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妖床》花年归

43、英雄之冢

　　眼看着已近黄昏，花首夫人留秦书临下榻。
　　这书生本想答应着，转头一看，却发现红莲已许久不见。
　　跑到哪里去了？
　　红莲虽然得道，但毕竟一介女流，又与自己交好，秦书临急火上来，顾不上花首夫人，便回去寻人。
　　那帮蒙面的丫鬟，一眼便看出秦书临失了人；花田中，有一女子缠在荆棘中，两下一思量，蒙面的丫鬟便将秦书临领了去。
　　“等了几个时辰也不回来！人丢了也不晓得，笨成这样，你那探花郎的名号是偷来的么！”红莲被缠住本就生气，又见秦书临旁边围着几位女子，怒气愈发的大。
　　看她那脚踝上鲜血淋漓，走路又一瘸一拐的，今晚只能承夫人的好意，在此下榻了。
　　此刻灯影幢幢，蒙面丫鬟领两人各住了一间屋子。
　　男女授受不亲；园中瞧着两位厮混的很熟，可又不知两位私定了终身、行到哪一步了，这一向共住一间的两人此刻便隔开了。
　　秦书临被送进屋子时，领路的丫鬟问：“听那姑娘所言，公子科举中了个探花郎？”
　　“正是。”
　　“我家萧将军当年也是探花郎。”
　　闲闲的一路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秦书临到了下榻的屋子。
　　丫鬟转身回去了。
　　秦书临梳洗完毕，正对着灯烛发愣：自打离乡起，与红莲一直形影不离，今夜破天荒两人居然分开了。她又带着脚伤，不知怎样了……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秦书临起身去开。窗户一阵风过来，灯烛被吹灭了……。
　　黑灯瞎火的，秦书临瞧不清面孔，只觉着是个女子。
　　这么晚，能来找他的只能是红莲了。
　　白日将她落在花田，她气头上，他也没好生安顿她；此刻她主动找上来，又可怜兮兮一直挨着他；一来二去，秦书临搭错弦昏了头，居然动了欢好之意。
　　“我们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不如修一封家书回去，将亲事了了？”秦书临一面吻着她的锁子骨，一面紧紧地将她往怀里揽：她的身子软香温润，一寸一寸地被他用手指摩挲着，已然露出白皙的后背。
　　他小心地寸寸吻过，掌心纤细的腰肢婉转如水柳，每动一回他的心更热烈一分。
　　烈火在腰腹中蔓延，秦书临情不自禁，将她整个铺到床上，摁在身下只是撕扯，不消一会，女子的外衫就被褪得干净。
　　正是干柴烈火、更进一步的时候，门上啪啪啪的声音再度响起。听那叫唤“秦郎秦郎”的，一丝不差地却是红莲！
　　红莲！
　　那身下的这个是谁！
　　秦书临脑中如炸雷劈开，从女子身上连连退开；而那女子一个闪身，捡起衣衫从床上溜走，躲在屋子黑暗角落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红莲若是看见晓得，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秦书临心乱如麻，任红莲把门拍烂也不敢去开。
　　那厢红莲拍得不耐烦，自个推了门哗啦一声进来了：“这么早就熄灯睡了？--明日还有事情，记得早些起床，我们好上路。”
　　屋内无灯，漆黑一片。秦郎含糊应声，没有多话。
　　红莲并不喜欢在黑暗中待着，对着床上交代完，即刻转身走了。
　　听着她脚步渐远，秦书临摸索着点亮蜡烛，照着角落一点点靠近。
　　那躲在帘后的不是园主夫人么？
　　“你！”气氛难堪而暧昧，秦书临尴尬却不敢高声。
　　花首夫人整理好衣衫，并不打算继续共赴巫山，也不打算走的样子。
　　秦书临看出来了：夫人此行另有意图。他担心再有人闯入，熄灯掩门，问了数次，那夫人总算开口。
　　“先生高中探花，待入朝为官时，可否代为打听一件事？——我家萧郎治罪叛国，可证据并不令人信服；甚至有传言萧郎实属被奸人所害。奴家遭灭门大祸，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原来如此。
　　……夜间落宿时，就跟她丫鬟聊过自己是探花郎。
　　这夫人有求于人，这鬼宅又无甚好处差使他，见他错认，居然将错就错、差点从了他。
　　可两人这般擦枪走火，秦书临反而不敢再帮她：再不避嫌，只怕更加不清楚。红莲那边是吃素的么？
　　若是解释不清，恐怕不是屎来也是屎了。
　　然而这夫人毕竟阅历甚多，哪是秦书临一毛头小子能对付的，见他面有难色，她语气温软、却另有深意：“听先生所言，与那姑娘似是有了婚约。今夜之事若传出去令她知道，只怕有麻烦。……若先生肯搭救一二，奴家誓死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分毫！”
　　这花首娘子看似全力维护秦书临，实则与要挟无异。
　　秦书临片刻之间，心情从巫山入狼山，天上地下，连着反转数次。心里只是叫苦：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要怪就怪自己方才眼瞎，猴急性子沉不住气！
　　看这情形，此事是推不掉了。
　　天空一破晓，秦书临便和红莲马不停蹄地离了庄园。
　　萧家花宅一连去了两次，两次都惊吓而归。秦书临一脸晦丧气，坐在客栈一角，只是喝酒生闷气。
　　台上一个说书的，唾沫横飞，正讲得满堂彩。细细一听，又是个娶娇娘中状元的俗套故事。这会讲完了，正挨桌收银子呢。
　　到了秦书临这一桌，收银子的吃了闭门羹。——“你这说书的也不怎么样。”
　　行走江湖第一大忌，就是砸人饭碗。秦书临喝酒喝上头了，一贯老实的他也让人下不来台。那说书的不乐意，自然不放他走：“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不把这位说高兴了，谁也别想走！--说罢，您乐意听点啥！”
　　“那你说说，城外萧家花宅叛国一事。”
　　此言一出，整个客栈如同晴天遇惊雷，一众食客与说书的面面相觑，竟然统统无话。
　　“问啥不好问那萧家……，叛国之罪是随口胡诌的么？”
　　“可听说萧家灭门时，诸多喊冤的啊。”
　　片刻之后，食客中开始窃窃私语。而那说书的反应更大，直接差人把秦书临往外丢：“存心砸场子！再别让我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