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晨怜惜风

35、分界线（五）

　　或是因为这些莫名的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不止的原因，又或纯粹因为首次触碰核心的本能不安，咲微微皱眉，右手却毫不迟疑前伸，像是要抓住什么般缓缓伸入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虚空，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拒之门外，再也无法继续向前。
　　“这是？”
　　“一层小型结界，但强度极为有限，属于最低级的片面型防护结界，破坏相应的薄弱点即可。”
　　话音刚落，一个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精灵从月的指尖不断生出，沿着不知名的队列划出一道道奇妙轨迹，并最终在意识世界中破碎，拼凑成一串冗长且复杂的数据。
　　“现在才发现，如果在现实世界，这可是不需要任何道具就能随时随地表演的魔术，而且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戳穿原理。”
　　谈话间，那串极其复杂的冗长数据已被咲轻松破解并得出真实的数据坐标，右手得以再度探入虚空。和之前感受到的强烈抵抗相反，这次只有轻微的抵抗，好似突破一张紧绷到极限的薄纸，之后便和进入类人小镇的结界时相似，但不尽相同：空间波动的幅度不仅没有逐渐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剧烈。
　　“那解释原理的时候怎么办？”
　　月平静地反问，毫不在意如同沸腾的水般躁动不止的空间波动。
　　“那就不解释，微笑就好。或者说点俏皮话糊弄过去也不是不行。”
　　咲有些意外地挑了挑嘴角。原本以为根据修复得来的各类信息加上庞大的数据计算最终得出核心所在的中心点后就已没有任何问题，没想到不仅需要额外解决结界，将核心从中心点抽离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有机会的话。”
　　月则在微笑中给出了和咲之前完全相同的回答。
　　“这句话我会记住，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在死亡的压力下生物总会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这一条和规则无异的规律似乎能在任何地方得到验证。
　　无论是危机关头掀开汽车的老太太，亦或是超越百米短跑冠军的速度救起孩子的母亲，这些信息在网络时代早已不是什么难以搜寻的秘密。
　　即便是看似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植物，也在无形中诠释着这一点。相比人类，植物因为生存展现出的顽强反倒更加普遍，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的习以为常而被下意识忽略罢了。
　　比如在极端恶劣的沙漠环境下根须甚至能深入地下几十米寻求水源的沙柳，亦或是将压在上方的石块撕裂，得以从缝隙中探出头的小草。从这个角度而言，万物平等这句话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可笑。
　　而现在，或许还要加上隐藏于中心点的核心。
　　根据意识世界的数据，中心点内的空间像是一个被挖空的不规则物体，以此作为核心最后的防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考虑到破解结界本身需要的时间和内部空间狭小这两个因素，直接将核心从中心点内拽出似乎才是最为效率的选择，然而核心总会在最关键的时间点从咲的指间窜走。
　　更重要的是，核心已经有多次在看似无懈可击的围攻中寻找到一线生机并予以执行，像是一只滑不溜秋的小鱼，一次次逃离即将遏住喉咙的死亡之手。
　　“我才是恶人吗……好像也不错。月，你说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很奇怪？”
　　咲看着空间波动以自己的右手为起点，不断向外散发出层层叠叠的扭曲，如同荡漾不止的水面，一时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笑。配合着展露在外、像是被怪物完整啃去半截的右手，不免多了几分惊悚的意味。
　　“是有点。需要帮忙吗？”
　　月一边习惯性地回应着咲没来由的话题，一边解析着关于核心的后续数据。在意识世界中，正在涌动的复杂数据将月的身体包围，变换的无数数据所衍生出的微弱光芒点亮月的身体，如同一个个细微的符号，像极了某种古老且庄严的仪式。
　　“不，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足。”
　　被生存本能驱使的核心似乎能一直保持脱离困境的现状，但实际上，这是最后的无力挣扎。缺乏独立思考能力的核心只是在不断暴露行动方式，将一条条退路切断，缓缓接近着最后的退无可退。很显然，这是一场纯粹拼计算力的对决。
　　一分零三秒过后，咲的右手从中心点抽出，意味着这场战斗的结束。
　　无需刻意证明，紧握的手掌中有什么物体正在闪耀不安定的光芒，阴暗的色彩不断渗出指间，像是一团随时可能爆炸的不稳定物质，亦或是一团不断被剥落色彩不知名球体，无形中传递出极其危险的气息。
　　和奇妙的视觉效果大相径庭的是，掌心处反馈而来的触感几乎让咲以为这是一小块随时要飘走的棉花。如果不是些微的重量感和迸发的色彩，甚至很难意识到整个核心的存在。
　　“一分零三秒，还不错的成绩。”
　　“明明是刻意延长到这个数字。”
　　“毕竟我可从来没见过核心，多了解了解总不会是坏事。而且，你不是也很有兴趣？”
　　月没有回答，只是任由布满全身的数据流缓缓降落。数据流随即变作一个个精灵在指尖前仆后继如同水泡般炸裂，闪耀出转瞬即逝的绚烂，最终销声匿迹，融入庞大的意识世界中，再也没有半分存在过的痕迹。
　　“删了干嘛？”
　　“那些都是关于核心运动轨迹的计算数据，一分零三秒的时间已经够了，所以不需要。还有一件事，你最近越来越像凛了。”
　　“像凛？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具体哪里？”
　　“很多地方，最近笑起来最像。”
　　听到这个回答，咲一脸严肃地思考着最近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有向凛靠近的趋势，还未得出一个相对满意的结论，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正不断流露出阴暗色彩的核心，这才将放松到有些脱线的意识重新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