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妖床》花年归

8、第 8 章

　　推开第一扇是春季；推开第二扇是夏季；--那，推开第三第四扇门，应该就是秋季和冬季了。
　　他点头默认：“还要看秋季么？”
　　“不，不用了。春日是最好的时节，我喜欢这桃花。”她拉了他在门槛上坐着，看着花瓣零零碎碎地在头顶落下，“这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桃花。”
　　……难怪三管家说这里见不得人。这大殿实在是奇异非常！
　　他们在那桃花树下坐了一个下午。此刻春光煦暖，夏池枕着林洛痕的胳膊，晒得懒洋洋，居然睡着了。
　　……她的睫毛生得很密，眉毛浓黑而整齐；林洛痕看着看着，竟是糊涂了。感觉心里有根弦，扯得越来越紧，迸得一声似乎断了。
　　--他已然就是双十之年，这些年里，园中也有很多丫头，平日里说说笑笑并未拿她们当下人看过。……可这种未见想见、见之心慌的场景，却是头一次遇见。
　　或许如那些丫鬟们所说，他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了？……那么她呢？她若嫁人，想要什么样的喜服嫁妆？又要什么样的聘礼新房？
　　往后，夏池便喜欢上了这里。
　　冬日天空凄冷，她常常觉得抖索；冷到难捱时，便悄悄来推了另外几扇门，在春夏或秋日的阳光下坐坐。林洛痕数度寻她不得，便想起了这里。
　　一回两回，这里变成了两人私会的老地方。
　　“如果这园中有了门，你第一个想去哪里？”夏池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闲谈。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灼灼的眼睛看着她，似是盛满了整个天空与星光。
　　这几日夏池突然变得慌张。--满月已至。林洛痕少爷已经沉睡，那个任性纨绔的陆牙少爷怕是回来了。
　　她该如何面对他？初见？老友？还是被他绑了的人？
　　干脆别见了！……头回遇见这种怪胎，她实在不擅长演戏。
　　正好此刻咕咕飞回来了。——她得琢磨下这只呆头鸟，看看它是如何飞进来的。……说不定能因此找到出园的法子。
　　夏池一次次地把咕咕赶得飞起来，看看跟着它是否有发现；然而咕咕一门心思都在夏池身边的吃食上，几番驱除都不肯飞走。
　　如此大费周章，却是把周围的人引来了。
　　“好生猛的一只鸟！”陆牙在身后大为嗟叹，“不晓得会不会抓兔子？……狩猎时一定有如神助。”
　　之后与夏池一对眼，整个人却愣住了：“这丫头不是被关在柴房么？谁把她放出来的？”
　　四下里一片沉默，无人接话。陆牙无趣地摇一摇扇子，兀自坐下喝茶：“罢了，反正本少气也消了；随你们去罢。”
　　然后他神神秘秘地左右一打量，悄悄附耳问她：“……对了，凝时诀！谁教你的？也教教我呗。”
　　他还是记得那日戏台上的事！
　　当时实在太招摇，没事捏个凝时诀干什么？这小子这长时间一直惦记要她教他。
　　可他待她那样坏，她怎么会教他！笑话！
　　夏池还记恨他那日绑她的事，翻了个白眼，自顾自走了。留了个背影给陆牙，将他丢在风里。
　　冬日天寒，夏池冷的不敢出门，便学着檀香等一众丫鬟，在屋里自个绣起荷包来。
　　门窗四面关着，屋正中又烧着火盆。暖洋洋地很快便有了困意。她丢了刺绣箍子在一旁，撑着腮帮子，不消一会便睡着了。
　　恍恍惚惚似有人靠近，淡淡的鼻息喷在她脸上，能感觉得出来他几乎杵她脸上。
　　夏池眼睛睁开一条缝，面前赫然出现一张大脸：陆牙那小子正举着一柄刀，在毫厘之外看着她呢。
　　“你做什么！”夏池吃了一吓，当即醒了。--他举刀靠得这么近，不会是想宰了她罢。
　　然而陆牙的答案却大出意外，他还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嬉皮模样：“你脸上有灰，我帮你吹吹。”
　　“我说你拿刀做什么！”
　　“哦哈，”那纨绔子弟终于从她脸上回过神来，“你说刀啊。……我拿来给你的啊。无故不肯教我凝时诀，那送把刀给你，总算肯教了吧？……这可是我手里最好的刀！”
　　那把刀刀口寒亮、森然冒着白光，刀柄上还嵌着块玉石，一派锋利尊贵的样子。--这浪荡子混不吝，真的一派诚心地来拜师了。
　　只是夏池又不上战场、又不攻武术，无故送把刀做甚么？这习武子弟的脑子简直就是一根筋。
　　“谁要你的刀！”夏池一把推回他怀里，嫌弃得自顾走了，“你还不如送支簪子呢！”
　　“……簪子？”那陆牙一腔好意被当驴肝肺，顿时替自己的刀愤愤不平，“哪里的簪子能抵得过我这柄好刀！”
　　往后的日子，陆牙少爷没事总在丫鬟们的头上瞧：“这些簪子很值钱么？”
　　他从一个丫鬟头上抽了一支，一问价钱，连他几顿饭钱都不值。
　　上面坠着很长一段流苏珠子，晶莹摇曳，带在头上走一步、动两动；仙气精灵，那帮丫鬟们都说好看。
　　--可如果他拿这簪子去跟夏池换，让她教他凝时诀，她会教么？
　　“少爷大可试试。”
　　丫鬟们一直鼓动，还有甚者打包票：姑娘会喜欢这簪子的；就算今日不教，往后也说不准。
　　反正要不了多少钱，那拿去试试吧。
　　陆牙拎着这支簪子，在花园里找着了夏池。此刻她好像心烦的很，那只猫脸大鸟就在旁边，看这样子，这只鸟不听话惹到它主子了。
　　瞅她那张脸臭得！那日拿刀给她时，觉着她睡着的样子好看还迷症了会；如今简直是一副后娘模样。
　　陆牙在心里咧咧了几句，还是挨过去，将那簪子举在了她眼前：“呐，你要的簪子。”
　　此刻正是一场大雨后，天空格外明净，一大块天光从乌云后乍现，整个园子云遮雾绕、呈现出一派吉光遍布的样子。
　　那支簪子在光芒中莹莹透亮，手指上甚至有珠光微动的模样。
　　夏池的眼睛明亮了起来：真是一支好看的簪子！那流苏坠在脑后，一步三摇，一定可人的很。
　　她一把抢过这支簪，在脑后左戳右戳，竟是怎么都插不进去：“快帮我带上！”
　　真正是些女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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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收藏的方针一百年不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