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色人间》北方飞鸿

21、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抽屉里一本打开的书，夹着一个红色信封，许生苦笑着，拿起信封，信封外写着一行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是开学后大约一个星期的时候，许生那时候在同学们眼中，只能算是一个有点孤僻，有点喜欢自言自语的怪同学，也会有同学来找许生聊天，邀请许生一起吃饭，但被许生婉拒了几次后，就没有人再邀请了。许生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在同学们眼中，是有些孤僻的，再加上考试的成绩极好，又被盖上了孤高的帽子。
　　那时候班里有一个女同学，和许生差不多的性格，经常被其他同学调侃，许生很多次看到她强颜欢笑，努力地进行着自己并不擅长的社交，许生第一次感觉到，她的处境很接近于自己了。于是许生迈出了在一高中的第一步，在一天放学后，许生叫住了那个女同学，女同学很诧异，看着这个平日里似乎都没说过话的同学，许生看了看她的眼睛，很好看的一双眼睛，眼睫毛很长，眼睛也很亮，许生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那天晚上，许生在那个女同学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与平日的强颜欢笑，苦于应对不同的东西，摸着胸口，许生居然感觉到了心跳在加速。从那之后，许生开始默默关注起那个女生，女生的眼睛很亮，从她侧面看过去，可以看见眼睫毛轻轻的颤抖，和嘴角好看的弧度，许生想着，摸不清的感情，就是自己的青春期么。
　　那是一个秋天，女孩穿着红色的风衣，在满地的枫叶中那么耀眼。
　　许生捏住信封，手指的指节发白，明明自己已经忘记了，但看到这信封总是在脑海里浮现那个画面，许生叹了口气，坐在办公桌上，小白站在一旁，“我刚才似乎感觉到，你心里极其痛苦和绝望。”
　　“人总是把痛苦的回忆封存起来，但总会有一把钥匙打开封闭的门，打开后是更汹涌的痛苦把你淹没，是不是很可笑，这个时候我也很羡慕你，能完全忘记以前的事情。”
　　小白看着许生，一指墙角，“我觉得你还是先救他比较好。”
　　许生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两行字，“唯愿风雨吉，处处皆是你”，许生把信纸递给小白，开口道：“这两句话我忘记在哪里见过的，只是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就觉得这两句与她是绝配，可惜她没能看见。”
　　小白不解的看着许生，许生笑了笑，“一般大红的衣服，普通女生穿的话，看着会有点庸俗或是太艳丽一些了吧，不过她穿起来，就是有一种很惊艳的美感，可能因为她这个人看起来就比较冷，所以红色就很适合她吧。”
　　“至于信封上的这句，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穿红衣服写的。”
　　许生看着面前女生，有些局促不安，女生看了看手表，“许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许生摸了摸头发，挤出一句话，“你的衣服很适合你。”女生似乎是感觉有些尴尬，笑道：“嗯，谢谢，那我先走了。”许生从兜里掏出一张红纸，将红纸递给女生，女生的脸似乎是被红色的风衣映得有些红，“这...”，许生有些慌张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两句似乎和你很配。”
　　女生这才借着灯光看见红纸上的字，上面写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女生笑道：“许生你可真是吓我一跳，不过你字写的还挺好看，这两句形容我是不是有点不太贴切啊，颜色倒是对得上.....。”许生看着女生的笑脸，真的是，很好看呢。
　　之后的日子平淡无奇，只是女生的笑脸越来越少了，原本与许生不相上下的考试分数也渐渐下滑，班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多了起来，是许生和那个女同学的。似乎是昏暗路灯下的那张红纸，和女生美丽的笑脸成为了导火索，如同山林野火一样蔓延开来。
　　北方十月的枫叶如火焰鲜艳，校园里有几颗枫树，在一夜风雨后，叶子落了满地，十月已经接近欣赏枫叶的尾声了，金灿灿的银杏树也成为了新的风景，于是在学校枫叶落尽的那个夜晚，许生看着地上残余的暗红色，默默的走上讲台，“其实我是一个精神病，来到学校里只有几个老师知道这件事，间歇性精神病发病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况下，杀人是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各位同学，请管好你们嘴。”
　　讲台下从喧闹，到安静，再到喧闹，许生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只是教室里空下的一个座位，让许生知道，枫叶落尽了，以后枫叶还会有，还会枫红似火，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么美的样子了。许生走下讲台，在女同学的课桌里翻找着，语文书里掉出来红色的折纸，是那张上面写了字的，被她当做书签来用，许生记下页码，径自回到座位，翻开书，许生沉默着，走出教室。
　　从那之后，许生本就奇怪的行为，得到了合理解释，也收获了同学们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
　　小白看着满脸低沉的许生，“那要怎么做呢？”许生看向角落，“如果是这个的话，其实不算难，小白你能换一身衣服么，换红色的。”小白看着许生，“你这是什么嗜好呢，真让人为难啊。”在许生一脸无奈的表情下，小白身上的裙子从裙摆处开始慢慢变红，许生走上前，拉着一身红裙的小白，“不好意思了小白，之后你怎么打我都可以。”
　　小白有些疑惑，随即许生吻了上来。
　　“唔......”
　　脚下的地面微微动荡，小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把推开面前的许生，“你干什么。”
　　许生挤出一个看起来更像是哭的笑容，“许笙应该醒了。”
　　小白看着角落里，慢慢起身的许笙，飞快的跑过去，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许笙，你醒了，你吓死我了……”
　　许生退后两步，身子靠在办公桌上，看着眼前一袭红裙的女孩，扑在长相身材都极像自己的许笙怀中，喃喃自语道：“要是我早点知道该多好……”
　　办公桌抽屉里，打开的那本书，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里面有一句用红色笔做了记号，在周围一片黑色字迹中格外显眼。“溯洄从之，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