般功夫无法施展，就灿然一笑说，“谢大少爷这么拼命，是觉得这位碧烟派的小妹妹比我美喽？我怎么看着她姿色也平平呢？”
　　被称为谢大少爷的人微微张了嘴，忽然意识到晏霏还在原处杵着。他看到季宣平被暗算之后担心晏霏也遭毒手，所以才会缠住女人让晏霏赶紧逃跑。却不料晏霏实在木讷，竟然在一旁观看起来了。谢大少爷有点着急，出剑越发凌利，一边打一边运功让自己的声音更大一点，“那边的，跑！”
　　晏霏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所以想也没想就跑了。女人看晏霏跑了，连忙摆脱谢大少爷去追，强行脱离战斗的代价是被谢大少爷的短剑划了好几下，但是她一点也不在乎，很快就追上了拼命奔跑的晏霏。追上晏霏之后她还不忘回头冲谢大少爷喊，“这位碧烟派的小妹妹好生痴傻，逃的时候都没有用轻功呢~”一点也没有把晏霏放在眼里。
　　晏霏大惊，她实在太过于紧张，也是没有逃跑的经验，竟然连最基本的轻功都忘记了。从懊悔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欺上前来，晏霏连忙抽出剑来应对，自然是不能敌挡。女人似乎没有打算出袖箭，只是施展一些拳脚功夫与晏霏对打，漫不经心地伸了伸手，晏霏就已经挨了好几下打，然后被牢牢制住。
　　“苗凤儿，你放开她。”谢大少爷严厉地说。叫苗凤儿的女人却没理他，而是审视晏霏，兀自说，“确实是姿色平平。那就不为难她了吧。”然后轻轻放开了晏霏。
　　晏霏哪敢停留，连忙运起轻功跑路。晏霏在外一直是唯大师兄命是从，并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更别说认清楚方向和路。她随便找了一个方向拼命地跑，一直跑到实在没有力气再使用轻功。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远，也不知道有没有甩掉苗凤儿。她只是累到没法动弹，所以找了个地方藏身。
　　晏霏一边运功调息一边认清了眼下的处境。前面是没了方向却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后面是强大而神出鬼没的敌人。对方显然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是无缘无故就对季宣平出手的原因，也是亟待弄清的。还有那个不知道来路的蓝衣人，已知的信息是姓谢，其余全然摸不着头脑，不过应该不是对立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当务之急是找地方休息。晏霏身上还有一些盘缠，但是方才客栈中发生的一切令她心有余悸，她有点不敢再去客栈，但孤身一人露宿街头就更加危机四伏。权衡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办法，晏霏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往能看见灯火的方向走去。
　　晏霏一直觉得自己的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以从来没有对“江湖”产生畏惧。直到今天一直以来引以为依靠的师兄糊里糊涂地丢了性命，又遇到武功高强的苗凤儿和蓝衣人，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她才觉得天地苍茫，心神再也无法安宁。
　　来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客栈门口，晏霏又踌躇了。到底要不要进去还是悬而未决的难题。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进去吧。”她跟着向前走了几步迈进了客栈，才猛然回过神来。看看揽着自己肩膀的人，正是救了自己的蓝衣人。
　　“姑娘脚程可真够快的，我们打发了那女人之后一路狂奔了一个时辰才赶上你。”晏霏这才发现蓝衣人身边还有个没见过的人，也是一袭蓝衣，姑且叫他蓝衣人二号。
　　晏霏心道，听这人的话，自己运着轻功全速跑了能有半个多时辰。平时跟师兄师姐比赛的时候两刻钟就是自己的极限了，而这次为了逃命，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这让晏霏自己也非常吃惊。不过她没好意思跟两个人说自己不是普通的赶路，而是一直以为苗凤儿在后面追着。
　　三个人在客栈大堂坐好之后，蓝衣人二号叫来店小二，问过晏霏的喜好之后点了一堆吃的。晏霏见这人出手阔绰，想来应该不是寻常人，就想要问一问对方的来历。思量着如何开口时，忽有想起还没向救了自己的蓝衣人道谢。一时间心乱如麻，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去见师兄。
　　“少庄……呃。”蓝衣人二号欲言又止。他本来是要叫少庄主的，转念想起对方刚刚叮嘱过不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又停了下来。好在晏霏正在想别的，并没有注意到。
　　蓝衣人笑道，“姑娘，在下谢韶庄，这位是谢晚舟，我们都是明珠山庄弟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其实他哪里叫谢韶庄，这蓝衣人正是明珠山庄的少庄主谢知微。不过骗过此时正在神游天外的晏霏却是足够了，轻易化解了尴尬，又把话题引到晏霏身上，谢晚舟自愧不如。
　　晏霏一怔，随即笑道，“在下碧烟派晏霏。久闻明珠谢家大名，今日承蒙两位少侠相救，感激不尽。”两人自报家门，一时除去了晏霏心头的疑问，她也并不是一句场面话都不会说的人，连忙趁此机会道谢。
　　谢晚舟道，“晏姑娘不必客气。苗凤儿是销愁馆的人，她杀害了你同门，武林正道人遇见了理应出手的。”
　　谢知微见谢晚舟实在不会说话，哪壶不开哪壶，一脸嫌弃地对他说，“你去问问咱们的饭菜什么时候能上吧。”
　　谢晚舟知道谢知微素来不是个心急的人，把自己支开肯定是有别的原因。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吧？谢晚舟暗暗偷笑。催了店小二一通回到座位上，听到谢知微安慰晏霏节哀顺变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说错话了。

作者有话说

　　写了一个新的小说，打算一边写一边更新。希望不要烂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