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旭凤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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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星造作主荣昌，外进田财及女郎；亢星造作长房当，十日之中主有殃；氐星造作主灾凶，费尽田园仓库空……
“轸星临水造龙宫，代代为官受皇封……”
……
“哼，小气的凤凰，我们做果子的，自然不跟你们鸟儿一般见识！”
“旭凤，凤凰花开两季，一季缘来，一季缘散。”
……
迷迷糊糊之间有孩童的读书声和女子的声音响起来，旭凤正在睡梦中，他认出那声音是他兄长和锦觅的，嘴角逐渐地弯起来。
儿时，兄长润玉与他一同读书的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可也是那时最快乐的记忆。他的母神从来严格，什么都不许他做。不像在兄长跟前时，想喝酒便喝酒，想玩火便玩火，只是后来……
还有锦觅刚来时，是那样的古灵精怪，她送了他一树凤凰花，还与他说话解闷……后来下凡历劫，她成了掌门之徒，会为了他动心，与他剖白内心所想……
这些美好的人、事，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旭凤从梦中惊醒，盯着头顶的一片床帘，那布料亮晶晶的，是出自织女顶好的手艺。人家织女是堂堂的福德星君、七星娘娘，却为他织了一丈长的帷幕做床帘。平时见了，虽也不乏慈爱地叫他，可终究礼数周全。
还有那床、那椅、金雕玉器、书籍字画等等，哪一个不是天庭诸仙来往恭贺所送？若问真心，又有几个？
不过是念着他是当今天后之子，位高权重罢了。
乃至母神被贬、锦觅下凡、人间大乱、忘川决口、他又身化凤凰泣血以救万民……历经种种，到如今他才明白，权位名利皆如尘土，什么都比不过温暖的家与爱人。
旭凤坐起来，张口喊渴。
了听和飞絮两仙侍急急忙忙地端着水进来，伺候他喝完，见他神色无异，才一人一句轻声细语道：“殿下，大殿……润玉他起兵反了，陛下如今已被幽禁北辰宫。”
“天后娘娘没事，属下等得到消息，娘娘在蛇山修养——殿下，要不要领兵去蛇山驰援？”
“是啊殿下，润玉他是谋逆上位，您是天帝嫡子，揭竿而起推翻暴政乃是名正言顺、正义趋使！”
“殿下，下令吧！”
旭凤冷眼看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仙侍，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只一句，天后在蛇山。他觉得，母神既然没死，那自己理应去看看她。
遂起身，衣服也不穿，便要找鞋袜。
了听见他这样，眼里立时含了泪，呜咽着去抱旭凤的腰，哭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再气，也得顾及身子！再说，润玉现在拥兵自重，实力太强了，您冲动而去，可叫天后娘娘怎么办？殿下三思啊！”
旭凤这才反应过来，扭身去穿衣服，他还想着，是不是自己以前特别冲动，竟然给自己的这两个下人这样的印象。
且不说他去不去质问润玉，即便去了，他也不会怎样、不能怎样——他虽是凤凰，但那一场凤凰泣血熬干了他所有的修为和寿命，再没有任何前途和想望了。他现在只想去找母神、去找锦觅。
去问问她们，能不能，像儿时那样，岁月静好地过日子。
他时日不多了，只希望余生有家人，有爱人，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旭凤的头还是昏昏的，但他觉得自己此时无比清醒。他先是去了璇玑宫找润玉，毕竟润玉没有褫夺他的尊位，他还是火神，这么大一个火神，要出天宫，必定得和天帝说一声的。
可润玉不在璇玑宫，路上逮了一个仙侍问，得知他现在在九霄云殿的偏殿处理政务。
旭凤连忙跑着去九霄云殿。
九霄云殿巍峨，被金色的霞光笼罩着，殿前的云阶那么长，每个台阶都铺着光洁如雪的玉石。旭凤撩起袍角，一格一格地走上去。
从前他是不必走的，天帝特许他可以用飞的。以往倏忽一瞬的事儿，如今因为没了修为要一点一点来，他心里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到了润玉。
润玉是必须走云阶的，父帝并没有特许他什么。所幸润玉只是个夜神，只有大朝会之时才来，他又来得早，旭凤只在朝会散了时见到润玉走云阶。
随着众仙一起，肩背直直的，缓缓而去。
旭凤总是留下来说政事的。有一次，他回头去看润玉，看到他的背影，白白的衣服，下摆坠了几朵花，却不知是用什么线绣的，若隐若现，有时亮晶晶的，如果不是被霞光照着，旭凤还发现不了。他正要笑，心说兄长竟爱这些花花草草，不过这样好看的衣裳，配上如此风光霁月的男神仙，若叫哪些女仙见了，必定……
彼时太微轻咳了一声，却让旭凤猛然想起自己在天帝眼前奏对，一丝都不得马虎。
可心下却还觉得好玩，直觉自己见了那生性稳重的兄长一点不一样之处，又用眼尾的余光去瞥。见太阴星君和织女娘娘过去，与润玉叙话。他们并肩走着，距离不远不近，走得远了，旭凤也听不到他们说啥，后来发生了些什么，年代久远，他也再不记得了。
云阶可真长呀。
旭凤擦擦汗，继续走，直累得腰酸背痛。
约莫是走了挺长的台阶了，一抬头，看见润玉自前面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那只白玉似的手扶了他一下。
旭凤借力站稳，呐呐道：“兄长……”
“你才醒了，怎么不卧床歇着？”润玉的声音响起来。
旭凤以往只觉得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如今听在耳中，却生生听出了几丝铁血威严来。
兄长还是从前那个兄长，只是人在高位，难免会显得威严些。
“我没事了，听说母神没死，就在蛇山，我想去看看她。”旭凤道，“还有锦觅，不知她现在何处？”
润玉点点头，道：“锦觅历完劫便回去花界了，你可去那里寻她。”
旭凤笑了笑，面露尴尬，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走了。
他先去了花界水镜找锦觅，他失了修为，但并未如他所想艰难。因为花界与天庭之间建起了虹桥，那桥滑溜溜的，速度奇快，片刻间便到了。
虹桥需要水雾支撑，能耗费灵力做这个的，天界中只有他那兄长。
锦觅也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而是将他拉进来。以往锦觅住在小茅屋里，每天无所事事，如今竟在百花宫处理事务了。
她似乎格外忙，案上堆了好些卷宗，都快将她的身躯掩住。
旭凤进来有一会儿了，锦觅还没顾得上理他。他轻咳了一声，以示这里还有这么大一只凤凰在。
锦觅头也不抬，朗声道：“来人，上茶！”左右立刻就有幼龄花仙端来蜜茶给旭凤喝。
又过了一会儿，锦觅才从那一大堆卷宗里抬起头来，道：“凤凰，你昏迷了好久，终于醒了。我如今是花界的长芳主了，过段时间还要晋升花神……”
旭凤不明白她和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只听锦觅继续道：“我猜到你来要说什么，尽管我们有一世凡人情缘，但我下凡前与你说的依旧作数，我们不能在一起。”
旭凤早已是两眼包泪了，不等他问为什么，锦觅又说：“我是先花神的女儿，你母亲是我的杀母仇人……而且，我仔细地想过了，就算没有前一辈人的恩恩怨怨，我与你在一起，也是不合适的。”
旭凤嗫嚅着，唇角都在颤抖：“锦觅，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在凡间做了错事，所以、所以你……我不是有意的，是我着了心魔的道，害了那么多人——我弥补了，凤凰泣血，耗尽了所有的修为超度他们……我、我……锦觅，你不要生气，不要离开我！”
锦觅有些不忍心。转念一想，如果不说清楚，不快刀斩乱麻，对旭凤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凤凰，凡间的乱子已经过去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还十分钦佩你，能舍得一身修为救助万民——我与不与你在一起和这些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以前什么都不清楚，给了你种种误会与错觉，你认为我喜欢你，是我的错。我一直……把你、把你当好朋友的……”
一开始还流利，慢慢的，锦觅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只因她心中疼痛，强撑着将这些话说出口来，身板也挺得笔直。
她强迫自己露出平静的，真切的神色，眼神里也带着诚挚，意图去使旭凤相信，她是真心实意将他当做朋友，从未有他想。
旭凤辨别了许久，终于木然地转身走了。没说话，也没表示。
锦觅不知道他信了没有，在他走出门以后，眼泪拼命地夺眶而出。她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就那么生生忍着。
心痛得好似要碎了一般，锦觅捂住胸口，脑子里无比清醒。
明日她要上书天界表述花界重回天界的意愿，后日要举行长芳主继任仪式，大后日要重新规整花界，这些都做完之后，还要与鸟族周旋，别看鸟族明面上乖顺，背地里不知还有什么……还有，花界归顺天界后，她便是新花神，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做。魔界那边，好像也有了动静。
锦觅放下手，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柔和而坚毅地投向远方。
她有好多事要做。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旭凤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