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罪画[末世]》南淮羽

131、一次别离(四)

　　突突的扫射中，大厅边缘对侧几乎是与她同时响起了爆炸声。

　　张月梧同样遭受到了类似的攻击，她没有跟明显变得更加邪异的生物纠缠，直接朝着面前的触手丢了一管小型炸药，同时就地翻滚，朝着长桌另一侧躲去。

　　轰的一声，炸药带来的气流直接掀翻了周围的几个圆桌。玻璃穹顶因为冲击震动了起来，一个个水晶碎片朝下坠落，扎在来不及躲避的触手身上。

　　大厅里瞬间响起了令人耳膜嗡鸣的惨叫，张月梧躲在长桌后双手持枪，浑身惊颤地听着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的凄厉啜泣。

　　它在哭？是因为那些…组员们还在跳动的心脏的缘故？

　　令人忍不住胆寒，无法细想的念头瞬间充斥着她的脑海。等到火光和震颤悉数减弱后，张月梧谨慎地探出半个身子，在激烈的枪击中看到了正端着轻型机关.枪，对着面前一通扫射的苏萤。

　　“地下”近来传闻中的玫瑰小姐，表面身份是负责治疗淳于桓的联合区精神科医生。

　　…还真是小看了她。

　　张月梧摁了摁被爆炸余波冲击得发昏的额头，眼神重归漠然，半撑在地对着那片区域进行了几个点射。

　　——

　　机枪接连不断的射击声笼罩着浅亚麻色长发，身穿夹克短靴的年轻女孩。

　　苏萤听到了广播下方那阵动静不小的爆炸，她大概猜到是援助的人同样出了状况，当下脸色一凛不敢再怠慢，伴随着余波趔趄了几步，借着巧劲踮起脚尖身子斜倾，保持住平衡。

　　女孩清浅的眸子在隐约幽暗的烛火下亮得如同烧着的琥珀，她双手提枪，借着射击的后坐力不断快步后退，与面前的触手飞快拉开一阵不大的距离。

　　几只闻声而来的浅色触手从她的身侧绕到了后方，试图缠住她的肩臂。苏萤抿紧嘴唇猛然左转半圈，将枪口对准了身后的怪物。

　　子弹飞射而出的火星在她周围呈扇形乱溅，烛火带来的帮助已经无用，那么剩下的快速解决方法只有——

　　靠枪械压制，越快越好！

　　带着杂乱电流音的公众广播循环到了钢琴音的尾声，几道无声的枪痕擦着她的枪口钻进了面前虚张的触手内。

　　原本已经攀附在她小臂上的触手砰然断裂，它摔在地上，成了一滩四分五裂的块状物。

　　苏萤顺着枪击的方向扭过头，看到了双手举枪半坐在地，身上衣物被刚刚那场小型爆炸燎出焦痕的张月梧。

　　她立刻快走几步朝她伸出手，“你还有炸药吗？”

　　有了这位前雇佣兵暴力破坏的前例，她打算速战速决，等下直接把困住淳于桓的那片区域靠火力破开一个口子。

　　张月梧拉住了对方伸过来的五指，用力站起。她的神色重归森冷，看了一眼对面被炸出丝丝裂缝的石柱，摇了摇头。

　　“这栋大楼顶部的支撑结构不好，最好不要再用。”

　　爆炸造成的火光将长桌周围的区域照亮了许多，苏萤扭头扫视了一圈环境，看到大部分的触手都被引到了爆炸周围的火光中。

　　但那些伴随着嘈杂低喊逐渐生长而成的透明触手因为刚刚那场爆炸的缘故，变得比之前足足多了一倍。

　　由透明逐渐转为深灰的触手扭曲在一起，在跳跃的微弱烛火上游荡着，挥舞着，它们倒没有了初见时的令人反胃，只剩下诡异，就像是某些古老传说中的浮动幽魂。

　　她们周围同样也围了细小的几根，正毫不在意地慢悠悠越过烛火，朝着背靠背站在一起，全神贯注提防着环境的两名女子周围。

　　它们在夹杂着电流音的公众广播与烛火中缓缓围成了一圈，半灰透明的细小触手牵搭着同样模样的触手，将苏萤与张月梧包围在内，表面的薄膜上缓缓勾勒出一道道上扬的“弧线”。

　　触手们欢快地上下浮动着，振动着发出了稚嫩的令人耳酸的呓语。

　　“留下…留下来…”

　　“不要走…留下来…”

　　“它们…好像拥有了自我意识。”苏萤警惕地望着这些形容的东西，架着枪锁紧眉头低语，“这和刚刚的那种不太一样，这些触手会随着时间提升自己？”

　　她枪膛内的一轮子弹已经打完了，在没有装填完毕的情况下，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不是探测器上的失踪组员数据与这片区域能够对应，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东西居然吞噬了数十个人。”

　　在周围“留下”的呓语中，张月梧低哑地回应，又喃喃地自语，“这究竟是什么生物啊？”

　　苏萤眼下同样不清楚，于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扫了一眼没什么光亮的右侧。

　　“淳于桓正呆在观景台，他的身体状况坚持不了多久，而且围住那里的触手不比我们周围的少。

　　我需要制造动静把它们引开，破出一条路来。你手上还有什么武器吗？”

　　“不算那些炸药，除了这把枪和子弹。”张月梧扬了扬手里的消音枪，“只剩一把匕首了。”

　　苏萤望着面前浮动的触手，闭了闭眼心算出个大概，脸色暗淡了少许。

　　“…可能不够。”

　　她看着这些环绕着自己，并未像刚刚那样猛烈攻击的触手，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是不是只要她们不动，眼前的这些触手就不会攻击？

　　也许是的，毕竟它们如今只是环绕在我们周围要求留下，这些触手是在有意识地进行捕猎。

　　有意识地…

　　苏萤的身子突然僵住。

　　软体游动的触手，再生的不死怪物，异变尸群的掌管者不会离开太远。

　　红浓之前描述过的景象突然浮现她脑海，苏萤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兀地自言自语，“也许，我们不应该去对付这些触手。”

　　她背后的张月梧肌肉绷紧，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开口。

　　“你想说什么？”

　　“我忽然有了一个新方案。”

　　苏萤抬起头，直视着穹顶之下，盘旋扭曲，长满了形如心脏般肉瘤的巨大触手。

　　在肉瘤与自己心脏跳动一致的砰然声中，她微微地扬起唇角，眼神看不出半点喜悦地张口，“试试看吗？”

　　——

　　苏萤很快就凭借着对这片区域路线的熟悉，趁着张月梧清理身边碍事触手的空闲，摸黑到了广播操纵台后。

　　她几下换好弹药将枪放在半跪的腿侧，将仍旧在时断时续响着的广播关闭，切换成了公众实况频道。

　　“留下…留下……”

　　几根半透明的触手低语着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她没有再耽误，等到身旁张月梧砍断触手的声音堪堪停止后，对准麦克风冷然道。

　　“我是苏萤，接下来……要向淳于桓广播一件事。”

　　瞬间扩散到整个顶层，依次传达而下至所有楼层的广播声使得周围的黑暗中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游动爬行声。观景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阵阵隐约的嘶吼从下方传来。

　　大楼内所有的异变死者都躁动了起来。苏萤没有理睬，一鼓作气接着说。

　　“…我会辅助张月梧再制造一次使触手暂停动作的机会，制造时机，这大约在二十秒后出现。

　　二十秒后，你得从目前所在的地方，前往大厅边缘……滋滋…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接应你。”

　　无数半灰色的触手在空中挥舞着，她仗着这只盘踞在顶层的生物一时找不到声音来源，又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直接通过公众广播将计划传达给了淳于桓。

　　至于是否能接收到，苏萤只能期待他暂时还能撑住，不要现在就晕过去。

　　但愿他没有事，她呼出一口气，“那么，现在开始！”

　　她话音刚落，一把抓起放在腿边的机关.枪，从广播操纵台后一跃而起，朝着布满肉瘤的触手方向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

　　幽深墨色中，接连扫射的火花从枪口迸溅而出，苏萤将枪托撑在操纵台上，在心底默数十秒后猛然松手甩枪，停止连射。

　　她猛地按下早已准备好的应急供应系统，将所有圆桌上的电子投影悉数点亮。

　　接连不断的自动拨动声中，赫然间，整层大厅纷纷亮起一处处负责客人点单的深蓝屏幕投影。

　　微弱的烛火与幽幽的蓝光照在被一通扫射后断裂大半，正在蠕动着长出新的半灰透明触手的顶层中，显得诡异非常。

　　一道道微光化为细小光柱直通穹顶，穹顶下，巨大的触手再难以遮掩它的身影，

　　一道身形高挑弧线明显的人影冲着它投下的浓重阴影奔去。

　　张月梧侧身擦地停在圆桌下，双手持枪击中了触手上仍在起伏的肉瘤。

　　“砰——”

　　薄膜炸开，略有些陈旧的血液夹杂着脏器碎片从薄膜下方一涌而出，飞溅在长桌桌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