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晚》梨淡初雪

4、相请

　　内博贵端着饭菜进入堂本二四的房间时，见他正趴着窗棂，对着窗外景色，叹气声不断。内博贵摇了摇头，将饭菜放到桌上，走到二四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二四少，吃饭了。”
　　二四缓缓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唉，不用了小内，我不想吃。”
　　内博贵蹙了眉头，眼神有些担忧：“二四少，小内知道你现在很烦恼，但也不能不吃饭啊，多少吃点吧。”
　　“小内……”二四轻声唤他，却仍旧没有回头，“你说，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小翼说的那些话我都明白，江湖险恶我虽未曾亲身经历也从你们那听过不少，我也知道不能这么轻易去相信别人，可是……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信任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到他，心里就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既快乐又悲伤，既欢喜又……心痛，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可以信任他，他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看着这样的二四，内博贵一阵心酸，真心想要帮他，却不知从何帮起。想起光一大人的话，内博贵虽有些矛盾但还是依样劝解道：“二四少……对不起，你的感受小内不明白，帮不了你。不过小内想，如果真的想要去相信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多跟他接触，多去了解他。相处得久了，再精明的人也会露出破绽，那时便知他究竟值不值得信任了。而且，小内……小内也觉得小光公子不会伤害二四少的！”
　　“小内……”二四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惊讶，还有些许的感激，末了皆化成一笑，“你说得有理，可是要怎么多跟他接触呢？”
　　内博贵歪着头想了片刻，道：“不如二四少也请他出去游玩吧，就当是感谢他上次相邀，现在就去！”
　　“现在？”二四稍稍有些吃惊，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太唐突了？我们跟他毕竟只见过两三次面，而且小翼也不会答应的。”
　　“怎么会，二四少你这几天都闷在房里才不知道，咱们跟他们的关系现在可不一般了。”内博贵压低了声音，笑着解释道，“小光公子身边叫泷泽的那个，现在是天天缠着翼少，今天请他喝茶，明天请他看戏，后天请他听书，翼少现在见了他跟见了鬼似的，掉头就走，连小龟都受不了开始跟我抱怨了。”
　　听了这话二四也笑了，问道：“小翼不是一向不喜欢与生人来往的吗？”
　　内博贵无奈地直摇头：“谁让人泷泽先生有条三寸不烂之舌呢，翼少要是不答应，他就能在翼少耳边念上一天，什么理由都能给他想出来，大到整个武林，小到一只蚂蚁，反正是样东西都能给他说得有模有样。翼少今天运势不好，出门就遇灾星，这会儿指不定被拉到哪去了，二四少要去请人的话正好趁现在。”
　　二四低下头去，似乎经历了好一番挣扎，才抬头看着内博贵道：“那……小内陪我去！”
　　“好啊。”他当然没有意见，怎样都好，把人带过去就行，剩下的，自有那聪明人解决。

　　堂本二四和他那小随从拉拉扯扯、你推我我推你地朝堂本光的房间走去，看得守在外面的樱井翔那叫一个诧异，忙迎了上去问道：“二四少有事？”
　　那堂本二四跟他一照面却红了脸直往内身后躲，不知跟他嘀咕了些什么，内才犹犹豫豫地问道：“那个……光公子在吗？”
　　敢情是不好意思自己问啊，樱井翔心中暗暗钦佩了一下自家公子的能力兼魅力，才答道：“你们找光少？不巧了，光少这会儿有事，可能……”
　　可还没待他说完，就听见屋内传出堂本光的声音：“翔，请他们进来吧。”
　　“是。”樱井翔再次钦佩了一下自家公子计算的精准，才领着两人进了房，“两位请。”
　　门打开，只见堂本光端坐在桌前，依旧是一身白衣，手中执笔，似乎在写什么。见他们进来，朝二四淡淡一笑，道：“坐啊，找我有事？”一面和樱井翔一起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二四呆了一呆，也没坐，眼珠子转溜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也没接下去说，却把内博贵往前推，看来他带内来的目的也显而易见了。
　　内博贵无视掉樱井翔眼中的戏谑，才支支吾吾地道：“其实……是这样的，二四少说很感谢上次光公子的邀请，所以这次想换他请公子出去游玩，不知公子能否……”
　　屋子里有一瞬间的沉默，四人好似都有些尴尬，倒是二四先开了口：“你要是有事在忙就算了，我改天再来。”
　　二四说完拉起内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被小光一句话拉了回来。小光柔声问道：“那……不知二四公子想请我去哪？”只这一句，便叫二四转回了身，甘心对上他那魅惑的笑。
　　“这个……”二四似没有之前那般拘束了，挠了挠后脑勺偏头想了一阵，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这地方我也不熟……”
　　小光也不在意，脸上笑意渐深，也想了想而后问道：“那还去小碧湖可好？”
　　“好啊。”二四想都没想直接赞成，樱井翔看了内博贵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他是压根没想过要去哪，打算直接跟着光一大人走的吧。内博贵也回了他一眼，道是光一大人都没意见你樱井翔在这瞎操什么心！
　　小光稍稍收拾了些东西，一面吩咐樱井翔道：“翔，去备马，你和小内就不用跟着了，留下等翼公子和小泷吧，我陪二四公子出去散散心就回来。”
　　樱井翔依了吩咐备了两匹马，小光和二四各牵了一匹。时近正午，镇子的市集还有些人，他们也不急，牵着马并肩走着。待到了无人之处，小光先扶二四上了马，才自己骑上，稍稍在前一点带路，慢慢地向小碧湖行去。
　　跟在身后目睹两人离去的樱井翔和内博贵对望了一眼，无奈地苦笑。内叹了口气，道：“但愿一切顺利。”
　　樱井一笑，用三分真七分假的语气赞道：“你还真能把他劝来，我都有些佩服了。”
　　内博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讪讪然道：“光一大人的话还能不奏效？”
　　“可那最后一句，光一大人好像没有教过你吧！”樱井翔的笑凝在唇边，眼神透出三分寒意，“内，你最好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失了分寸。”
　　“我知道！”内一甩袖，愤然离去。知道，说来何其简单，可自己当真知道吗？内眼中的悲伤越来越深，想起之前的种种，连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有什么东西在改变。连自己都察觉了，光一大人又怎会不知，难怪得会让自己来做这件事，难怪得会让翔哥哥来提醒自己，难怪得会提起小亮和澜沧阁。内停了脚步，望着蔚蓝的天空，缓缓闭上了双眼。那一瞬，谁的泪，划过脸颊，滴落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