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月曜日 ...
-
*
“把嘴巴张开，别乱动。”
我压着他的嘴角，借着办公桌上台灯的光努力辨识口腔里的状况。
不算太糟。掉了一颗牙，口壁蹭出几道伤。我将手松开，隔空指了指他肿起来的右脸，“打算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训练摔伤了。”
“这个借口，已经用第几次了？”
“......”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敢惹事打架，就要先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孩子赌气而绷起的脸便在这瞬间扭曲起来。大概是我的话无形中戳中了心事，他批哩啪啦的朝我倒苦水：“可是，明明是那家伙先出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才不是惹事打架！”
“所以你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
四月春风吹动外头的树叶，沙沙作响。
孩子默默地垂下头。
“这次输了的话，下次再赢回来不就好了吗？”我不由分说捏住孩子握得死紧的拳头，摊平，掌心已经开始渗出血来，“因为气不过就在背后说三道四，这可不是一名优秀忍者会做的事。”
末了又补上一句，“你那‘伟大的、超厉害又超帅气的六代目大人’，最看轻的就是缺乏担当的人哦。”
“......有森老师你还是别这么说了。怪奇怪的。”
“什么？”
“用这种棒读的语气，反而更嘲讽了。”
“......”
“而且，变得不嫌弃六代目的有森老师，怎么想都不正常啊。”
话里的槽点实在太多，我一时语塞，竟不知怎么回应：“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
从医疗箱抽出绷带，开始认真的思考起究竟都在孩子面前留下了什么印象。
“每一次都是这样啊。只要我一说起火影大人多么厉害，老师就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义正严词的控诉着，彷佛我是个千古罪人一般，“上次开学典礼时也是偷偷在下头说了大人的坏话了吧？‘还真是官腔，一如继往的不擅长演说嘛’什么的，我都听见了！”
不、不，停一停孩子。先拔掉你的粉丝滤镜在和我沟通。
关于这点我可没说错。他确实不擅长演讲，并且每回都讲得我昏昏欲睡。
事实上卡卡西本人亦对此十分苦恼。他并不是那么的能言善辩。或许也和他实际的性子有关，说教起忍者守则来一套又一套，要他发表一篇激励人心的演讲？那还不如让他埋首于文件海里三天三夜。
这种场合似乎让他的金发学生出面会更好一些。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辉的、受到眷顾的孩子，振奋士气的本领比他的老师优秀的多。
其实我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眼里那位无所不能的六代目大人。我看过他太多狼狈的样子：睡觉打呼流口水、懒得吹头发结果隔夜顶着一头炸毛不敢见人，以及第一次心血来潮想替我绾发时，却因为笨手笨脚把我的头发弄得一团糟的模样。
都说距离产生美。或许正是这份知根究柢，让我对他们口中完美的卡卡西感到如此陌生。
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我所选择的，能够托付终身的爱人。
不是木叶英雄，也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拷贝忍者。
他只是我的丈夫。
“就算是强大的六代目，说到底也只是个会哭会笑的普通人吧。”
孩子立即炸毛：“六代目大人才不普通啦！”
在我听来，这句话就等同于偶像不会上厕所的发言一样。
如果我跟他说，他的人生偶像六代目大人不只会上厕所，还会看r18小说的话，会不会就此幻灭？
我伸出手，揉了揉孩子蓬松的头发。将他学着卡卡西斜带着的护额扶正。
“嗨嗨......未来的‘七代目大人’哟，请坐好，这样我怎么替你上药？”
*
刚经历过战争，村里的一切百废待举。暮色笼罩着这片我生活了三十几年的村落，我拿着早上便做好、方才又经加热的便当，慢吞吞的往火影大楼前进。
白日喧嚣沉淀后，接着迎来的便是属夜的静谧。阴影与光明的一线之隔，我待在这暧昧的交接时刻里，仰望着面前巨大的建筑物。隐约能看见最顶层的火影办公室那片被染成赤红色的玻璃窗。
视野在更往里前进一些。那里或许还会坐着一个颓着腰杆、埋头工作的男人。他的头发灰白如迟暮老人，好像盈满了这一路走来所经历的风雪。可那双如墨的眼从不褪色，能从里头望见这传承了无数世代的意志以及永不凋零的希望之光。他的灵魂是坚韧而堪折的，即使是一次又一次的风暴肆虐冰雹击打也无法轻易泯灭其光辉。
我走过漫长的走廊，迎接着一路上知情人士们的挤眉弄眼。打开门，男人抬起头，而我如约而至的沉入两弯无底的深潭。平止的水面正倒映着遥遥无期的未来。
而那里头总是有我所深切渴慕的景致。
*
“昆布炖饭、海苔蛋卷、竹轮秋葵......”
“这是什么？”
“你啊。”
“......我是说，那个东西。在边上的，散发着不详气息的——”
“喔，是天妇罗哟。”
我眯起眼笑了。
便当里的人物正瞪着与眼前男人如出一彻的死鱼眼，无奈的注视着我。
颊部的饭被菜汁浸染，变为灰绿色的一坨，看上去煞是滑稽。
“请务必吃完这份‘爱妻便当’喔，火影大人。”男人的面容正以可见的速度苦涩下来，“我会让鹿丸好好监督你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