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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艳极美人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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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前三天，海棠搬到一处荷塘水榭。
这处水榭是谢安专门买来，送给海棠的，匾额上还写着海、棠、花、榭，四个大字。
此时，正是盛夏……
百亩荷田，翠绿盎然，与天连成一片……
荷塘中间，独独挺立着一座二层红木小楼，海棠住在二楼的一间，南北各有一扇小窗，打开窗子，便能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
此时，是夜。
小楼上暖光点点，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明星。
屋内，龙凤红烛，双喜字，鸳鸯被面，祥云枕，红彤彤，喜洋洋，一片新婚的热烈。
在荷塘上，在月夜中，在极致的黑暗里，喜庆的红色熠熠生光，把那夜都照亮了。
夜风一吹，荷叶田田，波澜起伏，娇美的荷花亭亭而立，摇曳着动人的身姿，撩拨了无数少年人的心。
在一众黑暗里，有一条曲曲折折的长廊，弯弯绕绕的通向塘中的小榭。
十八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只为照亮谢安来时的路……
只是，谢安却没有来……
来的是，褚红楼的鸨妈……
鸨妈说，有一位贵客点名要海棠作陪。
海棠等不来谢安，便卸下头上的朱翠，微微皱着眉，想也不想的回绝了鸨妈的祈求。
“只是说说话而已，求求姑娘去了吧……看在我曾经悉心教导您的份儿上，您去了吧……”海棠从镜子中，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妈妈弯着腰，在自己身边低三下四的央求，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趾高气昂的感觉。
“妈妈，请别人吧……我已经不是褚红楼的人了……”海棠的卖身契早就买回来了，她亲手把将她拉入地狱的契约烧了，看到那契约化成了灰，才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卖身契烧了，就意味着，海棠终于摆脱了妈妈的控制，可以真真正正做一个人了，再也不是别人手里的玩物。
“姑娘，救救我吧，那贵客说请不来您要烧了我的褚红楼啊……”八面玲珑，心狠手辣的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再三的哭求着。
“烧了正好……妈妈来我这水榭陪我吧……”
海棠笑吟吟的看着昔日如同阎王一般的鸨妈，卑躬屈膝的像一条狗，心里痛快的想着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姑娘，姑娘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求求您跟我去了吧……”鸨妈怕极了那位贵客，竟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打悲情牌。
“请妈妈回去吧，我嫁衣的袖子还有一只未绣好，今夜少不了赶工。阿大，阿二，请妈妈回去吧。”
海棠也不撕破脸面，随便找了个由头打发了鸨妈。
阿大阿二领命后，直接讲鸨妈架起，带了出去。
门关了，屋里只剩海棠一人，她慢悠悠的拿起巾子，对着镜子，擦掉了唇上的胭脂。
有阿大阿二的保护，海棠觉得非常安心。
阿大，阿二是谢安留下来专门保护海棠的，他们二人是谢家的家仆，从小到大都跟在谢安身后，如今被谢安送给了海棠，足见海棠在谢安心中的地位。
这二人是亲兄弟，长的高大魁梧，很是忠心，这段日子，帮海棠打发了不少无赖宵小的纠缠，所以海棠对他们也很是信任。
送走了妈妈，海棠沐浴更衣后，便打算入寝了。
刚在床上躺下不久，窗户吱扭一声，开了。
有人影从窗户中跳了过来。
喵……的一声猫叫，惊醒了海棠。
迷迷糊糊间，海棠像是闻到了一股梅花的浓香，睁开眼，便是烛光闪烁……
这一眨眼间，屋里竟然全变了样儿……
看着周身全然陌生的环境，海棠一惊，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就在她起身后，那男子一抬手，桌上的蜡烛忽然灭了，室内一片黑暗。
有袅袅的白烟从金兽炉里升起……
不知名的珍贵香料，猩红点点，在隐蔽的角落里，张扬舞爪，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香气。
诺大的房间里，充盈了满室的梅香，像是要盖过什么气味儿一般。
无声的黑暗里，男子开口了。
“谢家不会迎娶烟花女子，你嫁过去，只有一个字。”
屏风后，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那是海棠从未听过的声音。
透过蒙蒙的月光，海棠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轮廓，背坐在屏风后，微微低着头。
“什么字？”想了想，海棠忐忑的问道。
“死。”男子平静的回答，仿佛海棠已经死去。
黑暗中，又是一室的寂静……
许久以后，海棠问道。
“你是谢家人？”
海棠不急不缓的问道。
她早已在心中预料过，事到临头却仍是不愿相信，但是真正到来了，却又不着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着吧……
那男子却是不语。
嘘了一口气，海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就知道，谢家不会让自己顺顺当当的嫁进去，所以她早已有心理准备。
“我自知我的身份配不上谢安，但是他若想娶，我就敢嫁，无论妻妾，我这辈子都交付于他了……”海棠看着那个人影，说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话。
“就算是死也不怕吗？”男子在暗处悄悄收紧了手，无比压抑的低声问出。
死？谁不怕死呢？但是谢家会杀了她吗？大不了就是不让过门，被休弃，总被在褚红楼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情况好吧？
自己努力那么久，当上花魁的目的不就是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吗？而谢安，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啊……
想了许久，海棠低下头，坚定的说：“死也不怕……”
室内又是死一般的沉寂，忽然一只凄厉的猫叫，惊扰了两人的心。
“那就去吧……”男子一声叹息，将桌上的茶杯拂落在地，同时放走了膝上的玳瑁猫。
喵的同时，咔嚓一声脆响，杯子碎了，像是一颗未见光的破碎的心。
海棠的心一悸，忽然身子一软，陷入了黑暗……
天，白了，又暗……
大婚前一天……
海棠焦急的等待着谢安，她已经托阿大阿二给谢安递了信，讲述了前一日离奇的遭遇，想从谢安身上求得一些安慰。
但是，没有收到回信，甚至连阿大阿二也没了踪影。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是我想多了，是我太紧张了……
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后，海棠坐在窗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满身朱翠，这都是谢安早早备好的啊……
过了今晚，便是谢郎的人了，一生一世，到白头……
揽镜自照，满心欢喜，终于脱离了污浊之地，要去向谢郎那温柔缱绻的怀抱。
海棠幻想着，期盼着，只想她的谢郎，会如约定一般，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迎着她入门。
夜，深了，丫鬟们劝她入睡，她却睡不着，只想着明天的场景，在心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
十八个大灯笼在风中摇曳，影影晃晃的，摇的人心焦。
这时间怎么过的那么慢，一分一秒都难熬……
咚咚咚！！！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小楼似是微微摇晃。
像是鲤鱼打了个滚儿，将塘里静止的荷花惊动了，层层叠叠的波纹，悄无声息的传向天际。
海棠站起身，高兴的奔向门口，她以为是谢郎提前来了。
哐当！！
还未走近，薄薄的雕花木门被大力的一脚跺开。
门一开，外面的黑便涌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谢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气势如虹的带着一群仆从，声势浩大的涌了进来。
其中，阿大阿二紧跟在谢老夫人左右，低着头，不敢看海棠。
“把她给我绑起来！”
谢老夫人一声令下，海棠还未开口，便被阿大阿二绑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手脚麻利点！”
谢老夫人一捣拐杖，敲得地板都颤动了一下，那四个大汉便抬着一块大石头走了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谢安，我要找谢安！！”海棠终于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想要找自己的靠山。
“谢安岂是你能叫的！”
谢老夫人高抬拐杖，迎头敲上海棠。
温热的血涓涓涌出，打湿了睫毛，让人睁不开眼，一阵剧痛之后，泪水早已布满面颊，海棠不再出声了。
因为她知道，越出声，迎接自己的将会是越凶狠的毒打。
丝露姐姐的音容笑貌忽然显现脑海，原来，一开始，就走在了相同的道路上，到头来都是一个死字，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把她给我扔下去，我不希望再看到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海棠感觉无数双手抓着自己的嫁衣，眼前的一切都这样的模糊混沌，四周黑红黑红，像是厉鬼在人间，长牙舞爪的要吃了自己。
“妓子从良，痴心妄想！呸！”
噗通一声，激起大片水花，砸折了几支临水挺立的荷花。
巨石沉入深深的淤泥里，海棠像是纸糊的风筝，被巨石拉着，沉入池底。
额头上开出一支支红莲，带着海棠的温度，努力的钻出水面。
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像是水幕中的星，泛出猩红的光与热。
海棠的绝望，怨恨，后悔，无处诉说，只能下沉，下沉，下沉，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钟，，她隐约看到一片金色的光芒，冲着自己而来，金光闪闪之中，一张艳极的美人脸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