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晨怜惜风

11、启程（四）

　　二十公分，这是咲一直以来所坚持的距离，而凛显然还不能打破坚持，所以当咲站在凛身旁时两人的距离正好是二十公分，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凛对此毫无异议。二十公分对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来说有些朦胧，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无需刻意去意识到什么，沉默中撩拨心弦的晚风送来清香，而香味的主体显然是自己身旁的凛。
　　凛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因为此时的凛全部心神已然被愈加浓郁的热闹氛围所占据。即使还隔着一些距离，但依然没能阻止凛嘴角的微笑渐渐浮现。
　　咲此时还注意到，点亮整个小镇的火光是被无数的灯笼所构筑，灯笼悬挂于一个个建筑之上，整个小镇如同一个婉约少女，轻捻着照亮夜路的灯笼，行走于夜路之上，随着你的一声招呼，笑逐颜开的她抬起头，轻而易举卸下你的所有防备。
　　“有些失望吗？传说中的类人小镇和我们所在的城镇差别巨大，甚至可以说是落后，没有电力支持的灯光，也没有几乎望不到边缘的高楼大厦，只有这些你看到的所有。“凛说完这些，转头看向咲似乎有些出神的侧脸，很有些意外，因为咲的脸上并未有哪怕一丝厌恶和反感，更像是单纯的好奇，并不是凛意料中那些显而易见的负面情绪。
　　“不是很好吗？这本来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根本不需要电力来点亮这个地方，过于追求效率未免太过本末倒置。“咲看着不知不觉已近在眼前的潮流涌动，灯火通明的街道被各种叫卖声、吆喝声、谈话声又或是斥责声所填满，相比另一个世界那个过于沉默的“不夜城”，这里才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不夜城”，无惧夜晚，不分昼夜。
　　繁华的街景所映出的除了人潮，还有在人潮中肆意穿梭的孩子们，他们相互追逐、嬉戏打闹，穿梭于各个狭窄的小巷间，无视自家长辈们被喧嚣所扰乱的严肃话语，给与一个调皮的鬼脸作为回复后又继续进行着属于自己的游戏，稚嫩的笑声穿透力十足，透过重重阻碍很轻易的传到了咲的耳中。
　　咲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想要刻意听到而已，相同年纪的自己此时还处于迷茫状态中，突如其来变成数据化的世界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如此的措手不及。获得了太多本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知识后，咲更加沉默，自然而然被投向无数异样的目光，但咲从未因为这些无谓的琐事而产生负面情绪。
　　后果就是，童年这个词汇随后被永远封存在内心深处，根本无需翻开，那些过于灰暗的东西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格格不入。相比自己现在所看到的所有，咲可以确定，如果自己有童年的话，大概也是现在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但骨感的现实从来没有如果，后悔也无从谈起。
　　没有轰动，没有惊呼，完全不似另一个世界被当做偶像肆意崇拜的凛，更像温婉的小溪淌入大河，又或是久未归家的旅人终于如愿以偿，自然到不可思议。当咲也成为人潮中的一员时，对于人声鼎沸且热闹无比的街道体会更加深刻，极富感染力的氛围则悄悄怂恿着全身的器官，想要让咲加入其中，却被咲毫不留情地压下，只得闷闷不乐黯然退场。
　　街道被人潮所占据，街道两旁更多的则是纷至沓来的各式小摊，一块简单的红布覆盖上道路，石子压在四个角上，这就是简陋的小摊。小摊虽然简陋，但展示的物品却并不简陋，甚至许多都是咲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一块手心大的普通石头，以散发着的莹莹夜光将无处不在的火光驱逐些许；色彩缤纷的花圈，不知是谁的巧手将其编制完成，但花圈所用到的花朵，是根本无法在现实中见到的七色堇；两块随处可见的纸质护身符安安静静地躺在小摊上，旁边被支架支撑的木板上却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两个护身符可相互产生感应，距离越近感应越强”这样的话语。
　　仅仅是看到的少数，就足以让咲感到惊讶，更别说这条看起来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两旁到底盘踞着多少小摊，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咲的注意力被迅速吸引。除此之外，也会有摊主热情招呼着咲的时候，但都被咲微笑着摇头拒绝。
　　在这片人潮涌动的街区，根本没有办法避免意外接触，时不时的碰撞更是常有的事情，咲也无法避免，但即使如此，和凛保持距离的二十公分却从未改变，像是隔着无形的壁障般理所当然。
　　除去一旁好奇心满满的咲，街道上的大多数类人都面带微笑，亲切地对着凛打招呼，连在人潮中肆意穿梭的孩子在看到凛后也会停下来打个招呼，之后又迅速消失不见。凛的微笑并未懈怠，准确地回应着每个和自己打招呼的类人，这次却和往常稍有不同。
　　咲虽然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路边的小摊上，但并不妨碍咲成为整个街道中瞩目程度相比凛也不遑多让的存在，无论是发色、体型、面容、身份、举止等等，这些其中一项就能带来十分明显的瞩目效果，更别说所有的瞩目点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这些目光虽然大多都不带敌意，和咲饱含好奇的目光相同，也并不缺乏少数仇视着咲的类人，但都被咲的特立独行一概无视。
　　街道虽然看似漫长，但这终究是一个小镇，几分钟的时间在一次次的擦肩而过后悄然流逝，咲和凛也不知不觉间将人潮留在身后。此时街道两旁已经看不到小摊的影子，咲自然而然回到了往常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里的结界是为了保护这些类人而存在，目前的形式确实不适合类人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公众前，这些小物件也很有趣，很多应该是类人们用自己的力量凝聚出的实物，只不过在结界外可能会被世界意志所压制，起不到相应的作用。”对于月的话语，咲以精神交流的方式进行回应，而不是往常口头上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