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水流年与君同》染缸里的鱼

3、回忆（2）

　　来到山下小镇，倾岚一头扎进了一个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酒楼，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义无反顾，还报复似的点了很多佳肴，原则是什么贵点什么。

　　看得莫铭的心都在滴血，数次的欲言又止，但是又看了看倾岚瘦弱的身子确实该好好补补，再加上小二在一旁滔滔不绝的介绍那些个特色菜肴，咬咬牙硬是没出声。

　　摸了摸怀里那几十年的存款，仿佛都看得到它们长着翅膀头也不回的飞了，莫铭一脸悲戚。

　　倾岚瞧着师尊那一脸肉疼又隐忍不发的样子心中郁闷顿时烟消云散，快慰非常。

　　吃到中途，莫铭想起了一件事，揩了揩嘴道：“阿岚，你先吃着，为师有事要出去一趟。”

　　然后放下碗筷就作势要走。

　　不料衣角却被倾岚抓住了，莫铭投去疑惑的目光，却只见倾岚低垂着脑袋和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心下了然。

　　这孩子，还真是没有什么安全感。

　　莫铭伸出手揉了揉倾岚的头，放柔了声音解释道：“阿岚放心，为师只是去取一件东西，很快就回来。”

　　被抛弃过的人往往很难再去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

　　“把钱留下再走。”阿岚抬头蹙眉道，满脸怀疑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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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铭原本和蔼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悉数崩塌，这是觉得他会吃霸王餐然后扔下他一个人跑路吗？！哇，这认真怀疑的眼光，他的心都碎成了琉璃渣！

　　莫铭留下了那并不丰满的钱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可见的潇洒背影和不可见的滴血内心矛盾的交织在一起，那是他全部的家当！他要快去快回！

　　倾岚看了眼那都被洗的泛白的钱袋，收在了怀里，然后拿着筷子搅着碗里的清汤，里面只有一小片菜叶，孤零零的被他搅得动荡不安。

　　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经意的看向街上那远去的背影，他走了。

　　心里空落落的是怎么回事。

　　娘亲是青丘九尾天狐嫡系一脉，自小便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青丘，从未涉足过尘世，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要小心人类，特别是男人。

　　所以当那个人类男人奄奄一息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毫无防备的落进了他编织的温柔陷阱，她瞒着所有人，出了青丘，只为了他口中的爱。

　　人世繁华，好景不长，她便被那男人玩腻了，原来在那男人眼里，她不过是个玩物，一个姿色上层心思单纯又听话的玩物。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人类本性贪婪，那男人想将她偷偷卖入青楼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可是去了青楼，青楼的人说她怀孕了，他又惊又怒，无奈只能又将她带回了家。

　　即使她怀了孕他依旧对她不好，整日颐指气使非打即骂，她怀了孩子，灵力因此被封，与常人无异，被整日关在那一方小院子，想逃却逃不掉。

　　她后来也明白，自己被骗了，但是晚了，她普通又虚弱，逃不了。
　　终日战战兢兢以泪洗面，她觉得很痛苦，自尽想了无数次，却又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的继续活着。

　　直到孩子出生，她的一身灵力与妖丹都遗传给了孩子，她觉得她终于要解脱了，可是没曾想，噩梦还在后面。

　　那男人的狐朋狗友喝醉酒闯进了她的房间，她正在喂奶，一脸惊吓。

　　她被欺辱了，那个男人将她送给了他的朋友用以抵债，若是不从，便要掐死孩子。

　　她想，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往事浮上心头，沉重而压抑，母子连心，娘亲死后，她的委屈、痛苦、愤怒、憎恨皆成倍的反馈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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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岚，为师回来了，怎么样，为师没骗你吧，为师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莫铭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拉回了陷入回忆的倾岚。

　　倾岚转过头，瞳孔深处印入那张俊逸含笑的脸，有些陌生，有些熟悉。
　　他真的回来了。

　　莫铭一顿，指着倾岚无措道：“你你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哭？倾岚轻触了一下眼睛，一滴晶莹从指尖滑落，他怎么可能会哭。

　　不待他想好说辞，便被股外力猛的一拉，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毫不温柔，撞得他头晕眼花，眼泪一个没包住，簌簌而下。

　　“为师在，一直都在，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了，不哭，待会儿为师就去戳死欺负你的王八羔子。”莫铭一只手抱着倾岚一只手顺着倾岚的后背，下巴轻轻抵住倾岚的头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道。

　　鼻尖充斥着一顾淡淡的茶香，倾岚推开这个并不温柔的怀抱，擦了擦脸，将一双筷子递给了莫铭，“师尊就用这双筷子自裁吧。”

　　莫铭仔细瞅着倾岚的表情，淡淡的，没有委屈，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佛在说“赶紧戳死给我看啊”。

　　莫铭轻咳一声，摸了摸后脑勺，“为师刚说了啥？年龄大了，记性不好。”
　　“不过为师记得这个东西是给你的。”这熊孩子怎么这么难伺候！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锦盒，打开来看，是一只精致的银镯。

　　莫铭取出银镯，还特意在倾岚眼前晃了一圈才开口解释道：“这是为师特意委托朋友打造的，上面的雕花是为师亲自设计的，就当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倾岚还未将上面的花纹看清楚，那东西就已经戴上了手腕，冰凉中似乎还有丝丝暖意透出，这不是件普通的饰品。

　　戴好之后还被莫铭拉扯着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的样子。

　　“这东西为师开过光，做过法，有了灵性，你带上了它这辈子它就只有你一个主人，无论做什么你都要带着，它能帮你掩盖身份。”莫铭解释道，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品，这世间只此一个这句颇有自夸嫌疑的话莫铭没有说。

　　倾岚点头，抽回手，“这上面刻的是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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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狐狸！
　　他亲自设计的一只可爱的狐狸，全天下独一无二的狐狸！莫铭内心咆哮解释。

　　“那啥，你不觉得很可爱吗？”莫铭摸摸鼻子悻悻问道，也不解释了，总感觉自己的才华受到了侮辱。

　　“有点可爱。”倾岚如实回道。

　　才华受到了肯定，莫铭眼睛一亮，丝毫不纠结原本是狐狸却被看成了狗而被夸赞了，反正可爱就对了！小徒弟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