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67、山间百合(一)

　　“你说什么？”沈雷的脸阴沉下来了。

　　专案组剩余的人依旧在不知所措地发愣，苏萤又后退一步，扭头时看到围在两边看似普通的安保警员腰间别着枪——外型是真枪实弹的马卡洛夫自卫式用枪，射程做了改造，远远不止五十米。

　　随时可以拔出杀死她。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除了随即反应过来的安晴和立刻挡在自己面前的沈雷，淳于桓和江易厌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不过一个是满不在乎，另一个是在雨里默默地擦着冷汗和雨滴。

　　“我说这位夫人，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江易厌擦完了额上滴落的水，冲红浓强笑起来。

　　“淳于桓我不管，我们苏医生可是百叶大学派来的正经精神科医生，结果刚到你们硐山区派出所第一天，就这么不打招呼地说要监察她。”

　　他摊了摊手，又不着调地翻着白眼冷嘲，“你把我们的心理医生给关了，谁还敢给你们干活啊？！”

　　“特殊时期，希望专案组的成员可以理解。”

　　红浓冷着脸丝毫没有退让，挥手让苏萤身旁的警员靠近，苏萤看着身边呈包围状的警员再度靠近，毫不迟疑地抬手想要押她的肩膀，于是皱眉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转身面对人群，穆然和背对着她的淳于桓背部相碰。淳于桓站在雨中没说话，苏萤镇定片刻，冷静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红浓。

　　“红浓副厅长，我做了什么？值得你们这样怀疑。”

　　“千崎川警视厅的专员经过调查认为，你和C病毒试剂制造者金查德，还有药剂厂事件主犯白相原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关系。”

　　红浓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她越过低头不语的沈雷，走到苏萤面前。

　　女人偏着头，认真地盯着对方敞开的西装尖领，苏萤的法式白衬衫扎在长裤内，黑细领带打了标准的温莎结。

　　红浓扬起嘴角，抬手替她扣着西装扣子，缓缓低声说，“而我不这么觉得。”

　　苏萤低下头，听见她用一种只有几个人能听见的语调开口，“我认为，是你策划了整起感染事件。”

　　雨中，毫不掩饰的怀疑从这个强悍的女人嘴里说出。围拢在她周围的人甚至包括沈雷都静了一下，苏萤垂着眸子，盯着她专注地帮自己把歪掉的领带整理好，突然摇头。

　　“我没有，是你想太多了。”

　　“是吗？”

　　苏萤的黑色领带同时被她固定好，她一下子松开手，在警员的包围中对她侧出一条缝隙，“苏萤医生请吧，是与不是，很快就会得到解答。

　　只要你配合，硐山区方不会为难。”

　　周围的气息骤然紧迫起来，她感觉到一把上了膛的枪顶在身后淳于桓的额头上。穿着长风衣始终没有说话的男人毫不在意地举起了手，他迎着枪口走了过去。

　　“别指我，我用枪比你要熟练。”淳于桓的金丝眼镜被雨淋湿，看不清眸色。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种话。

　　那个用枪顶着他的年轻警员明显被震慑了一下，随即愤怒地想要上膛怒喝出声。

　　“你这疯女人！”安晴朝红浓暗暗低声说。

　　她很快从一开始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扭头时看到同样打算将枪口对准苏萤的警员，当即朝他怒道。

　　“一个安保，谁给你们的权利擅自动枪？！”

　　“安晴！别冲动。”沈雷朝有意动手的黑丝美女皱眉低喝，“先听她的。”

　　“安晴小姐，这里是边境，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以保障大多数人的安全为主。”红浓这么说着，抬手阻止手下的行动，笑了笑。

　　“苏医生，白城专案组是客，我们无意伤害你。”

　　她再度朝两人开口，“苏萤医生，淳于教授，现在请遵从我们的约定吧。”

　　——

　　苏萤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监察室内，室内摆放着桌椅等必须用品。透过窗户，她可以看到两旁高耸拥挤的钢铁高新大楼森林般在雨里忽明忽灭地闪烁着萤蓝亮光。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满是雨水淌过后的痕迹，几只流浪猫在街边的垃圾桶旁爪子乱刨找吃的，瘦骨嶙峋的家伙们被暴雨淋湿，边趔趄边咪呜。

　　身后的门外还能听见安晴对沈雷不满的抱怨，跟着她来的一名男监察警员离开门口时，特意朝她正色鞠了一躬。

　　“苏医师，您是专业的精神诊治医师，目前区内的人群心理状态都很不稳定，所以硐山区派出所这边很需要你。

　　你不必太过担心红浓副厅长的监察，她是从警视厅来的，今天的事情可能有些反应过激。等下会有专门的调查员来问你一些问题，你只需要按照事实回答就好了。”

　　“明白。”

　　苏萤原本手指抵在窗沿边默默看着外面的景色，闻言后扭过头转身，走到桌边桌下。

　　“淳于桓呢？”她看着年轻正经的监察员问，“他被关在哪里了？”

　　“淳于桓的情况有些特殊。”

　　对方显然也只是个跑腿的，他听见淳于桓三个字后脸色明显变了变，停顿片刻后说，“他是重大案件杀人犯，在专案组离开之前，我们不可能放他离开派出所。”

　　“你们这里也听说过10.8连环杀人案？”她倒是没有料到这种偏远的地方还会记得这件事，疑惑地问。

　　“去年百叶市高级精英人士的大量意外死亡，在整个联合区内都传得沸沸扬扬，苏萤小姐。”

　　监察员开口，“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你是唯一一个面对凶手还能保持情绪稳定的被害者家属。

　　我们对于你的心理素质很是佩服。”

　　这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夸奖。苏萤在心底默默嘀咕，露出一个尴尬且敷衍的微笑，“我其实特别——讨厌他。”

　　紧接着她又听见他轻声说了一句，“所以我们把他关在了隔壁房间，你不是他的主治医师吗，这样也好方便管理。”

　　苏萤略带惊悚地朝隔壁转头，待看到那个仅用加固材料做成栏杆状，看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隔音效果的墙，把笑容僵在了脸上。

　　嘶……

　　门口，监察员看了眼时间，朝她又鞠了一躬关门，“调查员已经在路上，我不耽误你们了。”

　　听到他的脚步离开后，苏萤立刻走到墙旁边，轻咳一声。

　　“淳于桓？”

　　对面没有回应，她不信邪地又趴在栏杆上看了看，可惜制作的磨砂材料略有些特殊，从自己这边完全看不到对面什么情况，又犹豫了一下敲了敲墙。

　　“咚咚！”

　　敲墙的声音回荡在房内，对面还是没有声音。苏萤等了一会儿，见那个调查员不知为何迟迟还没有来，想继续尝试一下，忽然感觉到脚下一阵剧烈的晃动，头猛然眩晕起来。

　　“哗啦——”

　　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疯狂摇晃掉落，她踉跄着站立不稳，整个人一下子从墙上甩到了桌面，膝盖直接磕在了桌腿上。

　　紧闭的钢化玻璃在剧烈的气流中崩成蜘蛛网向内碎裂，桌面原本摆放的茶杯碟子全都倒在了地上，碎片朝她直直飞溅。

　　火警的警报声震得她耳朵嗡鸣，一块锋利的碎片擦着她的侧脸划过，苏萤捂着被磕青的膝盖抬起头。隔着灰蒙蒙的雨色和窗户，她看到远处高楼林立的尽头，一股冲上云端硕大到惊人的通红气焰正在暴雨中缓缓消散。

　　“是爆炸！”

　　“天啊——是爆炸！森月街A75区域发生爆炸！”

　　“那是商业街！”

　　乱哄哄的叫嚷声夹杂着窗外彼起此伏的尖叫直窜进了苏萤的脑子里，血液和心脏因为剧烈刺激导致她头痛得厉害。

　　房间外的走廊上乱成一团，眼看着头顶的悬空吊灯就要向她砸下来，苏萤来不及思考，一把抓起摆放在桌子上的装饰用拆信刀，朝门口冲了过去。

　　吊灯摔在地上，里面用来充能的不明液体流了出来，刺鼻的气味在房间里充斥着。

　　门是瞳孔识别，从外面被反锁了。苏萤捂住鼻子咣咣地摇晃着把手，她用小刀用力撬了几下，见特制打造的门纹丝不动，当即拍了一下门，调转过身快步朝窗口走去。

　　自动消防器在她的头顶喷洒出水花，紧锁的窗户被她推开，浓烈的硝烟气息扑面而来。苏萤看到还滞留在外的一些行人悉数飞奔穿过街道，朝这边跑来。

　　她低头看了看这个高度，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派出所的三楼，下面就是平坦的水泥地。

　　与其留在这种鬼地方，倒也不是不能爬…她刚准备收拾一下衣物翻身出去，就看见一队刚刚穿好装备的警员从一楼的门里急急奔出来，领头的就是那个刚把自己关进来的红浓。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楼上的异样，红浓忽然猛地抬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苏萤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背靠在窗沿旁的墙上屏住呼吸。

　　这女人实在太敏锐了。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只见眼前一直紧闭的门突然打开了，来的几个医生见到房间里狼藉的场景之后也是一愣，随即挥手大喊着嚷嚷让她出来。

　　房间里的刺鼻白雾散开，苏萤看到刚才的那个监察员不知为何又折返回来，手里还拎着个急救箱，“苏萤医生，你会外科急救吗？”

　　“啊？”苏萤急忙走过去，“简单的…”

　　“会会会！”

　　江易厌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窜出来，朝她挤眼，又说，“反正多一人也好帮忙嘛！”

　　“那就一起过来！”那个人立刻匆匆忙忙塞给了她，什么话也没说，又跟着走廊里混乱的人群跑远了。

　　“怎么回事？”苏萤接过白大褂，顺着走廊的警员人群低声问。

　　“硐山区外派警员在商业街的时候，发现了一名试图偷盗的感染者。”

　　江易厌朝走边朝她解释，“他逃进矿石厂后不知怎么，连着跟进去的警员一起，几乎把整条商业街都给炸了。

　　现在派出所的人手不够，剩余的值班人员几乎都在往那里赶。”

　　“伤亡多少？”她问，走过隔壁那间监察室后顺路看了一眼。

　　“还不清楚。”

　　旁边一个医生替江易厌说，“虽然是现在这个环境，但那边和住宅区相连，估计受到惊吓的人要比预计的多。”

　　苏萤嗯嗯应着，发现关着淳于桓的那间房门不知被谁打开了。

　　房内同样乱糟糟的，里面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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