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
4
离开了贫穷的边境小村庄，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富饶。
渊清与拜月一路走来终于得见人们身上衣物的色彩变得斑斓，发上腰间也多了装饰，哪怕是最贫困的农妇，束发的那根红绳也一定鲜艳，民居村庄也渐渐给渊清一种现代看到的古典建筑的感觉。
不过越是这样，渊清越是忧心，感觉一直没遇到什么人间真善美呢！这样改怎么解决拜月的问题，等到最后让李逍遥用那招爱无限吗？
第一次做任务就这么遭，以后该怎么办呢！
入乡随俗，靠近东京附近，渊清和拜月干脆换上了汉装，以免随时被人拦下。
曾有人说，北宋是中国古代历史上经济文化最繁荣的时代，渊清深感认同，那街上收买的香饮果子完全不逊色于现代的奶茶，更别说别具一格的瓦子。
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渊清如今有能力的情况下，倘若她这一次任务只是附身于街头平凡女子，那一切的好与恶，都将颠倒。
大理与开封城相距数千里，但渊清与拜月这一路上花费的时间却不足月余，这就是会仙术的好处了。
坐在茶铺临街的窗边，渊清托着腮，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他们的衣着，他们的言行，他们生活的每一刻，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来到了这个时代，第一次觉得幸运。
“明日一早，我准备回程。”拜月还是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儒雅地衣装并未有丝毫改变他身上那种神秘而又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的气质。
渊清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拜月肯随自己胡闹这一月，已经是他仁慈，这一月来，路上遭遇的点点滴滴，渊清自己都无法欺骗自己那是他们此行想要找的东西。
或许自己不懂爱吧，都不知道那是什么，谈何找寻？
灵遥月如等人所求的，不过是与所爱携手共度此生，但拜月，他想要什么呢？从始至终他并没有伴侣，对阿奴虽好但也只是随手给予的善意。
虽然在现代，渊清不是个学霸，但她在某些方面记性极好，比如电视剧的剧情，仙一里最后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灵儿用性命消灭了水魔兽，逍遥用一招爱无限打败了拜月，那时渊清还未拜月哭过一场。
爱无限，是什么呢？想到拜月的回忆，渊清猜想，那是否与石长老有关？
来到南诏之时，阿奴已经出生，石长老也收养了唐钰，渊清虽是圣姑，却不会回魂梦仙，她到不了拜月的过去，只能通过电视大胆求证。
“教主，你一直追寻‘爱’，但你可有想过，或许你本身就拥有它呢？只要你放弃……”
“圣姑这一行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我归政于陛下吧。”拜月打断了渊清的话，他漠然看着结舌的渊清，为自己续了茶水，“在你之前，多年间也有不少人妄图让我解散拜月教，告诉我爱就是放手。”
“当日我夜观天象，便察觉圣姑命星已陨，我猜测，你与那些人，来自同一个地方，有共同目的。”
渊清浑身发冷，忍不住有些颤抖。是她大意了，拜月的能力不在林青儿之下，既然青儿可以看穿自己的来历，那拜月必然也可以。“我，我只是……”
“我知你来历，你们这群人总喜欢把真爱挂于嘴边，总喜欢拯救，可你我走过的这些山水中，怎么就漠视了遇到的那些人呢？”拜月嘲讽，他捏着茶杯，难得笑了。
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这笑却让渊清觉得恐惧，拜月看着她这样强装镇定的样子，觉得无趣，结了账便带渊清到了远郊山中。他到知道有些事不能摆于明面，不论这异世者结局如何，都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我并非是那样的人。”渊清退到一边，尽管她知道以拜月的实力，自己躲多远都没用，“我只是想，假如有办法改变着一切，不用死人就能完成任务，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
“知道为何我没有第一时间解决你，而是留着你来到了开封吗？”将手背在身后，拜月背对渊清，“因为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和他们不同的情绪，除了不屑和恐惧之外的。”
“告诉我，你知道些什么？”
看着拜月的背影，渊清深深呼吸几下，想要压住自己的害怕，“我所在的那个时代，你们的故事被拍成了剧，类似于现在的话本，很多人喜欢你们，也有很多人为你们的结局伤怀。”
“哦。”拜月忽然提起了兴致，示意渊清继续说。
“那个故事里，主角最后结局不太好，死的死伤的伤，所以我的任务就是让他们能好好地活着。”看着他这样子，渊清忽然觉得自己不太怕了，“你是支线任务中的一员，我，我看过你的一些事，我希望你也能获得幸福。”
“因为，我觉得我和你很像，你和你义父说过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说过什么？”拜月的脸突然冷下来，问道。
“你说，你希望有人爱你，你想要许多的爱。”
“你说，你想要有人陪着你，陪你玩陪你笑陪你哭。”
“你说，错就是错。”
“……”
拜月仰着头，听着渊清嘴里说出过去，自己还小的时候，同义父许过的心愿，曾经的信仰。
“我只是想，想要告诉你这一切你都曾拥有。”拜月没有任何表态，渊清却因为回忆泪流满面，不是害怕，而是钻心的难受。
仙一是一部渊清看过，不敢再看的剧，不仅仅是剧中主角的爱恨纠葛，还因为眼前这个人，拜月。她痛，因剧里的点点，拜月说过的话。
这一切她也拥有，但还是痛。
“你掉下山崖活了下来，可知石长老担心了好久，可知他有多心痛？他对新收的义子从来不苟言笑，从不夸奖他，就是因为爱你太深，害怕唐钰也离开。”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吧。”拜月说，“那日之后再见到义…再见到石长老，他对我并无留恋与不舍，恨不得我死去。”
“因为他见到的不再是石杰人，而是忘记了爱的拜月，不是吗？”渊清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鼓起勇气说：“确实，我猜了很多，但我相信我猜的都是对的。”
她清楚看到到，拜月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他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回去吧。”拜月叹了口气，身上不再散发死亡的威压，倘若渊清只是三言两语劝他还好，可那一句句自己曾说过的话……
那每一个字，渊清一提他就都记得了，在石杰人还存在的时候，他的义父教他武功，喂他吃饭，背他回家，偶尔有板着脸的时候，但更多的是笑着看着他。
掉下山崖后，拜月难道没有听到石长老的呼喊吗？或许有吧，他只是假装没有听到。
看着拜月态度变缓，渊清的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拜月教主，我还想告诉你，你的很多实验都是有意义的，大地真的是圆的，你是一个被时代耽搁了的科学家！”
地圆说拜月已经提出有一段时间了，前次外出正是为了证实这点，但他也清楚，这世上不会有人相信的，此刻渊清的话莫名让他有些欣慰。
“回南诏吧。”
因为拜月对自己的态度缓和，渊清没再耽搁，直接和他飞回了南诏。
一个月不见，小阿奴长大了好些，渊清看着这个软软的小孩子，心下只想狠狠rua她一顿，真可爱啊。
本身渊清对拜月没什么偏见，所以很多事情她看得比旁人清楚，拜月或许蛊惑过南诏王，但她觉得，造成南诏今日局面的，偏偏还是南诏王。
拜月教在南诏发展广大，几乎人人都信教，但除此之外，拜月没有做什么影响政策的大事，一切不过是南诏王软弱，负了妻女，更负了南诏人民。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南诏王除了灵儿没有其他子嗣，但女娲后人当政似乎不太可能，与其这样，不如让拜月直接篡位。
三观正思想又超前，这样的人为王，必定会为南诏人民带来福祉。
但另渊清没有想到的是，拜月拒绝了她的提议，他回了南诏后一直在研究地圆学说。
“为什么呢？改变南诏现状难道不是更有意义吗？”渊清不解。
“意义？何谓意义？”拜月从书堆里起身，拂去身上尘埃，“赵王或许给南诏造成了影响，但此前，南诏便是这般模样。”
“世人愚昧，一个软弱的帝王不过是让百姓更加无知而已，在这样的时代，倘若我像你说的一样篡权改革，人们只会以为我是妖魔。”拜月看渊清的眼神有些不屑，“毕竟连大地之母，都被当做蛇妖了。”
拜月的话突然警醒了渊清，这不是现代，更不是乌托邦，这是历史上真真实实的过往，人心尚愚。“可难道就不能做些什么吗？”
“呵，你大概来自一个和平的年代吧，做些什么？你以为凭你我二人，能有回天之力？”拜月越发觉得渊清可笑，“我南诏此刻虽无外敌，但你以为辽与西夏吐蕃就完全没有灭大理之心？不过是因为大理之外有宋当着罢了，一旦宋亡，下一个，就是大理。”
“你我这一行入送走的是山路，又整日御风而行，看到的是百姓安乐，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百姓疾苦，富者以人为菜，贫者易子而食，你又能改变多少？”拜月干脆在墙上挂起一幅地图，这是他耗费多日绘出的，他指着大宋边境道：“你总想拯救，可曾想过真正付出些什么呢？”
她从未想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