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请自救》江上鱼肚白

15、*15

　　裴铭忍不住，去掐宋倏的脖子，羽阻止了他，羽只要勾勾手就能阻止他，他可是天使。这场三个人的游戏，羽勾了勾手指，裴铭就出局了。

　　空旷的废弃教室里，只剩下宋倏跟羽。

　　宋倏从身下的血污中爬起来，伸手去摸羽的脸：“你真的是天使吗？”

　　天使，象征着拯救，宋倏从来都是这样认为的。可羽为什么不拯救他呢，是因为他不值得被拯救吗？

　　羽握住宋倏的手，指甲上沾满污垢，耳钉上的那条小蛇好像活了一样，闪着不同寻常的光泽。羽的身体慢慢浮起来，衣服散落四周，后背生出了两只羽翼，洁白而巨大，柔软而亮泽。

　　宋倏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对翅膀，很美。

　　宋倏再开口时，发现自己喉咙都泛着腥甜：“你能让裴铭凭空消失，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让他消失。”

　　羽的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喜欢看你难受的样子，我的神官啊，你一直都是故事主角，但你什么都不知道。”

　　宋倏被洪流般汹涌的疲倦包围，他为什么会是神官？他跟羽发生过什么故事，一定有故事，可他已经不记得了，不重要了，无所谓了，他摸着羽的翅膀：“对不起。”

　　羽拿出一把匕首，抵在宋倏的心口：“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好像失控一样，在那远古一般古老的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官，也曾跪下来，跟他说对不起。对不起，神谴终有一日，让我彻底消失，长昼与你永存，幻夜共我湮灭。

　　神官抚摸了他的翅膀以后，彻底消失了，羽空守着，亘古的寂寞长明。从无到有，他花了人类所经过的一切光阴，终于找到了他的神官，他不是神官，只是一个和神官拥有同样躯体的凡人。

　　一个凡人，说出了神官湮灭之前，说过的同样的话。

　　宋倏握住羽握着匕首的手，向自己心口的方向用力：“求你，留下我吧，把我永远留在这里。我这一生，所有的快乐都在这楼里。”

　　“你的手不要抖，我不害怕，你也别怕。”

　　“只有我能看见你，你的存在只对我有意义。我不记得你，但是我爱你。我不知道什么是爱，眼泪是爱，鲜血是爱，利刃是爱，笑和哭都是爱。”

　　羽受不了了，他一把推开宋倏，闪着血光的匕首掉落在地。

　　羽背过身去，藏起自己的表情。宋倏弯腰，将匕首捡起来，对着羽的后背砍去——

　　他砍掉了羽的两只翅膀，雪白的绒毛飞满废楼，那是空气的狂欢。

　　羽痛到发抖，他瑟缩着跪倒在宋倏腿边，宋倏抚摸着他的下颌：“别怕，没了翅膀，你再也不是天使了。”

　　你没办法拯救我，也许你也在等着被拯救。现在你不是天使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继续等。这样，我就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我走了，有空回来看你。我知道，你哪儿都去不了。”

　　“我会活着，只要放弃追求快乐，我就能活下去。只要奔着痛苦而活，我就能活得特别有滋有味。”

　　救赎的反面不是沉沦，天堂的对岸不是深渊，都是在等一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