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反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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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久违早起，精神抖擞开完晨会。
结束回房，压切长谷部已先一步到达，正唠唠叨叨地捡起她昨晚看了一半随手摊开盖在浅木桌面的书。
“……我不在的话，主人不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没错哦，没有长谷部我就活不下去啦！”
“主人真是的，桌子也要好好整理哦！否则东西很容易找不到……等等，您刚刚说什么？”
尽心尽力扮演贴身管家，压切长谷部对审神者的生活起居样样把关。如果不严词拒绝，他肯定早将被褥抱过来直接铺在旁边，提供24小时随叫随到贴身服务。
都说擅长厨艺的烛台切光忠像妈妈，主命至上的压切长谷部也当仁不让。
由于他将审神者奉为行事准则，只要是命令，无论多么匪夷所思，他都毫无怨言积极完成，致使她完全不好意思给他安排其余任务。
但是，每当她冒出恶作剧之类的小心思，立刻有人配合上的感觉令她十分满意。
“感动到哭泣啦？”
“主人……您终于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吗？主人，只要是您的愿望，我一定……您去哪儿！”
“随便溜达！”
少女低声嘀咕“就是太爱唠叨了”，做着鬼脸逃出房间。
压切长谷部在房门口伸出头：“不要在廊下奔跑！注意看路，小心跌倒！”
叮嘱声远远落在身后。
毫无形象伸懒腰，转回到工作区。
这座本丸，起初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和室以供起居。
深深屋檐下，日本传统纸张装饰的格子门，天然日光通透。
拉开时，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石块圈起的池塘，波光粼粼的水面倒影着红色拱桥及粉色樱树，左侧掩在浓烈花瓣间的茶室露出房顶和墙壁，远方背景是笼罩着森林瘴气连绵起伏的群山。
随时能感受沁人心脾的自然气息，身心平静祥和利于处理事务，这里便作为日常办公休息的功能性场所延续下来。
刚刚晨会解散后，她拉住加州清光低声询问诸位付丧神的本丸生活满意度，得到肯定答案才放心让他去忙。
加州清光揉揉她的头发，心情很好地咧嘴露出小虎牙，挥挥手出去了。
她仰头，悬挂的“祝大阪城地下制霸！”牌匾，是前两天粟田口刀派抬来的礼物。胁差双子站在一群叽叽喳喳争相发言的小短裤中间，说是为了感谢本丸对他们一家的关照。她好奇准备问字是谁写的，他们已经笑闹着四散。
风过，细细碎碎的樱瓣飘落廊上。
当初突然兴起弄来苗木，赶在春天到来之前，手忙脚乱指挥，太刀与枪们热火朝天齐心栽种的画面仿佛在昨日。
“任性是值得的。”
视线越过如今春意盎然的庭院，沿着走廊继续前行。
人员增长，战绩良好，她便跟时之政府申请了更多经费一步步扩建。
假如将视角拉高从上空俯视，晴天雪白云朵乘风而过，大块阴影掠过房顶后，金色阳光像颜料般飞流直下，淳朴原木色房栋便显露出独立又规整的立体几何形状。
以这间和室为中心，曲折回廊将各部分功能区连接起来，清晰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简洁充满禅意的日式群体建筑。
绕过好几个拐角，她看到农作物种类丰富的田地。
今天负责耕作的是爱染和鸣狐，看上去都在认真干活。
正要感叹本丸规模今非昔比，眼角瞥到粟田口家的大哥一期一振，笔直站立在农田旁边特地应她要求开辟出来的花圃旁，手持水壶给植物洒水。
这里的一树一木，一花一草，都凝聚着汗水和心血。
因此，目睹一期一振即将撒下第二波水的时候，少女快速出声阻止。
“一期哥手下留情，再浇我的花就淹死了！”
"哎呀……！”
自己主动承担的工作没有完美收尾，走神竟被审神者发现，过于糟糕。
井井有条收拾好用具，迈腿回到廊前站定接受主人询问。
“身体恢复了吧？工作可以先放一放。”
审神者担忧看他。
身为辅佐者让主人担心，令他惭愧不已，然而难以开口解释自己为何精神恍惚。
鼻息蔓延的清甜花香，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三日月宗近。
留在房间休养，偶尔带着期待心情看窗外，再温柔的春风都没带来熟悉的茶香，被弟弟询问只得笑笑含糊其辞。
待他归来说上话，又因为鹤丸国永引发混乱戛然而止。
手臂圈住的围度是往日隐藏在蓝色狩衣之下的纤细腰身。
视线触碰，美丽付丧神快速垂眸闭眼。
隔着衣物布料，拥住对方的温度异常真实，甚至中和了倒地带来的撞击疼痛感。
怀里人心跳传达过来的同时，感受到他脊背瞬间绷紧，如临大敌般立刻撑起身试图拉开距离。
如此反应出乎意料，一期一振没来得及收回手臂，三日月宗近重又跌落胸口。
四目慌乱交接，浸润弯月的双眸如幽林中受惊妄图逃离的幼鹿。
被讨厌了吗？心陡然一沉。
“三日月殿下……”
喃喃低语混在周围刀剑伙伴围上来的嘈杂声里，对方并未听见。
被扶起，轻拍外套和裤腿上沾染的灰尘，微笑礼貌回应着表达担心关切的人群，看见被三条兄弟簇拥的三日月宗近，似乎向审神者低头致歉。
还有话想说，明明相距不远，却没理由靠近。
那人一步步离开，消失在视野。
接下来几天，无论在何处相遇，三日月宗近即使朝自己露出笑容，表情也带着无法名状的忧郁。
恍惚目光落在身上，注视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某种遥远存在。
今日清晨以照顾为由过去敲门。
“一期，暂时不用来了。”
声音隔着和室纸门传进耳朵。
他的背影、目光、言语，是相同的疏离。
扣门的手停在半空，一期一振确信自己被拒之门外，连他的气息突然都变得清冷遥远。
没多久前还在为成为朋友雀跃，一项大阪城调查却让关系急转直下。
失去记忆也好，被迫退出战场也好，一期一振始终觉得只要放下过往便能继续前行，可现实并非如此。
回到大阪城才惊觉，火焰虽已沉寂百年，依旧能在视野中织成网，猝不及防地将他拖回炽热噩梦。
自己没能抚平伤痛，不过是假装忘却，自以为是盲目向前看。
身为兄长，作为朋友，理应更加可靠，自己却维持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无端连累他们担惊受怕。
“一期哥？又走神啦？”
一期一振掩饰窘迫，哈哈哈笑了几声。
“唔，只是稍微担心弟弟是否适应本丸生活。”
“博多表现很积极哦。”
“感谢您对弟弟的关照。”
摆出兄长姿态将弟弟拿来当借口，实际在反省自身在本丸与他人相处中的欠缺。
以及，对早上三日月宗近的态度耿耿于怀。和他相处时经常被调侃，慌乱不知如何接话。但他刻意拉开距离后，又觉得寂寞，好像被人丢弃了一般。
“博多喜欢什么？”
审神者突然发问，热心参与长辈话题。
“喜欢什么……受他前任主人影响，大约是金钱之类的。”
审神者略微思考，掏出钱袋，倒出几枚金色甲州金在掌心，伸手递给一期一振。
“零花钱！”
一期一振感激审神者的好意，懊恼注意力分散导致回答歧义，听上去在和眼前少女讨要工资。
“多谢您费心，零花钱我给过了。本丸开支项目较多，请您减少额外花费。”
“不算额外哟！嘿嘿嘿，鹤丸耕作偷懒你忘啦！”
被审神者提醒，一期一振才反应过来，那天压切长谷部动作迅速，鹤丸国永最终被追上没能全身而退，混乱以少女笑眯眯扣掉他半个月工资落下帷幕。
平日有人员怠慢工作，审神者最多严词批评，大部分时间因为结局已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鹤丸国永逃掉内番其实问题不大。挖陷阱阴差阳错惹到审神者，才是被惩罚的主要原因。
虽然与鹤丸国永认识时间更长，一联想他的目标或许另有其人，一期一振又觉得幸好三日月宗近平安无事。
这位喜欢吓唬人的付丧神毕竟诞生上千年，对自己的顽劣行为付出一点代价也是理所应当。
“鹤丸殿下应该会记住教训吧。”
公平端正总结，没为昔日老朋友说出任何回旋话语。
“拿去吧，也不多。投其所好总是没错哒！”
投其所好？
博多弟弟喜欢金钱。那么，三日月宗近会喜欢什么……喜欢什么呢？
一期一振在记忆里搜寻。
他端着茶杯悠悠然看庭院。
他绘刀纹身姿风雅。
他像只慵懒猫咪掩嘴笑。
他踩着阳光慢慢靠近。
他微微歪头，眼神忧郁：“若是我说不太好，一期会怎么做？”
饮茶绘画固然是兴趣爱好，绘画可以为其研墨，喝茶如何投其所好？
“对啦，一期哥休息期间，本丸人口又增加了哦！”
审神者喜滋滋同步着最新消息。
“晨会见到莺丸了吧？”
“嗯，见过了。恭喜您，名刀越来越多了呢。”
时之政府锻刀文件送达，锻刀室传来好消息，她的眉眼都会焕发光彩。
一期一振自始至终保持柔和笑容，看面前立于廊下的少女审神者。
集刀，显然是她的喜好。
既然如此，所有付丧神都应该积极配合，为她带来世上其他刀剑。
道理都明白，然而止不住联系到自己的前主丰臣秀吉。
一统天下后颁布刀狩令，荣光无上却终究抵不过盛极必衰权利更迭，繁华喧嚣归于尘埃，落寞又无奈。
这座本丸史无前例，主人温柔体贴，众多拥有背后故事的刀剑付丧神在此安身立命。
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了所有人，绝不希望见证眼前少女步前主后尘，集刀至巅峰，接着被卷入历史滚滚车轮里烟消云散……
每次与弟弟重逢会幸福快乐，面对其他新伙伴又容易陷入焦虑，自相矛盾让自己都哭笑不得。
看样子，需要调整的地方还有很多，不可懈怠。
不过，因集刀产生的忧患意识，目前看来杞人忧天。眼下当务之急是与三日月宗近重新说上话，必须根据他的喜好采取行动才行。
“诶嘿嘿，御物组快齐咯！嗜茶如命喝茶丸，购买茶叶才是新开销啊！一会儿让博多帮忙算算账。”
“啊……”
灵光一现，一期一振精确捕捉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怎么了？”
“没什么。感谢您，能为您效力，我的弟弟们以及全体伙伴，都感到荣幸至极。”
“一期哥你真是……嗨呀，你忙完就去休息吧！我再去马厩看看。”
“那么，恕我先行离开了。”
认为找到对策的一期一振步履轻盈，快速远离耕作区域。
望着他迫切的身影，审神者忍不住失笑。
“如果再坦率点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反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