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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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伸出头左右察看。
回廊空无一人，只有壁灯的橘黄光线落在木地板。
夜色静谧如水，轻风穿过树枝，婆娑声在黑暗里愈加清晰。
确认本丸伙伴都已经回房休息。
缩回脑袋，退进和室内，关紧纸门。
药研坐定后，环顾一圈推眼镜郑重点头。藤四郎们见状，绷紧的神经立刻松弛。
双胞胎前田和平野镜像般悄悄对视一眼；乱撅起嘴抱紧细长的双腿；一向个性爽朗的厚微不可闻叹了口气；五虎退瑟缩肩膀垂下头，抿嘴用手揉眼角；秋田歪头眨眼睛无措地看大家；博多首次参加会议，掌握情报不够便等兄弟们开头；鸣狐本身话极少，戴着遮挡颜面的甲胄看不出表情，盘在后颈的狐狸倒是将毛绒绒尾巴甩来甩去，积极观察众人。
虽然接收到会议开始的信号，却没出现前几次瞬间炸锅混乱发言的景象。
诡异的低落氛围让鲶尾莫名其妙。
他皱眉撞了下身旁骨喰的肩膀。
骨喰侧头，面对鲶尾瞪着满是问号的大眼睛，沉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同样不明状况。
鲶尾抓抓后脑勺。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噌地一下站起身。
长及臀部的黑色头发，在沐浴之后未用红绳绑成一束，伴随动作松散飘舞。
三步并作两步挤到药研旁边，无视他的惊愕，鲶尾伸手摘下他的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还模仿药研推了两下镜框。
“今天的会议，交给我主持吧！”
药研正在伤脑筋。
会议前特地准备了线香，清淡气味混杂着榻榻米的草香理应抚慰心神。实际上他情绪依旧很沮丧，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情绪黯然的兄弟们。
天然元气的鲶尾哥，应该能够活跃气氛带动大家吧。
这样想着，药研默许挪开位置。
“首先让我们欢迎博多弟弟的到来！”鲶尾自顾自带头鼓掌，长长的呆毛晃地欢快，“长话短说，我提议围绕一期哥修改近期目标，只要每位弟弟献出一份爱，助力本丸夫妻刀重修旧好不是梦！”
“哈？”
“咦？”
“噗？”
“夫什么刀？”
“什么妻刀？”
“夫妻什么？”
“当然是一期哥和三日月殿下咯！”
“呀呀，这真是令人意外的发言呀！”
果不其然，鲶尾一开口就吸引全场注意，且震惊四座。
“一期哥晕倒才几天，鲶尾哥你竟然还有心思八卦？太乱来了！”
“对啊！一期哥……永远从容坚定的一期哥，怎么会晕倒呢？”
“等了好久才等来一期哥，不希望他倒下。”
“一期哥总是温柔包容我们……”
“不让他出门这种无理要求，他也微笑接受了。”
“一期哥晕倒，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是不是过于依赖一期哥哥……”
乱发言的本意是责怪鲶尾，但因为“晕倒”一词，积攒好几天紧张不安无处诉说的短刀弟弟们，突然找到发泄口，争相诉说内心的慌乱与自责。
“呜呜呜……一期哥，对不起……”
本来就忧心忡忡的五虎退，立刻对号入座嘤嘤哭起来，泪水断线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
“各位各位，依赖哥哥没有错啊。”鸣狐的狐狸声音尖尖，笨拙焦急安慰大家。
“诶？退退不要哭！大家先别难过听我说！你们心中的一期哥是不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但这次应该知道，一期哥会虚弱也会晕倒，给一期哥找一个能够依赖的人，这样不也很好吗？”
“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法依靠吗？”
“一期哥哥依赖别人，会不会就不要我们了……”
“呜呜呜，那样，会很寂寞……”
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担忧。
鲶尾低头，黑色弧形呆毛刹那失去精神，萎靡垂下。
镜片闪过白光，遮住后面大眼珠流露的一丝狡黠。
“假设再次发生类似情况，大家能克服慌乱，沉着冷静面对是吗？”
开会围坐成圈的短刀藤四郎们被问住，互相对视，在各自眼神中捕捉到惊慌。
听闻狐之助带来一期一振昏过去的消息，鸣狐手快拉住腿软差点跌坐在地上的五虎退，其他短刀同样不敢置信，脑袋嗡地一下炸开，喃喃叫着“一期哥”，接着才先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往他房间跑。
安静整洁的洋室，弟弟们涌入后立刻变得狭窄嘈杂。
亲眼看到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兄长，他们慌了阵脚乱成一锅粥，惊呼推挤着妄图靠近床边。
但是，高挑瘦削的美丽付丧神，跨一步，挡在他们面前。
深蓝眼睛蒙着一层光。
他看一眼一期一振，再认真看每位藤四郎，笑容淡如春樱，掉下枝头，转瞬即逝。
“一期一振會沒事的，你們不要害怕，他不會有事的。”
纤细食指压住嘴唇，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要保持安静哦。”
平安时代诞生的三日月宗近，远比他们年长，远比他们见多识广，远比他们历经世事。
声音失去往日的温暖和煦，虽有着抚慰人心的清冷，但无形魄力仿佛当头淋下冷水。
藤四郎们集体噤声。
退一步讲，面对他明显阻拦的姿态，他们也没法真的什么都不顾粗鲁推开他。
喧嚣环境当然会影响休养。
逐渐找回理智的藤四郎们不得不克制心绪，守在室外走廊。
即使是可靠的药研，稳重的厚，都垂眼绷紧神经。五虎退抱着小老虎，蹲靠在房门口低声抽抽噎噎。
花瓣簌簌满庭院，却无人欣赏落英缤纷，空气弥漫的淡淡花香窜进鼻息也感觉不到任何清甜。
低气压持续到一期一振睁开金色眼眸。
假如没有亲身感受大家族的和谐温馨，短刀们本可以边思念着有名无实的哥哥，边继续忍耐孤独的生活。
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也许永远无法相见，抱着这样想法的他们，跨越漫长且毫无交集的历史，终于在这座以少女审神者为中心的本丸，与哥哥一期一振相遇，并度过了短暂却充实的快乐时光。
那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一期一振是最重要的、无法替代的、支撑整个世界的哥哥。
若是一期一振真的发生无法预料的意外，粟田口所有的弟弟们大概会彻底崩溃。
冷静面对？不可能做到的。
大家心虚低下头。
“习惯让我们依赖的一期哥……他虚弱难过的时候，谁能照顾他呢？换种说法，本次三日月殿下全程守到一期哥醒了才离开，不撮合他们我都看不过去了。”
戴着药研眼镜的鲶尾，呆毛又轻快晃悠起来，掐准时机抛出观点。
短刀们再次左顾右盼。
“但是……等等，我们上次只确认了一期哥与三日月殿下是旧识好友，怎么一下子跳到……夫妻刀？”
“夫妻？是人类那种宣读婚约，并发誓相守一生的夫妻？”
“只要是为了一期哥，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可，三日月殿下会觉得困扰吧？”
“我没告诉你们吗？”鲶尾再次站起身，满脸得意投下当晚会议的第二弹重磅发言，“我目睹到一期哥亲吻三日月殿下哦！就像主人给我的童话书里边，王子吻醒睡美人的情景！”
话音刚落，现场鸦雀无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如果说前边的气氛犹如乌云压境令人窒息，那么此时就是天空轰隆劈下震耳欲聋的闪电，霎时吓得所有人瞪圆眼睛。
时间咔哒走过三秒。
“诶？！诶诶诶诶——！！！”
狂风暴雨终于席卷而来。
“亲……吻？”双胞胎前田与平野惊讶歪头，动作再次同步。
“亲吻！亲吻！亲吻！”乱恋爱少女般捂住脸颊，眼神都变成了向往的亮晶晶星星。
“亲吻……？”药研与厚眯眼对视，有点怀疑鲶尾发言的真实性。
“亲……亲……亲吻……”五虎退努力想象一下，赶紧抓起一只小老虎，将通红的脸埋进了它的毛里。
博多嗯嗯点头，如同海绵吸水般疯狂汲取信息，同时拿着绘有招财猫和不倒翁元素的圆珠笔，用黑色笔芯在记事本上刷刷记录着，写完再旋转换成红色笔尖圈出“三日月”、“夫妻”、“亲吻”等关键字。洗完澡把随身笔记本带过来真是太好了，博多挑着圆润的眉毛打起小算盘。
“呀呀，这可真是意外的发现啊。”狐狸脚一滑，赶紧用爪子抓住鸣狐的外套才没掉到榻榻米上。
“就是我气喘吁吁跑到食堂的那天嘛。你们也知道，一期哥平日礼仪大过天，出阵回来不汇报，竟然半路丢下主人！如果不是我无意看到跟上，还不知道他跑去参加三条家的家庭聚会呢！啧啧，一期哥实际是个行动派啊！”鲶尾双手叉腰，大眼睛闪闪发光，“下午他奋不顾身保护三日月殿下大家有目共睹呀！”
听完，略有怀疑的药研和厚竟然感觉一下就被说服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夫妻的身体感应呢！”
看着八卦越来越起劲、长呆毛越晃越快的兄弟，骨喰微微歪头。
起身，靠近鲶尾耳边。
“你跟我说的，没看清是否亲吻……”
全名为骨喰藤四郎的少年，无表情的脸上出现疑惑，用平板毫无波澜的语调提出质疑。
银发紫瞳的骨喰，与鲶尾是同为胁差的双子兄弟，都经历过磨短、烧毁、修复，同样失去了曾经的记忆。
仿佛是为了与活泼开朗的鲶尾达成互补，骨喰寡言少语且感情缺乏起伏，加上表情极少变化，带给人的是如同人偶般安静又清冷的感觉。
话虽如此，在米色灯光及鲶尾黑长发的映衬下，骨喰的银色齐耳短发也沾染上暖意。
“咳咳，靠那么近，四舍五入就亲上了嘛。”
鲶尾挡住嘴，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解释。
内容很有鲶尾说话的风格。
“也就是说，并没有亲上。”
“……如果不是我饿得肚子叫打断了他们，一期哥肯定就亲上了！”
“……”
骨喰无言地用紫色瞳孔注视着鲶尾。
眼中仿佛在传达“这样就可以胡说了吗”。
不过骨喰未继续反驳鲶尾。重新坐好，环顾同刀派的兄弟。
他们没注意到窃窃私语的两把胁差，正神采飞扬热火朝天讨论着一期哥和三日月宗近的关系，并着手制定各种或有趣或神奇的助力计划。
毕竟是群需要人引导安抚的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即使偏离“藤四郎兄弟关系促进会”的方向，但轻松转移大家注意力的鲶尾依旧功不可没。
如果让自己主导会议……想象不出来，也许会变成静坐大会吧？
骨喰不由得羡慕起鲶尾开朗快乐的性格。
转念想想，这也强求不得。
想跟上大家的节奏一起思考方案，不过对骨喰来说，处理人际关系与人交流的棘手程度快赶上寻回记忆。
那次相遇，如果没有直接问“你是谁”而是选择更恰当地回应，三日月宗近就不会瞬间露出受伤表情评价自己“薄情”吧。
他还想起那天，兄弟们都关注刚醒来的一期哥，没人注意默默退出房间的三日月宗近。
总得有人代表粟田口一家对他表示感谢，骨喰觉得一期哥应该不会介意自己离场，就自作主张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