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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凉院里的门早就大开。林素惜进了门,四处张望着没看到宁江王的人,只得先进了里屋。
“姐儿可好些了?”她今日里穿了件玫瑰红绣了金牡丹的长裙。戴了金累丝镶了块碧翠玉的头面,衬得脸如满月,琼脂滑腻。
一身妗贵的气质随着那不甚明亮的眼睛更显得脾性莫测,唯有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才让人觉得她该是春风满面,风情万种的。
林素惜进了屋,一身的衣裙像是一朵开了的金茶花。摇摇曳曳,立在中间,柔声问道。“姐儿可好些了?”
赵水水见是她先来了连身都没起,扶着额头,病恹恹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救回来自然是好些了。不过这心里却是不舒坦,母亲您也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林素惜听了赵水水的话心里便一喜,施施然坐在赵水水床边的绣凳上,拉着赵水水的手,面上痛心疾首道。“他还小,做了这等事也是身为母亲的没教好,我都没好意思踏进你这屋了。姐儿放心,哪怕再小,咱们也不会纵容他了。”
“到底是小孩子,哪怕做错了事又能如何呢?而我,我却再也不想看到他了。”赵水水委屈地红了眼,顺手拿出林素惜手里的锦帕给自己揩了把鼻涕。
“咱们家家风严正,出了这等事怎会轻饶。姐儿放心,这件事母亲给你做主。既不愿看到他,只管将他打发到别处去。宁江王府产业无数在哪儿住不是住?”林素惜听了赵水水的话放了心,体贴给她擦了擦眼泪,才彻底松了口气道。“你本来受了惊,一会儿将人带来,你父亲若是问询他,你还是莫看比较好。省得我怕你痛心疾首,坏了身子。”
怕是害怕她出去影响她发挥是真吧。赵水水心里嘲讽着,面上却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直到正堂里丫鬟回禀王爷来了,林素惜才捏着手帕迫不及待地出了屋。
赵水水这才嫌弃地在被子上擦了擦手,示意一旁的绿袖关了槅扇门,低声交代道。“一会儿雨凉院里谁都不许给少爷求情。”
“姐儿果真如此狠心?”红锦灰败着脸,呆立在一侧,不可置信道。“少爷向来乖巧,从未对您有过歹意。不过是人云亦云的一件事情,您连查都不查。”
“我没时间在这等事情上费神。”赵水水打断她的话,深吸口气道。“你若是真对他好,不若一会儿呆在这儿。”
红锦看得通透,若是一会儿真的上前指不定会坏事。
“姐儿先用膳吧,一会儿有的忙活。”绿袖不知什么时候从外边端了碗红枣粥,像是听不见她们说话般,自顾自地端来,服侍她用了。
宁江王年近半百,身材清瘦,管了半辈子的宁江府,天生的贵胄哪怕有些文人清气温柔敦厚,也盖不了骨子里的威严。尤其这般抿嘴不说话的时候。
林素惜刚出来便看到了踱在正堂的宁江王。想上前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犹豫半晌,乖乖坐下,看着宁江王,目光盈盈切切好不深情。
“姐儿可好?”宁江王看她来了。悠悠坐下,抿了口茶,淡淡道。
“回王爷,一切都好。方才和妾身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没什么了。”林素惜嗫嚅着,紧紧拽着帕子,端庄坐下不敢多说话。
“不愧是神医。”宁江王这才轻笑声。“既然好了明儿还是再请一次,姐儿身子弱,最怕的有什么病根。”
“王爷放心,上次您亲自去诚意十足,张神医再难请,回诊的面子定然会给的。”一旁的张全掬着笑,弓着身子应和着,倒是抢了林素惜的话。
“我去看看姐儿。”宁江王看了眼林素惜,起了身,抬脚就走。
一朝为夫妻,他们连主仆都不如。张全怎么说都能时刻跟在他身后。
而她呢?明媒正娶,正儿八经的宁江王妃和他见上一面都要承着别人的面子。哪怕见了面,他也没什么话说。
林素惜垂着眼,坐在那里,想着宁江王匆匆离去的身影恨不得撕了手里的帕子。
宁江王进去的时候赵水水还没用完一碗红枣粥,十几年未见,猛地看到他进来,猛咳一声,红了眼眶。
忙让绿袖拿帕子擦了,身子扑过去,拽着宁江王的衣袖,鼻子一酸便落下了泪来。
什么权谋诡计,布局筹谋,都不重要了。上辈子哪怕她性比天高也耐不住命比纸薄。赵水水辛苦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想通,她以前不过是她爹怀里这般撒娇哭啼的娇娇女,为何突然一日要那般辛苦地顶着天。
直到捏到宁江王衣角的这一刻才想明白。她爹就是她的天,她爹死了从此天崩地塌,她再没一点安生日子过。
这辈子,这辈子哪怕想尽办法也要保住她爹的命,不能让自己当那没人庇佑,和人交易的筹码。
“父王的祈宁儿怎么了?不怕不怕啊。爹在呢。”宁江王自打女儿长大可再没享受过这般待遇,看到赵水水痛苦,他心疼的心里一颤一颤的,忙拍着女儿的背,生怕她哭得背过气去。
赵闲诀前几十年还是宁江王府最小的嫡子。爵位本轮不到他,父母也对他宠爱有加,从不苛责什么。到了鲜衣怒马年纪,娶了可心妻,从此和夫人举案齐眉,做个富贵闲庭的贵人倒也舒坦。奈何天命无常,他上边兄长姐妹尽皆夭折,没办法接了整个宁江,如此磕磕绊绊几十载,不管风雨飘摇还是无为而治,到底是混到了如今。
江南太平,又天高皇帝远的。他无甚野心百姓自然和乐。赵闲诀这辈子没做成什么大事,也没在乎过什么。唯有一点却是遗憾。
他的发妻早死,可只给他留下这么个娇娇女儿。
自己窝囊随便些是自己没本事,可不能亏待了女儿。
上辈子赵水水能有力能扛鼎的机会,不得不说和眼前这位有了女儿便知足的父亲有关。
他胸无经纬之才,脑中也无甚远见卓识。唯独对赵水水,从上到下深思熟虑,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委屈。
“祈宁见到父亲高兴。”赵水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伏在她爹背上堪堪止住泪水道。“父亲生养之恩如山重,祈宁还未让您享天伦。悔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若是父亲知道,只怕也了无安宁。”
“你不过是个女儿家,跟你有什么干系。祈宁放心,你受的委屈爹自然替你做主。”赵闲诀还以为赵水水在说自个儿落水的事,立时脸上一肃,郑重道。
“您替我做主?”赵水水正哭着,听得噗嗤一笑,也不管什么女子端庄,我见犹怜。拿着帕子胡乱擦了擦脸,撒娇道。“女儿糊涂,您比女儿也没聪明多少。”
不然上辈子怎么千挑万选还给她挑了个那样的糟心玩意儿?
“谁说我女儿糊涂?我女儿乖巧又聪明。”宁江王虎着脸,一本正经地逗她。
“爹若是觉得女儿聪明,不妨信女儿一句话。”赵水水忽然止了泪。随手挥了挥,示意一旁的丫鬟婆子们下去。蹙着眉头道。
“宁江王府而今祸起萧墙。他们人人都说我是金贵推下去的。那女儿要是说,女儿并非他推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