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43、案发当晚(二)

　　十几分钟后，苏萤面容呆滞地重新坐回卡座上喝了口水。

　　一片酒杯碰撞中，面前的铁板上滋啦作响。

　　切成一片片的牛脊，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鲜美软嫩的鱼肋和各色素菜被烤得流油，散落在盘碟上。侧间里，已经喝了两轮的警队成员们毫不客气地将它们夹进嘴里，满意地嚼着。

　　B区的座位设施都被来参加庆功宴的警员们承包了，侧间厅中原本热烈的舞曲逐渐被宁静的女声独唱取代，卡座间的交流声开始趋于安静的闲聊。

　　d组组长在最开始露面祝贺之后，就干脆消失在人群里，任手底下的成员自由放松。她扭头看了看身边正和沈雷聊得起劲的一名警员，听着两人从走私案后的人员升职变动一直聊到了后者今年又没有谈女友上。

　　忽然，她腰部一下子被人揽住，欢快清脆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苏医生，我听红副厅长手下的警卫说你在岩月酒店差点出事。怎么样，没有伤到哪里吧？”江小夜抱着半扎啤酒坐在她旁边，半点醉意也无地眨着眼睛。

　　记起这位新人警员在未开饭前已经足足喝了好几大杯，苏萤忍不住暗自咂舌她的酒量。

　　她想起红浓的保密措施，倒也没有对她透露太多，“还好啦，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可我听说从酒店里出来的人，都被拉去做精神检测了。”

　　江小夜抱着啤酒杯嘟囔着，她看到苏萤的脸色在她谈到这个话题时突然变得苍白，连忙胡乱摆摆手。

　　“苏医生来点啤酒吗？”她朝神情恍惚朝嘴里塞着烤肉的女医生举杯询问。

　　苏萤回想起自己那场过于刺激的精神检测，没听清说了什么，眼神发飘地点点头，接过啤酒杯喝了一口。

　　“咳咳！”她一不留神险些呛住，终于回过神来看向江小夜。

　　她开始接着刚刚的话题寒暄，“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呢，听说这次处理的走私案里你立了大功，第一个找到关押刘汀的房间。”

　　“啊，其实也有其他人的功劳啦。”

　　短发的新人小女警不好意思地夹了片鱼，被烫的龇牙咧嘴，“当然，也多亏了你们专案组。河水道那里的酒吧和夜总会还蛮多的，要不是最开始就锁定了黑画眉NC，我们也破不了那么大的案子。”

　　苏萤抿了口澄澈的啤酒笑笑，原本播放着后摇的点歌台不知是哪位警员换了歌单在唱，她凝神去看时，只能看到是一个身板笔挺的普通青年人。

　　单独的钢琴前奏之后，略带沉闷沙哑的男声伴随着重音鼓点传至坐在卡座的各位旁边。

　　“Take a look round lively old London.”

　　“Buzzing crowds we sweat and we revel.”

　　“…”

　　对方唱得还算不错。苏萤放下酒杯听了片刻，虽然并不是很熟悉旋律，但意外地感觉他的嗓音和这首歌的曲调很是相配。

　　一种莫名的悲壮在她心底荡开，她忽然听到江小夜在一旁雀跃地说。

　　“是Austin Wintory 的《Underground》！

　　阿寻他们还在大学时，他身边的一些人很喜欢在业余时间修复这些古董游戏，说可以从游戏场景中窥视到过去那些，已经无法复原的建筑物。”

　　“窥视过去…”苏萤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忽然想起淳于桓在留言里说过的那番话。

　　他们刚刚进行的精神检测也是一种重构过去，进行探索的技术。自己的检测场景已经这么混乱了，不知道淳于桓的会变成什么样。

　　她没有再在这个念头上继续纠缠，话题一转发问，“小夜，你知道刘汀现在住在哪里吗？”

　　“她被带去了专门的监管室，离得不远，就在派出所靠近国道公路的地方。”

　　江小夜喝了大半杯啤酒，脸上终于泛起些酡红。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要去夹烤肉，扭头朝苏萤问，“怎么了，苏医生要去看她吗？”

　　苏萤在路上已经把刘汀的资料看了个大概，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摇摇头。

　　“我听说她被感染了，现在应该还在接受后续的稳定治疗，就不过去探视了。

　　如果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她的话，我们这边也可以直接申请调阅你们的笔录。”

　　“哈哈哈…其实她的感染症状相对不算重啦，医生说至少两年内都不会扩散。”

　　娇小的女孩咬着块烤土豆仰面倒在卡座上，圆亮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的镭射吊灯，嘴里嚼着土豆吞吐不清。

　　“真是可怜啊…明明都已经被救出来了。”

　　她醉意上涌后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原本就喋喋不休的语速更加快了。

　　“苏医生想要笔录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呀，反正我们也已经审讯完了。不过就算我不给，沈警官明天也会给你们说明的，毕竟就我知道的状况来说，她和你们手里的案子联系可不是一点半点。

　　唔…那我就不参和这事了，人家好困。”

　　江小夜自顾自地嘟囔完，倒在卡座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抱着酒杯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醒醒，不要在这里睡啊！”苏萤在人声鼎沸中摇晃了她几下，看到身边一名年纪偏大的警队同事朝她乐呵呵地笑。

　　“别忙了，这小姑娘就是这样，喝多了就开始乱来。

　　这新人性子热情单纯酒量又好，还有点小孩子脾气。要不是这样，她这次也不会最先冲进关着刘汀的房间…冒冒失失地真是让人头疼。

　　我和她也算熟悉，等等顺路送回去吧。”

　　“那就拜托你了。”苏萤松开手，回过头去找专案组其他人的身影，碰巧看到沈雷一脸无奈地抓着安晴的小臂，以防她趁着醉意跳上桌台再来一曲摇滚。

　　“呃…你们那边也不容易啊。”一旁的不知名警员忍不住流汗。

　　苏萤干笑两声，又往嘴里夹了块烤鱼肉。

　　零星的酒杯撞击与低声闲聊在他们所在的侧间中悠悠荡开，她和沈雷等人又聊了片刻后终于放下筷子，舒适惬意地靠在卡座沙发上。

　　她的身边是已经熟睡的江小夜，脸上染着绯红醉意的小女警闭着眼枕在靠背上，像只不安分地小兽时不时蹭动一下，在睡梦中发出低低的呢喃声。

　　明灭的镭射灯光中，点歌台上仍在放着那首老英文歌，凄扬悠长的小提琴音混在沉重粗糙的男声合唱中，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紫红的灯光落在苏萤面前的地面，烤肉架另一侧的江易厌开始起身，招呼几人回去休息。

　　喧哗中，她带上帽子推门离开，踏入一片高耸大楼与霓虹阴影中。

　　——

　　专案组的会议在第二天上午如期开始。

　　苏萤准时到了派出所大楼的一间小会议间。她的旁边还坐着明显昨晚没睡好脸色黯淡的安晴，和不知为何格外正经的江易厌。

　　经历了硐山的一系列事情后，所有人的情绪都不如最开始到达时那么积极了。

　　沈雷端着杯咖啡靠在工作椅背上，他首先敲了敲桌面，不远处的桌面顿时悬浮出一道不断旋转的红色菱形标记。

　　“各位早上好。”淳于桓温和有礼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苏萤惊异地扭头看去，只见微微泛着红光的菱形标记上方出现了淳于桓刻意模糊后的视频通话界面。

　　她通过视频界面，只能隐约能看到对面的男人正靠坐在一个整洁干净，墙壁洁白的房间内。

　　“淳于桓还在禁.闭期，所以这场会议会实时转播给他，这样也方便大家及时沟通。

　　好了，闲话不多说，就直接开始吧。”

　　他在管理成员这方面体现出了老派警官的作风，率先摆了摆手。

　　“说两个事，一个是来自硐山警方的。刘汀在带回来的途中承认了孙鹭就是肇事案当晚故意撞死淳于夫妇的凶手。

　　加上我们之前查出来的证据，硐山方面在申报千崎川警视厅后已经正式发布通缉，通过ROSE系统对全市所有监控进行排除筛查。派出警力，在孙鹭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蹲点搜查，务必尽早将他抓捕归案。”

　　“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江易厌冷不丁地问，又掰开手指算了算。

　　“目前和孙鹭有关的事，国道肇事案算一个，他当时在桥上撞死了淳于夫妇；黑川硐的无名男尸应该也算一个，就是那个收费站失踪而死的付军平；还有这次刚救出来的刘汀，这位可是他的女朋友。”

　　他摇了摇竖起的三根手指，“跟他沾边的人三死一失踪，这足以说明这家伙的危险性了。万一警方准备不够，直接和他起了冲突…”

　　“付军平的事，我认为直接和他挂钩。”

　　坐在他旁边的苏萤十指交叉放在桌面，眼神专注地开口，“结合之前分析出的体貌特征和出现区域，我充分怀疑当晚杀死付军平的就是他。”

　　“付军平的死亡等到之后的讨论环节再交流。”

　　沈雷出一个止的手势，扭头看向江易厌，“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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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歌曲《Underground》：来源《刺客信条：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