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依存》千元妮

7、第 7 章

　　脚下踩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我弯下腰，拉起那个一半埋入泥土中的银珠子。

　　皇兄的珠子？我唇色发白，用裙摆擦拭珠子，将黑土从珠子里头掏出来。这凤凰百花珠是母妃给轩林的，轩林从来不离身。

　　“当年宫变，新皇是把宫里所有尸体都丢在这了？不论何种身份？”我握拳，捏紧手中的银珠。

　　钟离看我的手。“这里丢的都是宫女太监的尸体，王族的尸首都被抬进墓地，官员清洗出来都被各家给认领回去了。”

　　我捏着手中的珠子。皇兄的珠子在这，皇兄一定也在这，我咬牙，苏蕴这个大混蛋，我原以为我用一死换他一个自由身，他也能好好按照我的遗书，护父皇一脉子嗣平平安安，没想到，没想到......

　　我冷着脸，捏着珠子，漠然的盯着前方的黑土，找了一棵枯树桩坐了下来，手指抚摸树皮的纹理。

　　“怎么了？”钟离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想起荣安夫人，有点想把她给作了。”我道。

　　一只雀鹰在空中盘旋几圈，凄唳啼叫，钟离左手向上举起，雀鹰俯冲而下，稳稳停在钟离右肩上，钟离从鹰脚上取下一个做旧竹筒。雀鹰三走一跳地蹦哒下了钟离的右肩，黑耀石一般双眼看我几眼，围着我转了几圈。

　　钟离手一摆，雀鹰像是得了什么命令，迅速飞回天宇，啼叫一声。

　　我看着雀鹰，“这只鸟还挺有灵性的。”

　　钟离道：“小黑，是我训出来，传递信息的。”他双手打开竹筒里的纸笺。“苏相似乎情况更糟，荣安夫人又晕了一次。”他看向我。

　　我手指扣进肉里。“我们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时辰，蛊毒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发作。”

　　钟离摇摇头，“不太清楚。公主还打算去找那尸首吗？”

　　我微眯着眼，看向钟离。“你似乎并不是很想救苏相。”

　　钟离说：“怎么会？”

　　我冷笑，将腰间的玉佩扯下，扔掷到钟离胸口，钟离没有反应过来，玉佩滚落地上，他蹲下身捡起玉佩。

　　我道：“苏相既然得的是嘉善的蛊毒，拿我的玉佩大张旗鼓地去嘉善皇宫里把最好的太医请到华国，我阿姐看到这玉佩，她一定会派人来的。”

　　我站起来，将裙摆系在腰间，“你回去请人，我自己去找那具尸体。”前几日，月光照着刺客的脸，我依稀记得刺客额头有一个腰斩半月的墨印。苏蕴现在晕在相府，这几小时，我一直在思索好好的苏蕴是如何被被人下了蛊毒，又如何在我出现这一夜，毒发、思来想去苏蕴应该是替我挡了灾，那个刺客想害的人是我。

　　燕山多年未有人踏入，山腰被尸油浸得滑溜溜的，我走几步，就会摔倒一下。

　　钟离没有追上我，得到嘉善王朝王女的信物，对他这个潜龙在渊的皇子来说应该极有帮助。我暗道：“真是薄情。”

　　钟离一袭月白衣衫，脸白衣黑，红唇白齿从黑色山丘中走过来格外的显眼。

　　“三皇子，不回去用我的信物去找嘉善良医？万一刺客找不到线索，也许嘉善王朝的人有办法解这毒。”我道。

　　他走过来将我扶起，道：“我将玉佩给了小黑，小黑会转交给寻久，他会替我办好的，这山路滑，我来扶着你，里面也不必去了，奴仆弃尸不会往里面走去的。”

　　我想到之前那只雀鹰，“这鸟有这么有用。”

　　他点头。钟离拉了我以后，这燕山山腰的路就没有之前那么难走，很快，我就看到乱葬岗的整体，我退后两步。

　　无数尸骨，奇臭难忍，鹰隼盘桓上空，遮住日月，阴风阵阵，犹如鬼嘶。

　　在我心中冷颤时，钟离已经围着尸堆，翻起尸体，他指尖沾染上乌血，却没有皱起一丝眉头。

　　“应该是这具了。”钟离放下一个尸体的脑袋。“我之前查过这尸体，额间半月印。”

　　我走到尸首旁边，尸体头发凌乱，脸上皮肉腐烂，连忙转过身子，平息自己。

　　钟离站在一边，不言一句。“过来搭把手。”我道。

　　“你不怕这些？”钟离弯腰帮我将尸首翻了一个面。

　　我心中一笑，当年我为找父皇纯妃的尸首，一直从前朝翻到了皇宫最深处的九华殿，手上，裙摆上全是人的血。

　　我想解开尸体的衣领，钟离抓住我的手，道：“我来。”

　　我松开抓着衣领的手，“刺客当时并没有接触到苏相，若蛊毒是那盆栽里的虫子，那药引一定携带在刺客身上。”

　　我将刺客身上每一层衣服都撕下一小块。“若是在衣服上焚上药香，这下毒便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钟离将刺客身上携带的香囊、玉佩也拿了出来，放在一边。

　　我讥讽地道：“华国现在做事还真是不牢靠，这些玉佩什么的重要之物，都不搜出来，这叫哪门子查案。三皇子不会是你们故意放水，想害死苏相。”

　　钟离转过头，眼神怨怼地看着我。“公主，不知道自己身份吗？若是有人细查了这具尸体，知道您的身份，邻国从前善战公主不请自来华国，皇兄会怎么想？”

　　这几次接触下来，我一直以为钟离脾气隐忍，不会轻易动怒，没想到发起怒来，那寒冰下的怒火，让人不由的害怕。

　　欺软怕硬的我连忙道：“钟离，我错了。”

　　钟离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低头认错，眼神痴傻。“没事。”他低声道，随即拿起他从尸体上找出来的东西。“东西都拿到了，我们回去吧。”

　　我盯着刺客额间的半月印，点头。半月印里面漫漫浮现出黑点。“小心，钟离。”我道，拉着离刺客近一些的钟离。

　　钟离没有回头，抱着我向后面越了几步。“这是什么？”钟离也看到尸首上半月印开始慢慢冒出黑点。

　　我摇头，从脚边捡了一只枯枝，戳了一下那尸体。钟离脸色一变，拉着我，跳上了石头，半月印里原来的黑点慢慢腐蚀，爬出来十几只相府盆栽里一样的黑色虫子。

　　“走！”钟离拉着我，轻功飞下山腰，刺客的尸体顷刻间被无数黑色小虫侵噬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