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不孝子被逐出家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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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道静道：“不过依礼而为罢了。”没人要求乔道盈与乔道甫对不曾克扣过他们的池氏有感情，但是不能没有礼节，这是体面问题，是不能容忍出差错的。
如今族中的族长乃是乔道俊的亲二叔乔维久，他是长房这一代如今的长子，又考了童生，手里钱也有几个，不偏向害死了亲大哥的父亲，待人也公正，族中倒还服他。
从前乔维岳做官时，池氏每逢年节就要打点往河南送礼，乔道俊是有份的，别的亲戚也有，这从前的一点心意在如今就变成了品德的明证：“你放心，从前我兄弟不曾在做官时忘了我们穷哥儿们，如今他走了，我就要照拂他的妻儿。”
遂齐往二房去。
冯姿哥在京城的靠山去了，自然就回来河南做生意，无非是摊子铺得没有从前那么大了，但是金银还是滚滚如流水地来。翠青还是在给她帮忙，池氏曾经想过要不要陪送妆奁让没有生过孩子的通房丫头们重新嫁人，唯有翠青摇头：“我是没法子再与别人一起过日子的了，有件事做也好。”
到了二房，冯姿哥不在，正好下乡里去看铺子了，翠青留守，周姨娘照旧笑着迎上来：“来了？”神色却略带焦急。
她快急死了。
她不是阴老孺人，自幼被父母训着“累世名门”四个字长大，如今还沉浸在过往的荣光里。她是普通百姓出身，因此看得更清楚：如今无论是阴家还是乔家二房，哪里还有能够给乔道盈与乔道甫撑腰的人？甫哥是个男孩，还好读书做生意，总能挣出一条路，盈姐呢？她今年虚岁十岁了，过个几年议亲出嫁，不靠着本生父母靠着谁来？就她那个高傲性子，必定不肯与人做妾，或平民之妻也不行，可是商丘的读书人家圈子就那么大，池氏不领着她进去，她上哪里博得妇人的青眼？
难道人看见她长得美就立定主意要娶她不成！
乔道盈本性如何另说，她到底是乔监生当年心心念念要看着落地的孩子，周姨娘为了去世的夫主，苦劝过她多少回，都被阴老孺人痛骂一顿撵走了事。如今真是没有办法了。
她见得池氏领着女儿过来，登时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笑容里泛着苦意：“老孺人她……”踌躇半晌，终于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池氏却有话要说：“我这些年来，须不曾错待过阴氏的孩子。”
周姨娘哪敢让她在二房的大门前说这个？连连苦笑着把她劝进了门：“你是最贤惠的。”
进了门，乔道静才开口，她一张嘴，却是最诛心的话：“二房，真的缺一个孩子吗？”
周姨娘脸色都要绿了，当然不缺一个养不熟的乔道甫，可是池氏硬把他扔了回来，难道二房还敢推？那阴老孺人的名声就是真的臭了。
只得无奈道：“那又如何呢？”
乔道静望一望四周，笑道：“繁哥如今与生哥在跟本省参政学文，四书也开始读了。”
周姨娘对比乔道甫被阴老孺人惯得不像样子，心更偏了，却不敢说：“总都是乔家人。”
乔道静淡淡道：“是乔家人，还是阴家人？”
当年乔监生的意思是买个身上没干系的妾与乔维岳，偏阴老孺人生怕下一代不亲阴家，非要接了阴八姐来，结果没能生个儿子不说，还搅家，把个夫主弄死了。周姨娘想起乔监生死前看着乔道繁与乔道延的眼神就觉得心酸，都怨老孺人，闹这一场，把男人的心血都弄得姓了阴，她才得意！
更兼乔道繁是正经的乔家血脉，乔道延是她亲外孙，心更偏了。
——因一贯给二房撑腰的三房死了男主人，乔家族里也有不少人重提当年谋夺二房家财之事的，虽然都没能成功，但是也生事不少，冯姿哥仗着宋参政与池家仍舍了不少银子才保住家里不被外人插足，乔监生的遗愿，差一点点就要毁了。
周姨娘道：“老监生是最看重老孺人的，没差。”这是实话，乔监生一生最爱就是老妻，连她带着阴家人搅弄自己的血脉都答应了。
乔道静道：“没差，他怎地不从阴家抱个孩子来，非要乔家人生与他？”
周姨娘哑口无言，几人身边围着丫头媳妇们，慢慢行到了阴老孺人的正堂，只听得里头阴老孺人在哭：“连你姨妈都死了，如今你们姊弟可依靠谁去？”
乔道盈认得些字，规矩也学过，不说不笑坐在那里的样子倒真有几分阴老孺人喜欢的大家闺秀的气派，更兼她生得实在是好，阴老孺人竟被她哄转了，拿这两个当亲生的孙儿来待：“你两个可从哪里去找出路？”
她所担心，乃是担心池氏对这姊弟两个赶尽杀绝，乔维久却听不下去了：“伯娘，盈姐与甫哥的姨妈是本省参政的尊夫人，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做三品淑人哩，你就在这里说这个！”不怕人家记恨！
阴老孺人张开眼，看见池氏领着族长过来了，她却是早有预料：“是要开祠堂？”
上一次的“过继”，只是池氏把阴八姐的东西与儿女都发还阴老孺人而已，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改口说当初不过是生气，与孩子们闹别扭。今日却是带了族长来，眼见就是开祠堂改族谱，把乔道盈姊弟两个改到二房的名下，从此昭告天下了。
乔维久道：“可不，您年纪也大了，好生带着孩子过活不好么？非要说那等非礼的话，像话么？”
正经继承香火的过继，如当年乔道繁过继，是要开祠堂请全体族老作见证的。如今乔道盈两个却是寻常族里把孩子们换一家来认，不承宗祧，乔家二房又是一家子老幼女流，情况特殊，不便出门奔波，是以只要族长见着了也就是了。
阴老孺人骂道：“当年你叔叔多么照顾你，你如今来做这不要脸的事！帮着三房欺负我们，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乔维久道：“我叔叔要个乔家的孩儿奉祀香烟，不曾要阴家的孩儿。”他的宗族观念比较重，叔父没有继承人，那就应该从族中挑选年幼不记事又聪明善良的孩子给他做嗣子，好安慰叔父，偏叔母又带着娘家人来搅风搅雨，什么样子！
阴老孺人勃然大怒：“他若在世，绝不肯厌弃我们阴家的孩子！”她对枕边人是有信心的。
乔维久道：“既如此，我把叔父喜欢的孩子过继给他有什么错？”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叔父真是惨，老婆但凡心里有他半点儿，也不至于拿着他的家业招来阴家人。
乔道静从头至尾没说话，她的话已经对周姨娘说完了，相信周姨娘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结果。有的时候，话不在多，说到了点上就行。
乔维久主动与阴老孺人撕缠，半晌，两边撕掳清了，乔道盈姊弟从此就是二房的孩子了。
乔道盈只觉大事不妙，她可不是弟弟那样的傻孩子，也不是伯祖母那样沉醉在旧日的名声里的糊涂蛋，她是知道父亲官运亨通，财源也不少的。如今狠心的太太把她打发了出去，不给她应得的那份嫁妆怎么行？还有弟弟也要提前分家！
然而她没有姐姐那样夙慧的名声，她一张嘴，大人们都叫她一边玩去，更兼她身上穿着孝服，乔维久明言道：“你们姊弟与外人穿的什么孝？大孩子了，该懂事了。”
她只得看着太太领着姐姐出去了，身后周姨娘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殷勤相送。弟弟只顾吃糖，她哭着扑在阴老孺人身上：“我，我……”
她一哭，就叫阴老孺人想起来她的亲娘，那真是个美人，生的女儿更青出于蓝，虽才九岁，却有妩媚的眉眼，双目即使不说话时也是盈盈含水的。她想起来阴八姐那一年哭着要嫁给乔维岳的样子，眉梢一动：“如今，是建初九年。”
乔道盈不知她是何意。
周姨娘送了池氏等人回来了，坐在床边劝阴老孺人：“您就不顾惜老监生的心血么？”
阴老孺人与周姨娘相看两相厌了大半辈子，如今老了，作不动了，终于平静下来：“是我不顾惜他么？分明是三房那群白眼狼不顾惜他！”当初说好的以阴八姐的儿子继承二房家业，如今却塞来了个乔道繁，又有乔道延个吴家的儿子，阴氏女生的孩子还能分到多少？
周姨娘摇头不语，走了。
晚间端了饭菜回来，是阴老孺人喜欢的菜色，她如今身体孱弱，却不能吃这些山珍海味了。一碗新鲜虾子打的泥滑成珍珠丸子，混着南瓜小米熬出来的鸡汁一起煮，又用新下的胭脂米、云南来的正经好火腿与一点新鲜的胡瓜碎来煮泡饭，乔道盈与乔道甫痛快吃了一大碗，阴老孺人只慢慢喝汤而已，她的牙口已经嚼不动什么了。
周姨娘不惯吃那些好东西，只拿蜜腌的小银鱼下了半碗点了芝麻胡桃与细盐的浓泡茶。然而她就这么冷眼看着，阴老孺人也自觉难堪：“你来看什么！”
周姨娘道：“旁的不论，您如今这么大年纪了，能再庇护姐儿与哥儿多久呢？”
乔道延没跟母亲去京城，只在二房读书，然而就是这么个外姓人，将来别人看他也比乔道甫高到不知哪里去了，起码他的生母不是罪妇呀。
阴老孺人的牙和胃口都很差，周姨娘却比她年轻些，她把这个自年轻时候起就看不起的妾室打发了，看着乔道盈笑意盈盈，真是对得起这个名字，问道：“你多大了？”
乔道盈答道：“我是先帝承平二十年生的，到如今也有快九年了。”
那就是快十虚岁了，阴老孺人暗忖，她已经七十多了，身体坏了，只剩乔监生还在的时候搂的私房钱，虽然金山银海，可是没地方花用，钱能买来青春吗？
她望着乔道盈娇美的脸，想起自己曾经对她生母下过的评语，下了个决定：“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和静姐一般的师傅吗？明日，我请人来家调理你的规矩。”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不孝子被逐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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