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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小医师的丹修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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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轻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口中事先藏着的丹药咽下去一颗,耳鸣减弱了一些,胸口翻涌的气血也平复了些许,手臂上被磨出来的巨大伤口血流渐渐止住,以几乎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痂。
“还是个医师么?”天玄圣尊颇有些兴趣地问,“这丹药的效果倒是不错,是你自己炼出来的吗?”
云轻染点点头,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手上的血涂在剑身上,重新持剑调动灵力冲向天玄圣尊。
天玄圣尊略略叹息一声,明知道血祭灵剑无用,又何必浪费自己的血呢?
云轻染奋力跃起刺向天玄圣尊,拼尽全力的一剑再次停在了天玄圣尊眉心前一尺的距离无法寸进,被挥一挥衣袖弹飞出去。
云轻染手中的剑飞了出去落在台下,滑行的过程中双手死死地抓住地面以防自己被打出战台的范围,战台之上明显被拖出几条长长的血痕。
一口鲜血涌至嘴边又被云轻染生生咽下,同时吞下去的是三颗丹药,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身形有些颤抖地慢慢站起,额头上因为两次受伤的疼痛冒出一层虚汗,整个身体仿佛要被打散了般难受。
心口却流出一丝淡淡的暖流,开始流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从还未修成人形开始云轻染就有过这种感觉,每次受伤了之后心口总会暖暖的,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来加快他伤势的愈合。
宝剑已被打落台下无法使用,云轻染颤颤巍巍地抬起双手开始结印。
“你这小妖修为不高,会的倒挺多。”天玄圣尊赞许地说道。
正常修士会主攻一个修炼方向,最多再辅修一项技能,可就这半柱香的时间,云轻染展示出来的已经有丹修、身法、剑法、术法四样了,而且以他结印的复杂程度,似乎修的都还不错。
“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这才半柱香时间。”江荆南在一旁嗤笑。
“怎会没用,或许师父会因为他的表现而放他一马也说不定。”清言道。
“放他一马?那天玄圣尊的面子往哪儿搁?”
清言失笑摇头道:“师父他老人家绝对要比你们想象的宽厚许多,况且,入门弟子挑战圣尊而被收入门下是有先例的。”
“是吗?”江荆南有些讪讪地问,“是谁挑战了谁?”
“便是仙灵圣尊挑战了我师父。”
仙灵圣尊……
原来这人从小便是这般猛人啊!
两人说话的档口,云轻染的印已结好,不要命般地又冲向了天玄圣尊。
虹光万丈,小影妖带着融着自己血的印结伸手排向面前的人。
不出意外,自己再次被击飞出去。
然而这次天玄圣尊明显手下留情了一些,虽仍是重重落地,却没有将他拍很远。
至少,并没有将他拍出挑战台的意思了。
云轻染略略调息,将口中剩下的药尽数吞掉,盘腿坐在原地,单手拍向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金色的鲜血在手中,然后将其结成冰晶击向天玄圣尊。
天玄圣尊不在意地抬手挡下,却不成想这冰晶竟然在接触到他肌肤的时候,瞬间化作水融入了他的身体。
天玄圣尊抬着手,脸色巨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说这小子干嘛呢,原来打的这个主意。”江荆南唏嘘道。
“荆南兄看出点什么了?”清言问。
“对啊哈哈,这小子也太脏了点,在南池尚未修作人形,不能使用这些道法之时就经常食毒入血,以此伤人。” 江荆南笑道,“看样子,他挑战之前吃的虽都是用来疗伤的药,但一点点吞下运功融于血中将药性综合起来,就变成了幻阵药剂,这小子是一点点将这些丹药的药性挥发出来的,因而竟连天玄圣尊也未曾发现。”
“云道友在丹药上竟有如此造诣,真令人心生敬仰!”清言惊叹。
不就一些下三流的施毒术吗,有什么好吹的,江荆南心里不忿,若他不是妖身,定不能用此法让人中计,凭什么公子惊奇,弦乐哥哥慨叹,现在连清言师兄也如此惊异。
天玄圣尊呆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眼底才恢复一丝清明,抬眸时看向云轻染的眼神也发生了巨变。
那是一种复杂、怀疑、挣扎又略带些杀意的眼神。
云轻染的血中,竟然带了影妖皇族的血脉!
世人皆知,皇血影妖靠杀仙灵之身的道士成就自己的本命劫,以突破大乘之境去触摸渡劫成神的屏障,却少有修士知道,仙灵之身的道士亦是需要影妖的精血来洗净己身,使仙灵之体愈发地纯粹。
单是刚才那一丝的精血,便使天玄圣尊的心神产生了恍惚,进而被致幻剂的效果侵入大脑,这小影妖的皇族血统究竟是有多少?
南池怎敢如此养虎为患!
又如何敢将其放出来为祸苍生!
如此想下去,天玄圣尊的杀意几乎已经控制不住了。
第一次,他在面对一个尚未入门弟子的挑战中郑重地抽出自己的佩剑。
然后,用毫无怜悯的眼神看向云轻染,一剑斩下。
这一下,会死!
云轻染的瞳孔急剧收缩,迅速掐诀升空,在这剑光劈到自己身上的前一刻,将全身所有的灵力全部灌入到身边系着的若水之中。
那是弦乐哥哥曾送公子的法器,而后自己要走时又被公子转赠了过来。
是号称凝聚了三代炼器宗师心血的天下第一防御法器,足以抵挡这一剑的生死危机。
剑光落下,云轻染鲜血狂喷,五脏六腑仿佛要被炼化了一般难受,却也保住了性命。
“若水……”
天玄圣尊显然也察觉到了云轻染手中的法器为何物,眼中的杀意更是掩藏不住。
南池究竟想做什么!
若不是当年惨烈到震惊整个修真界的守城之战,天玄圣尊几乎要怀疑南池想要与妖族私通。
不管他们想要做什么,这个错误绝不能再继续下去!
天玄圣尊将自身的灵力运足,缓缓地起了剑势,掐诀形成一个小型剑阵。
那是他赖以成名的绝技万佛朝宗。
这一剑下去,纵然云轻染有若水护身,也必难逃一死。
他将剑芒对准一个刚刚化形尚未入门的弟子,凌空挥下自己的成名绝技。
明明是针对云轻染的杀招,众人却觉得那剑芒似乎是对着自己,心脏都仿佛刺痛了一下。
云轻染闭上双眼,彻底放弃了抵抗,心里默默地吐槽:临行前弦乐哥哥曾为我占卜一卦,说此行定会一切顺利,此话诚不欺我啊,这也顺利的太过头了,出门三个月便是稳稳升天的节奏。
“够了师兄。”唐玦浅神色冰冷地挡在云轻染面前,为他挥散了天玄圣尊惊天动地的一击,脸色微微变得有些苍白,“您不觉得您的这个挑战有点过了么?”
天玄圣尊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唐玦浅,将自己的手指默默地划破,将云轻染注入他体内的那一丝精血逼出来,低声向他解释道:“可他是……”
“是一只影妖又如何?” 唐玦浅振声打断天玄圣尊的话,“天屿收弟子向来不问出身,这不是师兄教导过仙灵的么?”
天屿收弟子确实是不问出身,甚至在天赋可以的情况下能毫不顾忌地收一只妖入门,可这其中,绝不包括皇血妖族,尤其是以仙灵之身为引才能度过本命劫的皇血影妖。
皇血影妖的精血对仙灵之体的修士影响巨大,小师弟绝对不可能没有看出来,可他却仍要将自己的话打断来护着这妖物,分明是铁了心想偏袒这影妖。
这样一来倒是不好再戳穿这影妖的身份了,万一小师弟脑子一热一根筋起来,让这影妖连累到小师弟的名誉就不好了。
反正这小妖修为尚浅,如果自己想的话,随时可以将他偷偷按死。
“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和规矩之处。”天玄圣尊直视唐玦浅道。
“合乎规矩,但不合情理!” 唐玦浅道,“若是每个弟子的入门挑战都是要在一名全力进攻的圣尊手下撑过一柱香的时间,试问天下又有几人可以入门天屿?”
天玄圣尊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认真地说道:“可不管怎样,是他挑战在先,你插手挑战在后,这场挑战,是他输了,输了,就离开天屿!”
“我是挑战失败了,”云轻染吐了口血,脸色苍白地说,“可我没有输,我记得天屿模仿我南池建立起绝对时间领域之时曾放言,若有能在第十三重领域坚持够一柱香时间的,纵使入门挑战失败仍可被收为弟子。”
“你疯了!”江荆南失声道,“第十三重领域即为南池绝对时间之刑,你不想活了?”
云轻染不接话。
绝对时间之刑,天下再没人比他更懂那是一种怎样残酷的刑罚,可有些事是注定要承受,注定要这么做的,又何必非要在临阵前犹豫不决,将本应去做的事情搞得如此悲壮呢?
天玄圣尊深深地看了云轻染一眼道:“你可想好小影妖,一旦你进去,不到时间我是不会放你出来的。”
云轻染点点头。
怎么可能没想好呢?
怎么可能会犹豫呢?
当年那个人承受这些的时候,甚至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可他依然谈笑风生地以这血肉之躯踏入那无边炼狱。
身后是在妖族刀下恐惧到瑟瑟发抖的万民。
不要怕。
不能怕……
不可以……停下向前的脚步……
哪怕是足踏刀锋,伤痕累累,都绝不能停下。
云轻染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慢慢爬起,一步一步,慢慢地踏入那第十三重领域,身上尚未结痂的伤口淌着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溅作红梅。
他却突然回眸望着南方微微一笑。
吾以吾身殉吾道,血尽含笑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