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奖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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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三日月宗近清早醒来，慢腾腾从被褥坐起身。
从一旁叠放整齐的衣物中，拿过上面的白色小袖套上肩。
这间和室非常符合他的喜好。
除了爱在本丸廊下喝茶晒太阳，其次便是留在屋内发呆。
与本丸风格一致，和室采用了自然米色调装饰。
地板恰当铺置榻榻米，若有似无的天然灯芯草香气缓缓流进心底。
日光透过拉窗照进来，早晨睁开眼或傍晚结束任务回房，第一感受都是和谐舒适。
照明灯巧妙融入屋顶和墙壁，夜晚打开时，整个人沐浴在肌肤般柔和暖光中，仿佛落入温柔怀抱，轻易就放下紧绷神经。
显现后，虽然经常会想起往事，却再没有因为午夜睡梦伸手去抓消失的掌心而陡然惊醒。
如果问感想，他必然会笑着评价“哈哈哈，很好很好”。
大概因为，这里是几百年后的2205年，这里有那个人。
他在被子里曲起双腿，將头搁在膝盖位置，半阖眼睛，慵懒望着拉木隔扇门。
再过一会，那位水色头发的年轻人，就会站在屋外缘侧，轻声说一句“三日月殿下，恕我失礼了”，继而拉开门吧。
还能想象出，他细碎刘海下温暖的金色眼睛，露出稍微勉强又坚定的情绪。
和原来一模一样。
又和原来完全不一样。
但是，比起往昔……
该满足了。
他深吸口气，缓缓呼出，像完成一个沉重叹息。
合眼，睁开，刹那动摇被风抚平，卷起波浪的海面重归宁静。
过两秒，三日月宗近伸长手抽取差袴。
那叠衣服最上面的小袖已经拿走穿上，剩余衣物是单衣、差袴、狩衣。作为搭配下着，差袴放在中间。布料被直接拉扯出来，褶子立刻散开，连带其他衣物不受控制散作一堆。
旁边复杂零碎但摆放有序的护甲配件受影响，有的被衣服掩埋，有的被推开，七零八落分布于草编榻榻米上。
嗯，一片狼藉。和前几天早晨一样。
即使过去几百年，三日月宗近依旧没明白，为什么相同事情，他就能井然有序完成，自己总是弄得一团乱。
可能是命中注定的互补？
前一刻浮出苗头的伤感，因为这个想法烟消云散。
一期一振的走神发怔、眼光闪避、紧张局促……因为“三日月宗近”产生的行为反应，都令他心情愉悦。
只有回应互动，才能证明彼此都是真实存在。
那么，如此给整理者添了麻烦，三日月宗近也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心态，愈加开心。
可要把握好度，否则以他性格定然会害羞逃开。
所以，不擅长打扮的他依然勉强去穿差袴，將两条腿遮盖起来。
至于上半身，真的无能为力，他穿小袖已经算体贴入微。
思索至此，三日月宗近眉眼弯弯。
扣门声响起。
“三日月殿下，恕我失礼了。”
“请进。”
一期一振拉开和室纸门。
无法避免，与三日月宗近对上视线，一期一振立刻转开目光。
拥有绝美容颜的付丧神，小袖松松垮垮披着，露出锁骨下一大片皮肤。身形笔直端坐，可看皱巴巴布料，差袴应是刚穿上，狩衣配件仍散落满地。
每天都是毫不自知没有防备的迷糊状态，幸好是自己这种正人君子，否则……咳，没有说本丸其他伙伴不好的意思。
“一期，你来了。嗯，五虎退也来啦？哈哈哈。”
一期一振阻止飘散想法。承诺出口，照料必须完成。转回视线说话，眼光小心翼翼避开胸口。
“今日有一些临时情况，还请您不要介意弟弟一同前来。”
“三，三日月殿下……早上好……”
五虎退开口，声音和刚做好的粉樱花大福般轻黏软糯。他拽衣角低着头，银卷发挡住眼睛，无辜可爱。
五只老虎比主人大胆，门开刹那，噔噔冲进房，在榻榻米嬉闹打滚。一只老虎伸毛绒绒白爪去探配件，碰完快速缩回。
“无妨无妨。今天依旧要劳烦你了。”
三日月宗近端庄站起身，脾气很好的招呼他们。
对一期一振来说，最大挑战不是一眼就能发现繁琐的狩衣。
起初为他穿衣仅限内番服，因为休假，主人未安排出阵。三日月宗近穿好保暖套装等他，胡乱生硬套上身，整体乱糟糟毫无优雅可言，但那说明有衣物蔽体。
一期一振万万没想到，三日月宗近狩衣内藏有一处肩甲！完全贴身！根本不可能从外观判断！
护甲套住右肩半臂，一根黑皮革长带穿过左臂腋下，于锁骨下系结固定。
如此艰难的系结位置，三日月宗近不会也不可能完成。
方形头巾的对角结，浴衣的长绳结，到难度最大的护甲细布结……可以说，系结这种细致入微的操作，三日月宗近一无所知。包括三条家的兄弟。
再往大处说，一期一振认为，这座本丸肯定找不出第二位，能独自为三日月宗近完美穿好狩衣。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必须提前、贴身、穿戴！
三日月宗近并未表现出被外人看见上半身的尴尬。
將礼仪奉为至上原则的一期一振却无法心平气和。
所谓非礼勿视，不符合礼仪规范的行为严格禁止。除开显现照顾弟弟们，作为付丧神产生自我意识，一期一振记忆里没看过任何人身体。公共温泉泡澡时，不想无意冒犯伙伴，他都坚持错开使用时间。
多年坚持的行为准则，和禁欲主义一起，融入思想骨血，强烈束缚着一期一振。
这次，三日月宗近的贴身肩甲，却轻而易举推他越过了不可侵犯的界线。
然而亲口应下嘱托同样是自己，承诺出口一定要算数，绝不能反悔。
为三日月宗近穿衣，虽避开眼神交流，但眼光所到之处，皆是透明泛光的肌肤。此外，如何小心翼翼，手指都会碰到他。
一次，三日月宗近被碰到肩膀，还天然提问：“嗯……这就是肌肤相亲吗？”
没有用“身体接触”或“皮肤触碰”，肌肤相亲四字直接将一期一振钉死在羞愧柱上。
何况感受到对方皮肤，细腻触感烙印般深刻。
心里惊涛骇浪经过一天任务刚平复，次日又循环。
一期一振再不敢直视三日月宗近。
好奇那日万屋谈论的话题，但现在，看到那张胜过世间万物的脸时，任何想法蒸发殆尽。
脑海甚至不再感叹三日月宗近的美貌，而是小袖褪去后露出的白皙肌肤，玉石雕刻的完美背脊，隐进差袴的流畅腰背线条……挥之不去。
如同做了天理难容的事，充满负罪感。
一番帮忙，心理压力巨大。
今天五虎退阴差阳错同来，站在旁边努力分辨和传递配件，为静默无言的暖色调和室缓解不少尴尬，也替一期一振分去部分无处安放的目光。
穿戴完毕，一期一振悄悄舒口气。
五虎退布满小雀斑的鼻梁上，金色眼睛溢满敬意，高兴对换装结束的付丧神说:“好漂亮啊……三日月殿下。”
“哈哈哈，多亏小老虎们的帮助。”
“谢，谢谢夸奖……三日月殿下……那个，请摸摸我的头吧。”
三日月宗近应声，用手揉揉五虎退银发。
每天承受万千压力，为三日月宗近换全套衣服的人，是自己！却并未得到这种褒奖！
一期一振内心如同打翻柠檬水，酸涩翻腾。
“一期。”
“嗯……啊？”
一期一振还在看弟弟。
五虎退得到回应小脸红扑扑，开心找小老虎玩耍。抱起一只，蹭小动物特有的湿润鼻尖，被凉到嘤咛一声，又腼腆去蹭老虎头。
“一期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啊不，并没有什么怨言。”条件反射回复。
如果能被摸头安慰，至少知道三日月宗近认同自己的劳动价值，可他对第一次帮忙的五虎退有求必应，对自己就毫无察觉，果然做事不够完美？又或者，这几天刻意逃避，令他失望才放弃给予同等奖励？
想解释，并不是排斥、并不是不想亲近他，只不过长久以往养成习惯，不擅长应对意料之外状况。
一期一振头低垂，盯着地面榻榻米。
已经违背原则，却没得到对方肯定，铺天盖地的失落感像暴风雨席卷。
情绪陷入低谷，万分委屈。
他又难以开口直言复杂想法，更加郁闷。
“一期。”
“嗯？”
一期一振呢喃应一声，没注意到他靠近。
“一期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我才不是孩……”
声音戛然而止。
有什么从头上落下。
感官世界“咻”地被按下暂停键，化为默片，一帧帧播放。
皮革手套触碰头发瞬间，滋啦自脚底升起电流，经过尾椎骨一路向上攀爬，最终聚到头顶。
视觉、听觉、嗅觉停滞，触觉获得身体权限，将所有感知放大到极限。
三日月宗近的手，初始给他的状态感受是五指合拢，掌心贴近头发，呵护至宝般前后轻抚。
一期一振低垂的眼睛缓慢睁圆，金色瞳孔渡上暧昧色泽，眼眶边缘升起难以察觉的嫣红。
慢慢地，五根细长手指分开，折起。手套不如想象柔软，但指尖被皮革包裹的坚硬度，随着手指一根根插进头发，触碰感明显百倍。发丝有自我意识缠绕手指，又因抚摸被缕顺，滑出指间落回去。
一期一振浑身轻颤，顿时口干舌燥。
他终于恢复神智，情不自禁抬眼看三日月宗近。
浓密睫毛下眸子半阖，夜幕深深浅浅的蓝。距离很近，本来很淡的新月显露出好看形状。
他漂亮的眼睛在笑。
优雅的唇角也在笑。
有一颗种子，突然落进了土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