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月亮和我都想了解你这件事》真菌澜

39、第三十九章

　　赵辿近期觉得他的同桌还是比较爱学习的，因为庞越最近开始看国家地理杂志了。当然，不上地理课的时候也看。
　　教地理的班主任孙老师一开始很欣慰，还特意表扬了一下庞越，说拓展一些知识面也不错，直到某次政治课她路过教室后门，远远看到庞越正在角落里明晃晃地翻着色彩鲜艳的杂志图片。

　　孙老师:“……”

　　后来庞越被叫到了办公室。

　　“老师，是这杂志的内容太生动有趣，令我印象深刻并且深深地痴迷，所以当刘老师讲到文化传播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两条丝绸之路，所以我抱着巨大的愧疚感翻开了杂志，就是想温习一下之前看过的……”

　　“打住打住！”

　　孙老师可不会像之前收作业的英语课代表一样听他瞎编故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看了看眼前这个满是问题的学生，感觉身心俱疲。

　　“行了吧你，看看你这次期中考试……”

　　她翻了翻文件夹，找出一张成绩单，拍在了桌子上。
　　孙老师看着庞越的那一行，使劲敲了敲桌子，又摇了摇头:

　　“赵辿他偏科你也跟着偏？”

　　庞越闻言愣了愣，他记得上次好像在门口偷听的时候孙老师也说过偏科的事情，还没悟出什么，孙老师生气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我听你跟数学老师约定了什么，所以你这次数学拿了个142，其他三门文科就写一半睡着？”

　　“为了不上黑板做题？要不我也想个办法让你天天上去画地图画洋流？把你在教室墙上贴的那个拼图再做个中文版？”

　　“庞越啊庞越……你怎么就知道给老师们添麻烦啊？”
　　“……”

　　“高二了，能不能收一收心好好学会习，我让赵辿监督你也不知道你怎么人家了到现在一点效果也没有……”
　　“你看看你哥哥，回回成绩不用说，每天还不嫌麻烦地到处帮忙，特招班的老师们都抢着要……”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你现在心里堵得慌吗庞越？一个大男生有什么心事不能说出来好好解决的？”
　　“……”

　　“行了，我也不说你了，你跟你同桌好好沟通沟通，他英语好，文科也学得仔细，你在数学上多帮着他点，有什么是碍面子解决不了的……唉，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踏着上课铃，庞越蔫蔫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挨批了？”赵辿看他的样子，问了句。

　　“唔……”

　　庞越把头埋在胳膊里，侧头看着窗外，只露出个后脑勺，他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节是英语课，老师讲着新单元的课文，多媒体正朗读着音频，浑厚的标准美音环绕在教室里，还夹杂着时不时翻动课本的沙沙声。

　　他注视着从三楼仍能看到翠绿顶部的那棵高大的樟子松，视线又绕过高三楼望了望远处的天空，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待他回过神来翻来课本准备随意听听课，又找不到老师在讲哪里，于是凑到了赵辿的书前。

　　西瓜的笔记很认真也很简洁，除了书和学案上会用彩色笔标出重要的地方，他还会在笔记本上汇总一些点，从书后面整齐撕下来的单词表被装订起来，这本必修的书已经快学完了，单词表看起来有些旧，但并没有折痕和破角。

　　他看着赵辿专心听着课文后的听力题，时不时记录下什么，然后在选项上圈个圈。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继续把手背裹在袖子里，看起来嫌碍事或者已经不在意了。

　　直到听力题的音频结束，赵辿才发现了他侧头看过去，庞越立刻撤回自己桌子上把英语书翻到相应的页数，找到那道课后听力题，拿起笔看了看，因为刚刚没仔细听不知道该去蒙什么选项。

　　不知道最近任课老师们都商量好了还是怎么回事，上课都把庞越看得紧紧的，英语郑老师一看到他慌慌张张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样子，就点名把他叫起来。

　　“庞越，你来说说第一个小题的答案。”

　　庞越并不知道，他翘了一下午课的那天，老师们差点开了个紧急会议。
　　他只好拿着书站了起来，平常他总有很多话，今天却像这阴阴的天气一样有些忧郁和沉闷。

　　“第一题选……emm……”
　　他挠挠头，在纠结A和D哪个看起来更有可能，他刚才模模糊糊听到过这两个选项，就是再舍掉一个挺困难。

　　正当他准备随口蒙一个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于是他低头，看到西瓜正推过来一本黄色的便利贴，上面用黑色中性笔写了个很大的“A”。

　　“选A，老师。”

　　庞越觉得外面天气晴朗了一些。

　　但老师的脸色一点也不晴朗:“我也知道选A，那你给我讲讲为什么不选另外几个？”

　　“额……因为其他几个没提到？”

　　赵辿准备在便利贴上继续写下几个字词的手顿住。
　　英语老师看起来更生气了:“本来看你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没指望你回答什么，你却这么积极……既然在后排挡不到别的同学，这节课你就站着听吧。”
　　“……”

　　庞越半倚着桌子吊儿郎当地站了一节课，下课铃响起后直接不用沾凳子去上厕所，回来后他发现桌子上贴了一张空白的便利贴。
　　他看向这种便利贴的主人，对方正窝在一旁看下节历史课的内容。

　　『对不起 』

　　他把便利贴翻过来，看到了三个小字。

　　庞越指尖一顿，拿起笔想写点什么上去，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写。
　　历史老师比较年轻，看起来像一位文弱书生，他不会太关注课堂的纪律，一般都会沉浸在自己的长篇大论里。

　　庞越干脆把脑袋藏到胳膊搭成防护区里，半睁着眼看了看窗外后打算睡上一觉。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他努力放空发胀的脑袋，但思绪还是像这流动的雨丝一样缠绕了起来。

　　——
　　“妈妈，哥哥又要上课了吗？”

　　小男孩手里拿着用塑料积木拼接而成的小火箭从屋里跑了出来，他的工程员同事说要去弹钢琴刚刚逃跑了，他们的宇航基地还没有完工，男孩独自拼了一会感觉遇到了困难。
　　“小越乖，哥哥现在有课，你先自己玩可以吗？”
　　妇人正在叠晒干的衣服，看到小儿子跑了过来，温柔地伸手摸了摸他头上微微卷翘的黑发。

　　这孩子和小斌哪里都像，就是头发是自然卷，也让两人好辨认。
　　但她当然能一眼认出谁是谁，认出哪个是自己的孩子。那时男人带这个婴儿回家用愧意向自己解释好久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几天，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孩子。
　　翘发是蓬松温暖的，手感很好。想起第一次看到他时小小的皱巴巴的样子，感觉不可思议。

　　“妈妈，我也要学钢琴！”
　　小男孩鼓起了嘴巴，倔强不满的样子，十分可爱。

　　——
　　“你家这对双胞胎关系真好呢！”
　　来做客的邻居看着在房间里玩累后躺在一块睡着了的两个男孩，有些羡慕地对妇人说道。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天天黏在一块……小斌一直很聪明，这孩子就紧紧追着他，一点也不甘落后呢。”

　　她嘴里喃喃着，理了理孩子额前微翘的发丝。

　　——
　　“他们两个怎么长得这么像？”

　　“姓庞的双胞胎，你不知道？四年级五班的。”
　　“妈妈嘞，还三条杠……走别看了，咱踢球去。”

　　几个低年级的男生说着说着走远了。庞越跟在庞胜斌的身后，时不时转头看一看操场，放学后操场上聚满了玩闹的人。

　　“小越，晚上奥数课的题目你准备得……”

　　庞胜斌回头看了看他，嘴里的话还没问完，发现自己的弟弟正对着操场上踢球的同学上神，眼里全是向往与期待。
　　他只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便继续往前走，庞越在原地站了一会又快步跟上了。

　　——
　　“庞越，你哥这次模考又是第一，他准备报10中特招，你有什么打算……”

　　“你也想去10中特招的话，唉，原则上是我们这里一个班最多能进两个人，你的成绩如果不提一提超过班里第二的话，其实是有可能被刷下去的……”
　　“……”

　　看着对面房间的灯光终于熄灭，庞越咬了咬唇，还是忍着困意翻开了坠满笔记的练习册。

　　……

　　烦死了。

　　想迷糊一会怎么却怎么也睡不着，庞越摸到桌角上的书刚想砸出去，却感觉手被什么划了一下。那张黄色的便利贴还被他贴在桌子上，小指指侧被又薄又硬的纸片划出了一道口子。

　　他感到细微又开始蔓延的刺痛，小滴的红色血珠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