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妖床》花年归

15、第 15 章

　　“茧人一旦化蝶，分飞指日可待。玉卵无人看守，是活不了太久的。”夏池醉心书籍，头也不抬的说。
　　在铜螺幻境时，林洛痕日日翻书。夏池耳濡目染，此刻回寨也变成书虫。
　　两人双管齐下，没几日的功夫，家里的一干旧籍故典便被翻了个透。
　　“寨后山涧潭水中，有一《长生咒》。破晓时念咒，将米面和香灰一并服下，一日即得百年之寿。”
　　“一日便是一百年。这衰老的速度，够诛心的。”
　　林洛痕翻书看到一蛊咒，揶揄了一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池却记下了：“如果给茧人用了，一日犹如百年，是不是就到产卵时节了？”
　　那茧人已活了逾千年，算来也快产卵了。--此刻，多给它些寿命，应该就差不离了罢？
　　两人一拍脑门，决定拿去给茧人试试。
　　破晓正是安静，从正门进必定被发现警觉。两人趴在竹林附近观望了一下午，决定爬到屋顶，揭屋瓦。
　　这屋瓦揭开，正好在茧人头顶正上方。
　　两人拿一竹筒盛水，里面和了米面香灰，一边滴在茧人面前的桑树叶上，一边开始念《长生咒》。
　　肚饿了一夜，可千万要吃啊……
　　夏池在一边暗暗祈祷。
　　屋内有沙沙的声音，茧人正在蚕食桑叶。它附身趴在黑暗里，似乎有些撑住，开始吐蚕丝。--这蚕丝吐得尤为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有过之无不及。不消一会，便把自己缠的严严实实。原本半遮半掩的茧人，此刻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大丝茧。
　　破茧化蝶，至少还要一两日。先回去歇歇。
　　看着大功将成，夏池长出一口气，突然觉得肚饿，揉揉肚皮便要下屋顶。
　　神兽出世还剩四五日，但愿神灵保佑，此回能渡过难关。
　　他们刚从竹林走出，便被寨民堵了个正着。
　　“我说这外来汉怎么不见了？原来寨子里出了内贼！”为首的寨民拎着砍刀，推推搡搡要绑他们去见酋长，“还敢到茧人银屋来，嫌捅的篓子不够大么？”
　　夏池妙计即将得逞，自然不怕见酋长。
　　可酋长却惊了：“糊涂！是谁告诉你破茧必产卵的？！--茧人若破茧而不产卵，直接飞了。这玉卵便是最后一枚！往后再有麻烦，便要坐以待毙了！”
　　额？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这一重！
　　这可如何是好？
　　夏池心惊肉跳，只觉后悔。唉，当初就不该带林洛痕回来！
　　正在抓耳挠头之际，在竹林银屋附近的探子欢喜回来了：“得了得了，茧人破蝶，产下好些玉卵。”
　　可真快，一夜之间，破蝶产卵全齐活了。--那长生咒果然中用。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了一些。
　　“幸好祖宗保佑！”寨中走了狗屎运，酋长不住抚心口，“只是，茧人轻易不让人靠近，如何去拿呢？”
　　“拼出一条命，大不了不活了！”有硬气的汉子，自告奋勇要去搏命，“出了银屋，它便奈何不了了。”
　　“此刻茧人已不再是茧人了。”探子看众人未摸清状况，不由得出面说话，“银屋里那位破茧成蝶，此刻已变成蝶人。翅膀比人还高，须臾可至百米之外。出了银屋也不中用，只怕还跑不过它。”
　　倒霉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夏池跟林洛痕一并坐在台阶下，脸都皱成了核桃。
　　“什么情况下，蝴蝶会老实在家，不跟出门呢？”夏池撑着腮帮子，自言自语。
　　“什么情况？--除非天降大雨！”林洛痕苦笑接话，“可哪里去弄一场大雨？又不是龙王抬头！哪里能说下便下？”
　　是了。
　　蝶翼满是翅粉，若遇大雨必然冲刷个干净。蝶类为了活得安稳，绝不会冒这个风险。
　　眼下只需一场大雨就好。
　　“龙王抬头必有大雨？”夏池听见龙王仿佛记起什么，“对了，我可以去找龙大人。”
　　夏池一到夜间就变成石像，所以身边的人都以为她哪也去不了。恰恰相反，梦境中的夏池可以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见她想见的任何人。她进入很多人的梦境，经历很多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可以将它理解成她的幻觉，你可以相信或不相信，本来梦境就是一个可信可不信的东西。
　　但是，夏池坚定不移地相信她的办法能奏效。--她卖力地忙活去了。
　　--夜幕降临前，她在床头燃上七只香，将咕咕唤到床头，深吸一口气，将事先准备的十道五谷往地上一洒，两眼一翻便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她带着咕咕到梦境的深处，去见被困住的龙大人。
　　远远看见一座祠堂。
　　……祠堂深处无精打采地闭眼躺着一条龙，它全身带着镣铐枷锁，显然被谁禁锢在这里。听见有人靠近，龙大人先后睁开两眼，眼里立即闪现狂喜的光：“--终于有人进来了，欢迎欢迎。”
　　“你看上去很紧张，你一定很怕死。--别紧张，死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在每年的潮汐日，钱塘江会有数十近百的人葬身于江海；在北边密林，有无数饥饿的野兽，他们会在一炷香的时间将你撕成肉泥；而在咸池镇的城隍庙，僧人们每年会为数百近千的人发丧超渡。”
　　“你以为你的人生还很长？不，一个人的寿命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离开这世界不过是几盏茶的时间，要不了多久这世上会失去你全部的痕迹。”
　　“你想证明自己曾来过？不，如果这世界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感恩于你，没有人受牵制于你；你的死亡如同熄灭的灯火、燃尽的蜡烛，没有任何意义。”
　　“--我曾经燃烧过，我照亮过世界！”夏池不甘心地顶撞，心里实在讨厌这条龙。
　　“当新的蜡烛被点亮，又有谁会关心一支燃尽了的蜡烛呢？你没有经历过死亡，那么，你一定经历过被顶替吧。……怎么样，是不是很绝望？活着也没什么意思。那么到供桌边来吧，我可以让你去死。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去死。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死在一条龙的手里，你会因此被很多人铭记。怎样？这死法是不是很不错呢？”龙大人循循善诱，不停地煽动夏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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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神龙不是来了？那你收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