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武赫》施珈宁

4、第四章

　　清晨，温和的阳光穿过纱帘照进武赫的房间，这种温和的光亮让武赫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很早的起床。
　　其实武赫是个很喜欢赖床的人，他喜欢躺在床上的那种舒服和自在，没有轮椅的束缚，没有因长时间的坐立而导致的双腿麻痛。武赫常常会幻想站立的感觉，他很渴望那种感觉，自己永远都不会体会的感觉……
　　武赫翻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房间外他听见韩颖欣和韩雪梅的说话声。
　　“三哥。”韩颖欣轻轻的扭开武赫房间的门锁，小脑袋从门缝歪了进来轻声喊道。
　　“嗯。”武赫翻着手机新闻懒懒的应了声。
　　“喂，醒了还不起床，懒猪。”见武赫醒着，韩颖欣提高了声量，大步的走了进来。
　　武赫没有作声仍旧看着新闻。
　　“给我吧。”颖欣见状二话不说直接抢过了武赫的手机。
　　“喂”武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快起床。”韩颖欣两手背在身后得意的命令道。
　　“哎呀小姑奶奶，我好不容易放个假，你别捣乱好不好，把手机还我。”武赫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道。
　　韩颖欣坐在武赫的轮椅上，把一只手撑在床上托着脸，一只手摇晃着手机怪声怪气的说道：“躺着玩手机对眼睛可不好，这话某人好像说过呢。”
　　武赫不理她，直接上手抢，可是韩颖欣一侧身就躲过了，武赫根本就没有办法，见状无果武赫也不坚持了，换了个体位问道：“文彪怎么没来？”
　　“他领导今天搬家，去拍马屁了。”韩颖欣玩着武赫手机里的游戏。
　　武赫嗤笑：“好样的。”
　　“你还不知道他嘛，这是他一生的追求。”韩颖欣不屑的说。
　　“你呢？这次休息几天啊？”
　　“不飞喽。”
　　“怎么了？”武赫看着韩颖欣问。
　　“没怎么呀，就是……你快要做舅舅了。”韩颖欣一脸幸福的看向武赫。
　　武赫会意的笑了：“你这丫头，多长时间了？”
　　“昨天才去医院看的，有四十多天了。”韩颖欣娇娇的说。
　　“那你自己处处要多注意……”
　　还没等武赫说完韩颖欣直接打断道：“哎呀我知道，和姑妈一样唠叨。”
　　“你爸妈都不在你身边，我们当然要多照顾你一些呀。”
　　“三哥。”韩颖欣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
　　“怎么了？”武赫看着欲言又止的颖欣很想笑。
　　“姑妈前段时间找到我，让我和你说她想把马阿姨的女儿介绍给你认识。”颖欣说的很小心。
　　“是吗？”武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垂了下眼，这让颖欣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三哥，你就真的不想谈恋爱吗？其实你不必顾虑太多，你试都没试过就否定自己是不对的。”
　　武赫淡笑着捏了一下颖欣的脸：“好了，我要起床换衣服了，你出去之前顺便帮我把窗帘拉开来。”
　　韩颖欣撅了噘嘴：“每次都是这样。”她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临出门前对着武赫说：“胆小鬼。”
　　武赫并没有把颖欣骂他的话放在心上，坐起身，他呆呆的看了会儿窗外，他何曾不想有自己的爱人，有属于自己温暖幸福的家，也会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不能认不清自己。
　　韩雪梅把中午的饭菜交代好阿姨从厨房走出来，客厅里韩颖欣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三哥被你闹起来了？”
　　“姑妈，三哥早就醒了好不好。”
　　“那你三哥起来啦？”韩雪梅在韩颖欣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嗯，起来了。”
　　“有没有帮姑妈和你三哥说马阿姨家女儿的事呀？”
　　“有啊……”韩颖欣有些沮丧：“可是……姑妈，我觉得……三哥的事还是遵从他自己的意愿吧，这种事是要靠缘分的。”
　　“缘分，你三哥一个女孩子都不接触，哪来的缘分？”
　　“可是三哥他不愿意谈这个事情怎么办，前两天文彪也和他提起，三哥当场就不高兴了。”
　　韩雪梅叹了口气说：“算了，回头再说吧。”
　　“姑妈，您也别太着急了，这种事确实是要靠机缘的，现在三哥是没有遇到，等遇到了什么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韩雪梅点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武赫洗漱完毕后并没有出房间，他在自己的小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大概估计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才推着轮椅慢悠悠的出来。
　　“某人真会掐时间，饭不上桌绝不出屋呢。”韩颖欣最喜欢和武赫斗嘴，她觉得和武赫斗嘴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
　　“不然呢？出来干看着你有什么意思。”武赫看着餐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韩雪梅特意为这个小丫头做的。
　　“能够近距离欣赏到我这样的女神，你应该感到三生有幸知不知道？”
　　“那文彪天天零距离的欣赏你，他是不是都该无福消受了。”
　　“姑妈，您看我三哥有这样说话的吗？”韩颖欣又败阵了，她很大声的喊着厨房里的韩雪梅。
　　“谁让你和我贫嘴，每次自己又说不过。”
　　“你就不会让着我一点吗？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是孕妇诶，你把我气坏了你是要负责任的。”韩颖欣一副蛮不讲理的架势。
　　“好好好，我不说话总可以了吧。”武赫边说边往厨房去。
　　此时韩雪梅端着一碗排骨汤从厨房走出来：“你啊，从小到大就爱和你三哥斗嘴，好了好了吃饭了。”
　　武赫将轮椅往后挪了挪，把路给韩雪梅让出来：“梅姨，还有要拿的吗？”
　　“没有什么了，你过来吃饭来，剩下让阿姨拿就好了。”韩雪梅可不舍得用她这个儿子。
　　“姑妈，姑父和大哥还要多久从澳洲回来啊？”韩颖欣夹了一块牛肉美滋滋的吃着。
　　“他们要下个星期呢，分公司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韩雪梅夹了块排骨放到武赫碗中。
　　“那大嫂呢？”颖欣问。
　　“你大嫂带着嘟嘟回娘家了。欣欣你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所以要多吃一些知道吗？”韩雪梅把菜一一夹到颖欣的碗里：“再过些日子你可能会害喜，不过再难受你也要吃东西，一定要保证营养，等下午文彪回来我也要嘱咐他一下。”
　　“好了好了姑妈，我的碗里都装不下了，您也快吃吧。”
　　“梅姨您让她自己来吧，回头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吃了。”
　　“诶～某人是不是嫉妒我了？”又开始挑衅。
　　“你又来是不是？一会哭鼻子不要喊梅姨哦。”
　　“你才哭鼻子呢。”不甘示弱。
　　“哎呀，好了小丫头，你就不能不逗你三哥啊，快好好吃饭。”
　　韩颖欣笑着道：“姑妈，您不知道和三哥斗嘴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
　　“那你又斗不过他。”
　　“不论输赢，只要享受过程。”
　　武赫没有理会韩颖欣，他专心吃着自己的饭菜。
　　不多时门铃响起，阿姨打开门：“二少爷。”
　　“我妈呢？”
　　“太太和三少爷、欣小姐在餐厅吃饭呢。”
　　听到动静的韩雪梅放下碗筷走出餐厅，此时沈武成也走到了餐厅门口。
　　“你今天不是不回来吃饭吗？”韩雪梅问道。
　　“二哥。”韩颖欣向沈武成招了招手。
　　武成并没有理会韩雪梅和颖欣，他的神色不是很好看，韩雪梅感觉有点不太妙。
　　“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沈武成指着武赫说道。
　　“武成你又要干什么？”韩雪梅严肃的问。
　　“我找他问点事，妈你紧张什么？”武成不耐烦的反问。
　　“那就在这问，你不会好好说话吗？”韩雪梅担心他俩人出去，说急了武成又要动手打人，上一次就是这样，之前发生争执都有孝礼和武文在家，今天要是真吵起来可麻烦了，颖欣还怀着孕。
　　武赫放下碗筷，推着轮椅来的武成跟前：“你要问我什么？”武赫抬头看着武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海宁的案子是不是你接的？”
　　“是。”
　　“那我现在让你不要接这个案子。”
　　“理由呢？”
　　“没有理由，我让你放掉这个案子，听明白了吗？”武成附身语气很凶的对武赫说。
　　“好。”
　　武成满意的点点头，他指着武赫说：“记得一上班就把案子给我放掉。”说罢武成直起身对韩雪梅说：“妈，我走了。”之后便扬长而去。
　　“什么案子啊武赫？”韩雪梅很不安的问。
　　“没什么梅姨，吃饭吧。”武赫咧了咧嘴角。
　　周一一上班武赫并没有把海宁的案子放掉，他之所以那天应下来是不想真和武成吵起来伤害到颖欣，当然，武成知道武赫出尔反尔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晚上武赫吃过晚饭在书房继续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一声很大的摔门声让武赫的心脏顿时感到不适，武赫捂着胸口双眉紧锁，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武成一把拽了起来。
　　“你跟我玩出尔反尔是不是啊？”武成很生气。
　　“你放开我。”武赫呼吸有些粗。
　　“你是想借机害我是吧野种？你说啊？”武成嘶吼着。
　　此刻听到声响的韩雪梅和武文的妻子美怡都从卧室跑了下来，她们来到武赫的房间被此情景着实的吓着了，韩雪梅拉着武成，美怡则护着武赫。
　　“武成你给我松开手，你想干什么，你父亲不在家你是不是要上天啊？”韩雪梅一边拉着武成一边捶打着他。
　　被拽起来的武赫一双毫无支撑力的残腿互相交缠在一起，他一只手撑着桌沿，一只手与武成的手相抗衡，他感觉胸口越来越疼，自己喘气也开始急促了起来。
　　“你这个野种，竟敢玩花样想害死我，你吃我家喝我家用我家的，狗都知道听主人的话，你呢？啊？”武成大声骂着。
　　“你……把嘴巴……放干净，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武赫大口喘着气，满头的大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去你妈的。”这话更激怒了武成，他一巴掌向武赫的脸上打了过去，韩雪梅和美怡惊呼，她二人使出吃奶的劲也拉不开武成，韩雪梅只好让阿姨喊来了家里的园丁，连阿姨再园丁几个人一起生拉硬拽的把武成给拉走了，武赫瘫在轮椅上，一手使劲按着胸口，一手紧紧的攥着轮椅推圈，大口的喘着粗气，两条腿七扭八歪的瘫在轮椅外。不一会儿美怡跑回来，她把床头柜上的药拿到书房，一一喂武赫吃下，然后又把武赫的两条腿摆放好盖上毯子，渐渐的武赫的症状开始有所缓解，脸色也不那么惨白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是胸口还是依旧闷闷的疼。
　　“武赫好些吗？要不要把张伯伯喊来？”美怡担心的问。
　　“不用嫂子……过一会儿……就没事了。”武赫睁开眼睛，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我推你到床上躺下好不好？”
　　“不……不要，我就这样坐一会儿就好了。”武赫知道此时的他可不能躺下，一旦躺下疼痛直接就把他吞噬了。
　　在韩雪梅的卧室里，武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韩雪梅真的是很生气，她狠狠地打了武成一巴掌，这也是她第一次打武成，不论以前武成怎样胡闹或是欺负武赫，她只是苦口婆心的说教，这三个儿子她都没有动过一个手指打过，可是武成现在的变本加厉让她真的很伤心。
　　“妈，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你为什么对那个野种这么好，比对我和大哥都好。”武成质问着
　　“住口，我和你说过不许这样称呼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啊，他是那个野女人和别人生的，如果不是那个野女人，爸爸怎么会不爱你，怎么会那个时候连理都不理我们，妈你都忘了吗？”
　　“武成，这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情，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的，妈妈知道你是疼惜妈妈，况且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怜悯心吗？武赫很可怜，就算是她妈妈的错，他受的苦遭的罪也该还清了。你不要以为妈妈不知道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我和你大哥，还有武赫都帮你瞒了你爸爸很多事，你就算不领武赫的情，你也不应该欺负他，我再告诉你，武赫不是野孩子，他是我们沈家的骨血，是你的亲弟弟，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让我在为你操心啦？”
　　武成没有理韩雪梅，而是气呼呼的摔门走了，面对这个儿子韩雪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雪梅下楼去看武赫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弄上了床，韩雪梅轻轻唤了声武赫，武赫没有吱声，看着他深锁的眉头，韩雪梅知道他并不舒服，帮武赫掖了掖被子，又把窗帘拉好，韩雪梅便转身离开了。
　　在房门关上那一刻，武赫睁开了眼睛，他缓缓的翻身，胸口没有之前那么闷了，但是喘气的时候还是会疼，一滴泪从武赫的眼角滑落，他想问问自己的母亲，把自己生下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