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今天天气晴》沈碧萝

5、他应该只是说说而已

　　杜明堂和杨馥香分开开始，就一直扒着手机在看工作群，真的是，你偷懒一会儿就来通知，这不行，那不准，一个好好的工作，变得比和尚还苦。
　　他给刘兆一打了个电话关心了下黄毛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刘兆一说黄毛是解决了，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有村民家里的猫丢了，老太太已经哭了一个多小时了。他嘴巴都说干了，老太太就是不回家等信。最西边的化工厂下午发生了个小火灾，没什么人员伤亡，但是得去调查一下，跟消防的人配合上报，辅警派过去了，但是，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对方负责人并不想老老实实地交代实情，而且事故发生的地方监控还坏了一周了。派出所东北的卫生院，死了个人，家属正在门口哭呢，不知道会不会演变为一场医闹，派了个辅警过去观望。三哥和九堡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据说在外边抓人，抓了一个跑了一个，正在路上思考怎么跟上面交代….最后，刘兆一委婉的表达希望他伟大的师哥能从天而降，拯救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
　　杜明堂叹了口气，“我马上回去。”
　　这个时间的市区，有点堵车，杜明堂等红灯的时候，拿出手机刚好看到杨馥香的感谢致辞，有点碍眼，觉得很生疏很客气，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可不太好，他马上回复：“不用那么客气，你下次的火锅什么时候？”
　　收到杜明堂的信息的那一刻，杨馥香傻掉了，这还能约下一局的？
　　他应该只是说说而已吧？
　　杨馥香捧着手机，手机屏幕灭了，她又按亮，灭了，再按……如此反复了十分钟，她终于回复了句：“好啊，凑你时间咯！”
　　杜明堂行驶了段距离，再下一个路口停下，拿起手机看了看杨馥香的回复，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他自己也觉得今天的心情略微有些奇怪，很放松，大概是太久没有接触工作之外的人了，格外珍惜：“哈哈，好。”
　　杨馥香看看他的回复，摇摇头，在心里提醒自己，绝对不能相信男人的鬼话，这个男人看上去就是痞子的模板，虽然今天坚持保持好好先生的状态，但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要克制，要迂回：“时间和地点都交给你，我埋单，别跟我客气。”
　　杜明堂看了看她这么霸气的回复，笑笑，一个男人显然是不可能让她一个女人请客的，但是下一次，谁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又不像她是固定的休息时间，他的休息时间他自己都不知道，看她这么客气，他应该顺着再客气客气，也许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他们就彼此遗忘了：“那必须的啊！”
　　杨馥香捧着手机，不住的摇头，这人啊，太客气了，直接跟她说他没想再跟她再见面很难吗？可能年纪小的男生都比较爱面子，不能戳破，要做一个社会人，保有一份社会大哥的风范。这样想来，下一顿大概没机会吃了。他们俩现在就是隔空打太极，说说而已，但是他不嫌麻烦，她也不能表现出来，走到这步了，她不如趁机淘气一回：“下次可以安排下枪战剧情吗？”
　　杜明堂的心情完全被撩了起来，这位小姐姐简直是不走寻常路，得跟她好好建议一下，不要再看那种没营养的动作片了，现实是挺残酷的，可打了几个字，他又删掉了，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能太强硬，也不能太教条，委婉的劝导需要借力打力：“哪儿有人傻乎乎地打枪去，不过，可以带你去看枪战片。”
　　杨馥香玩上了瘾：“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杜明堂：“那不会。”
　　杨馥香：“平时没有钓鱼执法吗？”
　　杜明堂盯着手机差点没笑出来：“什么？钓鱼执法？什么意思？”
　　杨馥香：“就…潜伏在人民群众中，抓坏蛋啊！”
　　杜明堂：“那，改天带你去钓鱼。”
　　杨馥香遗憾地回：“这和执法差别很大诶！”
　　杜明堂：“哈哈，很危险的。”
　　杨馥香被老妈喊去洗澡，没再继续说话，杜明堂收了手机，继续赶回单位，不过这一次，他打开了自己的音乐，跟着音乐唱着情歌，也算是他放松的一种方式。
　　杜明堂停好车，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她没说话，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他收起手机，拉开车门，下车，锁车，立刻给自己点了根烟靠在车门边。从警局门口走出个人影，他眯起眼，原本斜靠在车上，立刻站直，恭敬地喊了句：“教导员好！”
　　赵柏翔对他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我闻到味了，出来借个火。”
　　赵柏翔从口袋拿出根烟，杜明堂赶紧拿出火机给赵柏翔点上烟。
　　赵柏翔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云雾：“听说你今天终于去见面了？”
　　杜明堂失笑：“嗨，家里急了。”
　　赵柏翔眯着眼转头看他：“你也有点急了吧？”
　　“我不急。”杜明堂故意笑得很大声，“我还年轻呢！”
　　赵柏翔：“干这一行，可不管年轻年老，量力而行，早点结婚，给家里留给念想。”
　　杜明堂笑容渐渐消失，眼睛看着脚底下：“那万一…不是耽误人吗？”
　　赵柏翔：“什么叫耽误？你自己耽误自己，你怎么不在乎？这就是两厢情愿的事儿。”
　　杜明堂的声音很轻：“我想再看看。”
　　赵柏翔：“怎么，今天这个不满意？”
　　杜明堂摇摇头：“挺好的姑娘，长得好，家世好，工作好，学历好。”
　　赵柏翔：“那性格不满意？”
　　杜明堂：“她很善良很阳光，反而我就总是觉得自己放不开。”
　　赵柏翔半是玩笑半是劝勉：“你别跟我一样，到现在一把年龄，还是个老光棍。”
　　杜明堂笑道：“师哥，你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找？”
　　赵柏翔扬天长叹了声，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在地上搓了几下：“我以前啊，有个女朋友。高中谈的，大学陪了我四年，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大学简直和别人的大学没法比，就那种条件下，她还是陪了我四年。我想着，怎么着，出来也得考个警察，然后和她结婚。”赵柏翔自嘲地笑笑，吐了口烟圈，“谁知道，这身警服，这么重的，披上了，就披星戴月的，比当学生哪儿会儿还要像蹲监狱。一开始，人家理解你，但是总那么不冷不淡的，总是怀疑你是不是还有别家了。”
　　杜明堂似乎也被感染到了，想起过往，苦涩涌上心头：“哎，没办法。外人很难想象我们的工作吧，都以为像是网上写的那样，敷衍了事多过用心办事。”
　　“所以啊，人家就也找了个别家，嫁了。”赵柏翔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的结尾被他轻飘飘地带过。
　　杜明堂安慰他道：“朝前看吧，前面会有更好的。”
　　赵柏翔吐了口烟圈，拍拍杜明堂的肩膀：“你小子之前不是和西区的白默谈过？”
　　杜明堂猛地一惊，然后马上恢复平静的状态：“早过去了。”
　　赵柏翔：“我可听说她还单着呢！”
　　杜明堂笑着摇头：“回不去了。”
　　赵柏翔：“毕竟知根知底，双警家庭是要牺牲一方，但是总比你这么漫无目的地相亲，最后还可能被人误会，被抛弃要好吧？”
　　杜明堂：“还是不要了，我觉得，我没有和她继续下去的动力。大家都在忙，都想破案立功，我们之间更多的感情像是兄弟。”
　　赵柏翔：“爱情这玩意，很缥缈的，亲情这个很扎实，很多婚姻都是从爱情过度到亲情的，哪儿有爱来爱去爱一辈子的？”
　　杜明堂：“是没有。但怎么说，我私心希望我以后的媳妇更顾家，我已经是在家庭方面愧对父母，我需要一个帮助我尽孝的人，我会尽量在别的地方弥补她。她可以不需要太强，但我希望她是个独立有思想的女人。”
　　赵柏翔“就这样？”
　　杜明堂：“就这样也很难找吧？警队这么多单身狗，难道不是都奔着这个目标啊？”
　　赵柏翔：“虽然我也单身，可我不是这样想。”
　　杜明堂：“那你怎么想？”
　　赵柏翔：“我就想有口热饭吃，她在我看的到的地方就行。以前没房，想着买了房，很快就有媳妇了，现在买了房，自己都不敢回去住，太冷清了，连个热饭都没有。那个点回去，就是黑灯瞎火，可能还欠了水电费，就一个好处，地方大！”
　　杜明堂：“师哥，你看来是真想稳了，要不，我这个介绍给你？”
　　赵柏翔：“你愿意，考虑人家姑娘愿不愿意没？再说了，好不容易有个姑娘陪你，你肯轻易给送出去？有没有点良心了。”
　　杜明堂：“你这样一说，我还真就舍不得让了。”
　　赵柏翔抬腿作势要踹杜明堂一脚，杜明堂贱兮兮地躲开。
　　刘兆一出来扔餐盒，正好看他们两个在这边笑呵呵的打闹，突然幽怨地冲他们吼起来：“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点有难同当的革命情谊了？放我一个人看着三个壮汉！人家超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