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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纵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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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缤纷,凉亭内,茶香悠悠,棋盘摆在石桌上,黑白二子局势僵持,谁也没讨到谁的便宜。
一只修长的手执着黑子,轻巧落下:“咱们又扯直了。”
“切,次次都是这样的结局,无趣。”说话的人啜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凉冰凉谋士,你今儿个是被风吹坏了脑壳吧?一大早的扰我清梦,扯着我又是过招又是下棋,实不相瞒,我现在还是满肚子火,真想再揍你一顿出气。”
被称作凉谋士的女人打扮随性自然,青丝披散,徐徐清风拨开挡住半只眼睛的发丝们,露出姣好的面容。
“你这人可真是不解风情,咱们都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就不能是因为思念你来找你唠家常吗?”凉冰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说。
红发女子见状也熟门熟路的收拾起残局:“得了吧,谁和你是朋友了。全天下都知道,你我存在宿敌般的斗争,你凉谋士做事只凭一腔喜怒哀乐,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击败能与你相提并论的蔷薇谋士我,说吧,这次又想比什么?”
自称蔷薇谋士的女子挑起眉头,斜着眼打量笑得前仰后合的凉冰,这有什么可笑的?
“蔷薇啊蔷薇,你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凉冰止了笑,笑意还挂在脸上,“但你猜对了一半,先说这个吧,听说你明日要去北之国?”
“嗯哼,你消息果然灵通,那么按以往的惯例,你是要去昆萨国与我作对了?”最后一颗棋子被扔入棋盒。
“啧,就不能说的好听点嘛,我这叫礼尚往来,没了我你这块木头该多无趣啊。”凉冰接过棋盒放在一边,倒了杯热茶给杜蔷薇。
杜蔷薇抿了口茶水,将茶杯放下:“你那能叫有趣吗?纯粹是给我找麻烦。油嘴滑舌。另一件事是什么?”
“这另一件事嘛......半年后是我二十七岁生辰,我想...额...我想...”平时巧舌如簧的女子此时结结巴巴,卡了半天终于把话给说顺了,“我想邀你来府上庆生。”
『有些话想告诉你。』
孤疑地瞅着凉冰,瞅了半天杜蔷薇说:“你可记得了,两国交战保命为先,否则到时我参加的可能就不是你的生辰了。”
身为谋士一般只在幕后策划,相对安全,但随着战争的不断爆发,将士们意识到幕后操盘者的重要性,所以常常会派绝世高手暗杀敌方谋士,纵然杜蔷薇和凉冰都有着高强的武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凉冰挑起杜蔷薇下巴,直勾勾盯着澄澈透明的双眼,盯得眼睛发干也没见杜蔷薇有什么反应,觉得无趣,收回手,“你也是,可别到时候人没来,我还得去为你收尸。”
掩盖在红发下的耳朵微微发热。杜蔷薇在心里舒了口气。
“你晚上在这吃吧,也算是咱俩的践行。说实话我挺想吃你做的爆炒马腰子了,前天费雷国还给我送了几匹肉马,看看去?”杜蔷薇站起身,向凉冰伸出手。
凉冰握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好啊,今天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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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之国和昆萨国僵持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凉冰和杜蔷薇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
就算二人料事如神也有意外发生。
北之国君主彦目空一切狂妄自大,杜蔷薇力挽狂澜,谁料防住了外敌没防住内贼。
宰相华烨谋权篡位,将昔日旧臣一一关押,折磨致死,包括谋士杜蔷薇。
凉冰发觉北之国作战方式有变,不是她所熟悉的手段,心下不安,破例写了一封信寄给杜蔷薇,如石沉大海。
她做事本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情急之下转变策略,改变一贯作风,亲自上阵,带领昆萨大军直攻北之国皇宫。
“你国谋士杜蔷薇在哪?!”凉冰眉头下压,厉声质问被五花大绑的华烨。
“你亲自出征,破我城池,难道只是为了寻你的宿敌?”
凉冰举起手中长枪直指华烨眉心:“我再问你一次,杜蔷薇在哪?!”
“你该感谢我啊,凉冰,我帮你解决了你的宿敌,从今以后世间只有你一个能操纵天下的谋士了。”
长枪往前一寸,划破华烨眉心,血液淌下:“她在哪?!”
“死了。”
话音一落,长枪贯穿脑门,红白红白的物质从枪头处滴下,华烨瞪大了眼睛,身子软软瘫倒在地,咽气了。
“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一向云淡风轻的凉冰此刻散发着肃杀气息,顿了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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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华烨的禁脔葛小伦早就见不得华烨权欲熏心,背着华烨悄悄放了饱受酷刑折磨的杜蔷薇,带着重伤昏迷的杜蔷薇在邻国梅洛国境内逃亡。
“来,这碗药喝了,大夫说差不多了。”葛小伦将手中的药递给杜蔷薇。
杜蔷薇接过一口气喝干,道了声谢:“近日有什么消息?”
“烨...”葛小伦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死了。”
“节哀。”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在狱中饱受折磨时,让她能咬着牙捱过来的竟然是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凉冰。靠着不断在脑海里重播和自己斗了七年的凉冰之间的种种,她硬是扛下了一波又一波酷刑。
她在赌。
她和凉冰之间又多了一场博弈。
“我们该怎么办?钱银要用完了。”葛小伦收起心情。
“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饿死的,你的恩情我记下了。”
而且,她还要精心策划一场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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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冰在北之国搜了足足七天七夜,只找到几缕熟悉的发丝,再无其它。
握着手心里的发丝,凉冰笑了,命大军自行回国。
两个月后,离她二十七岁生辰还有七日,她顺着蛛丝马迹来到梅洛国。
梅洛国最近出现一个叫冷追阁的阁楼,没人见过阁主,传说阁主知晓天下事,没有任何人的任何事能逃过阁主的眼睛。
什么神神叨叨的玩意?
眼前这栋从来没听过的阁楼,原来是做地下买卖的地方。
她在阁楼内逛了逛便离开。
阁楼靠着街边的一处房间里,窗边的帘子被人掀起一角,一直到再也望不见离去的背影帘子才被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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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听说了吗?前阵子建起来的大宅子葛宅,他们的男主人要娶妻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娶个老婆而已。”
“那女的稀奇哩!你见过不?火红火红的头发,长得跟画中仙似的,那男的有福气了……”
凉冰丢出一锭金子:“把你们知道的,关于那红发女人的消息都告诉我,还有葛宅。”
几人见她脸色不善,不敢接过金子。一个人热心地给凉冰倒了杯茶:“大妹子,你是外地人吧,两个月前我们这出现一男一女,男的就是现在葛宅的主人,葛小伦,女的有一头红发,好像叫蔷薇还是玫瑰...记不太清了。也就我运气好见过一次,那姿色,跟你相差不多,见了叫人难以忘记......”
凉冰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
“......她和葛小伦就在七日后成婚。”滔滔不绝的人说到了点子上。
杯子被她生生捏碎,瓷片插入掌心,又被热茶浇灌。
“哎,大妹子,这钱我们拿走了啊!”几人看着火速离去的背影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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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么爱那个姓葛的男人?
密密麻麻的针扎着心脏,凉冰擦了擦眼角:“我说你怎么不给我报个平安,还以为你忘了纵横之间的争斗,原来是沉溺温柔乡了。”
她做事凭喜好,独独在与杜蔷薇有关的事情上会有所顾虑。若是寻常的东西,她想要的,别人不敢觊觎,她会使尽手段取得,可杜蔷薇是不寻常的,她无可替代。
你有了自己的归属,我自然不给你徒增烦恼了,可惜最终没能让你知道,我真心在意的一直都不是输赢,从来都是你......
现在这些说不出的话我一人消受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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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凉冰二十七岁生辰,杜蔷薇成亲之日。
葛宅是富贵人家,举国宴请,谁都能去捧场,人们都去沾这对璧人的喜气,凉冰自然也去了。
老朋友成亲,怎么说那一天也要登门送礼,算是祝福和道别。
婚礼上葛小伦神采奕奕,对新娘爱护有加,新娘盖着红盖头,紧紧攥着葛小伦的衣襟。
他是她的引路人,是给她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她是他捧在心尖珍惜疼爱的人,是他搁浅的避风港。
好登对的一双鸳鸯!
凉冰从没见过老朋友这副羞涩的模样,眼里干涩难耐,心里刺痛不堪。
“夫妻交拜。礼成!”主婚人拖着抑扬顿挫的声音,人群爆发出热烈的祝贺,一派喜气洋洋,唯有一个人一杯又一杯不停地饮酒,随着主婚人音落,隐忍了许久的泪水顺着仰起的头流下。
“这一局,你输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触感,拭去凉冰脸上的泪水。
凉冰睁开双眼,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
“你...你是蔷...葛夫人了,不对,你是假的...”她甩了甩脑袋企图把眼前的人甩出视线。
杜蔷薇从凉冰手中抽出酒杯,架起摇摇晃晃的凉冰,丢下身后那一对璧人以及狂欢的人群。
湿冷的毛巾覆盖在脸上,凉冰抖了个激灵,清醒了许多。见到昔日老友,掀开被子转身就要走。
“站住!”
“葛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别浪费时间照顾我这个老朋友了。”凉冰定住脚步,沙哑地开口。
杜蔷薇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输了一次吗?凉谋士肚量这么小?”
“我没输!昆萨国已经成为帝国,北之国沦为战俘,明明是我赢了!”她是喝了很多酒,可还不至于醉到分不清胜负。
“合着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杜蔷薇直勾勾盯着那道让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转过身来,我不要对着你的背影说话。”
凉冰握紧了拳头,几秒后松开,仍旧背对着杜蔷薇:“葛夫人,我今日失态了,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送礼道贺。”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一双手从凉冰腰间伸出,柔软的身躯在背后紧紧贴着她,在她耳边吹气:“这么久没见,你就一点也不想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然的。”
凉冰转过身紧紧抱住杜蔷薇,唇触碰着唇,牙齿轻轻张开,舌头探入,温柔的相互舔吻。
良久,杜蔷薇踮起脚尖勾着凉冰的脖子,微微喘气,额头相抵,四目相对:“今日不是我成婚,是你的生辰。”
一连串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件件搭起来,凉冰茅塞顿开,狠狠咬在杜蔷薇脖子上,杜蔷薇吃痛,没有推开她。
“所以送礼的人是我,输得不亏吧?”
“不亏。”她输得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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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士所追逐的两大派头自天下第一富豪葛小伦成亲后不知为何不再对立,销声匿迹。
有人说蔷薇谋士和天下第一富豪是一对恩爱夫妻,有人说蔷薇谋士被人残杀,她的死对头觉得人生无趣便退隐江湖了......
梅洛国的冷追阁不声不响地在各地建立起了分阁,掌控着天下所有资源,阁主仍旧是一团迷雾。
有人说阁主是两位绝世佳人,有人说阁主是昔日对立的两大宿敌……
真相究竟如何?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