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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顾景织回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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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九年阳历三月初九,正值阳春三月时节,树木新枝,万物复苏。陵安都城刚刚过去了一个严冬,天气渐渐回暖。
陵安位于桓州国的北部,是桓州皇家都城所在地。桓州国幅员辽阔,国库充盈,兵强马壮,享各地方的朝贡。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第五子,当年因其母妃的身份地位卑微,所以自幼并不受到先皇的喜爱和重视。由此登位之路也甚是坎坷。
但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不仅躲过了夺储的腥风血雨,并且顺利的上位,也由此可见当今皇上的手段和心智。
或许是在小时候深深的感受过人世间的饥饿冷暖,因此,在上位后也更加的体恤民心,爱民如子。
自登位后在不打扰到百姓生活的同时迅速开疆拓土,为以后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后又在短短三年内成为了四国中版图疆土最大的国家,战役过后开始休养生息,减免税赋,大兴农业,百姓安居乐业,在短短时间之内,政商农快速地繁华昌盛了起来。
桓州各地方百姓无一不惊叹于当今圣上的才智和抱负,纷纷称赞于新皇的雄才伟略。
三月时节,即使天气开始回暖,但清晨的寒气仍然笼罩在天地之间,似一层薄雾隐隐约约。黎明前的昏暗正在悄悄的隐去,远方的天空刚刚泛起了一层鱼肚白。
在入京城的官道上,一辆青灰色的马车正在不疾不徐的行驶着。因着时辰尚早,所以路上并没有其它的行人,因此马车显得格外地神秘。
马车的外观普普通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驾车的是一位老翁,老翁似是睡着了一般,眼睛似睁似闭着,并不能看得真切。
但是,马车却是保持着正常的速度行驶着,懂行的人自然会惊叹于驾车人技术的高超。
马车上,青灰色的帷帘随着马车的行驶左右摆动着,似可以和天青色的天空相融入到了一起,帷帘摆动有幅,所以并不能看见马车内的一丝光景。
马车在前边缓缓地行驶,马车的后方一左一右跟随着两个骑马少年。
两位少年的年龄看着相差不多,只是其中一位的脸上略带稚气,多了些蓬勃朝气,另一位少年的面色清冷,脸上并没有其它的情绪,无悲无喜。
只见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一样的黑色服饰,虽不见什么奢华的配饰,但若是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他们身上衣服的布料是来自南方才会有的锦缎。
而今年来自南边地方官员给朝廷进贡的布料,当今圣上以示厚爱,都独独的赏给了平王。所以由此可见马车内主人的尊贵。
平王是陵安城内少有的出彩少年之一,虽然不是出身于京城中有名望的府邸公子,但年少英雄意气风发,一战成名,由此深得皇上的喜爱,不仅加官进爵,而且封异性王赐婚,一时间在陵安城内名声大噪。
“ 竹元,你说王爷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小姐给接回来呢?,小姐在药谷呆着多好,没事可以……,”
其中一个少年面露不解,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的样子,歪着头对着另一个少年滔滔不绝道。
少年的声音干净清脆。
身在一旁的竹元紧绷着一张脸,扭头睨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回答: “ 青轮,不要议论王爷的决定,王爷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听从就是。”
竹元是在三年前遇到平王的,自那时起,他便一心一意的跟随着他出生入死,他向来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
“ 还有,以后在京城不比在药谷,说话行事应自当谨慎些才好”
竹元随后又转头望着一脸天真的少年开口补充道。
京城是权利与欲望的中心,在这里人性会被一次次无止境的考验,那些你无法想象的危险匿藏在黑暗中,稍不留神,就会被拖进无底的深渊,让你再难翻身。
名叫青轮的少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那位名叫青轮的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他是在五六岁时被药谷的人在谷外发现,当时他躺在谷外昏迷不醒,于是被药谷收留,随后就一直生活在那里。那里的生活单纯又纯粹。
药谷,向来以医和毒闻名于四国。但是,对于外界的众人来说,药谷一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它虽处在桓州国与朔国的边界,但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一直独立的存在,不依附于权贵,同时也不归属于江湖势力。
“ 竹元,你休得再吓唬青轮,青轮向来胆子小,你若再拿出北城公子的名号吓唬他,我回去可得让小姐好好做主 。”
只见前方马车里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掀开车窗,轻探出头来,气呼呼的说道。
那姑娘梳着两个发髻,头发上各绑着一个粉色的丝带,丝带随着马车的行走,随着风飘扬,与涨红的小脸相映衬,煞是可爱。
初冬和青轮一样,自幼便成了孤儿,从小在药谷长大,所以把青轮当做亲弟弟看待一样,不能容忍任何人欺负他。
初冬说完又气呼呼地缩回到了马车里,可见姑娘的火爆脾气。
马车此时应景颠簸了一下,马车窗边垂下的纱幔随风飘起,便可以窥见了马车内的情形。
马车内,一名女子悠闲的躺在软塌上,身着粉红色的琉璃外衫,衬托出女子姣好的身段。
女子脸上盖着一本书,静静的躺在那里,对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仿佛不知道一般,安静的就像一幅画一样,十分的美好。
初冬看着躺在软塌上的顾景织不知觉的又沉醉了一番。
她家小姐自小便是天人之姿,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医术和毒术也是谷主亲自所授,在她眼里顾景织当真称得上世上无双。
“ 小姐,咱们就快到平王府了,马上就能见到北城公子了,你怎么还能睡得着呀?” 初冬对着软踏上的顾景织带着笑意说道。
说话的意思明明是提醒,但是却带着浓浓的调侃之意。
塌上的女子动了动,便起身随手拿掉了脸上的书,顺势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晶莹剔透,似浩瀚的星海。
这才看清了女子的长相,女子似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眼如画,清莹透彻。
女子一头黑瀑般的长发直到腰间,只是随意的挽了一个发簪,便没有其它头饰了,简单又随意,却给人一种轻松淡雅的气质。
顾景织自幼生长在药谷,人人都道药谷主有一个珍贵的女娃儿,不是女儿,也不是徒弟,偏偏又放在心眼里疼着。
“ 小心我把你送回药谷 ,左不过现在还没到京城。” 顾景织带着一脸淡雅的笑容说道。
“ 可不要,小姐,这一路快颠坏我了,好不容易到京城了,我可不要回去。”
顾景织闻言后低眸淡笑,不再言语。
只是低下头的瞬间便不知觉地蹙起了眉头,神情恍惚:是啊,时隔三年,马上就能再见到他了,只不过……
思及此,顾景织兀自嗤笑了一声。自己还在傻傻地奢望什么呢?
况且此次进京又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自从三年前他做了决定之后,自己就该明白他已经做过了取舍。
初冬看着顾景织的眉间紧紧的拧着,眼眸之间似有痛色闪过,一阵懊恼:“她好像说错话了。”
这是顾景织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来陵安,年少时只知帝都繁华,这一路走走停停,大概路上半个月的时间,也确实满足了她许多的憧憬。
年少时,每次和他一起偷玩出谷时,药谷的人都能发现,早早的都会把她给带回去,并嘱咐她说京城险恶,人心不测,不让她偷溜出去。
至于为什么谷主不让她出谷,顾景织至今还在困惑。
只不过,这一切都还是他还在谷内时发生的事情。那时他还不是平王。
三年前,他突然对药谷主说:“男儿当志在四方,要去征兵报国。”
记得药谷主当时只问了他一句话:你确定不后悔吗?我不后悔!少年斩钉截铁的回答,眉目之间皆是少年应有的神采。
顾景织当年无暇思虑药谷主的话是何意。
她只知道从小就护着她,替她受罚,为她摘果子吃的北城哥哥就要很长很长的时间见不到了,一双透亮的眸子蓄满了泪水。
谷主允许后,他就去了西境守防,在那贫穷苦寒之地,一呆就是两年。
景和八年十二月初八,在和朔国西境桓朔战役中一战成名,圣上大悦,亲封异性王爷,赐封号为平,赏黄金万两,享食邑俸禄,赐婚礼部尚书之女叶湘南。
那时,他赐婚的消息并没有传到药谷来,有可能是药谷主怕她难过有意掩盖了,又或者说即使她那时知道了,她也没有办法去做什么。
总之,等到顾景织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那时他已完婚。
……
一双素手缓缓地掀开了青灰色的帷帘,初冬见状,便轻轻的把帘子挂了起来,窗外的景色便一览无余。
窗外的寒风迎面而来,一身的寒意袭来,顾景织的思绪冷不丁的转回到了现在。
时间过的真是飞快,一转眼,三年过去了。
自从顾北城出谷后,她便再也没有出去过。
在那近三年的时光里,她在谷内认真的学习那些以前她觉得晦涩难懂的药理,以前有他在的时候,她便撒娇从来不做那些,总是让他替她做,用来蒙骗谷主。
而他每次都是宠溺的摸着顾景织的头淡淡笑道:“要是我不在了,你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北城哥哥怎么会离开我呢?” 那时的顾景织天真的认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 初冬姐姐一向爱护我,我就知道初冬姐姐对我最好了!”,是吧小姐,嘿嘿!
青轮看见前边马车上掀开窗户的顾景织开心地喊道。
孩子气般的一脸祈求的望着顾景织,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丝毫没有察觉到竹元红透了的耳朵。
顾景织转头便看到了一旁的竹元,以及他悄悄红透了的耳朵,脸上的笑意慢慢加深,好像只要提到初冬丫头,一向平静从容的竹元就会失了方寸。
顾景织心下了然。
青轮来到药谷后,顾景织就把他当做弟弟一样看待,并没有主仆之分。
“ 初冬待你当然最好,” 顾景织笑呵呵道。嗓音似山涧边流淌着的溪流沁人心脾,笑中含笑,眉眼弯弯,明媚动人。
“ 顾伯,先停一下,马车坐的有点倦了,快到京都了,你们先行着,我骑马去。”
说完后,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只见顾景织从窗中一跃而下的身影,再回头望时,只听见了马儿的阵阵嘶鸣和女子走过时一闪而过的粉色裙衫。
众人皆异,竹元只知道顾景织武功应该不错,可竟没想到这么出色。
这时初冬也从马车上也跳了下来,相比顾景织的随意,初冬的动作显然笨拙了些。可落在某人眼里也是可爱的紧。
初冬对着顾伯和竹元说道: “小姐坐了许多天马车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咱们跟在后面就是了”。说完又猫着身子进了马车。
顾伯连忙说好,竹元也恢复了往日一脸的平静,已到京城地界,王爷肯定在城中候着小姐,于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初冬掀开帘子看着仍蹲在地上一脸错愕的青轮,他还正望着顾景织走过时留下的尘土,一时没回过神来。
青轮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拍了自己一下,再转回神的时候,□□的马竟然不见了!?
见此,初冬的脸上浮起了笑意又有点得意的说道: “哈哈,小姐的骑术和武功可是谷主亲自教的,可能比不上竹元,但比你可是绰绰有余呀,还不快上车来,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随后,马车又开始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留下了一抹尘土飞扬,又渐渐在空中消散。
似乎这只是一个平常的早晨发生着的平常的事。
可是后来的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伴随这个平常的早晨开始,有很多人的命运开始交织在了一起,一切都慢慢的发生了转变。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命运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因为有些人跋涉千里注定要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