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旧时光童话》北冰洋的汪

2、珊珊·凡尔纳

　　只愿时光善待你。
　　——珊珊.凡尔纳

　　杰西卡走了。
　　看着他张开羽翼的身影被夜色吞没，我整个人触电一样颤抖着，下一秒不受控制地跑下楼喊着他的名字，最终在路人看疯子一样的眼神里蹲下去痛哭流涕。
　　心脏疼的要命，似有万虫喰食。

　　知道杰西卡·斯图尔特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八岁。
　　那天课堂上老师讲康乃馨，每个人都高赞着自己的母亲。轮到我时我只能低头红着眼：“我没有妈妈。”
　　老师略带歉意的让我坐下，可同学们惊奇的目光却依旧把我扎得生疼。
　　回到家我连鞋都没脱就冲进厨房问父亲：“为什么我没有妈妈？”
　　父亲早料到会有我这样问他的一天，从容温和的解释：“你的母亲去了耶和华的身边，她就在天国注视着你呢。”
　　“你骗人，有人说看到你在天桥下把我捡回来的！”说着说着泪珠便断了线一样落不停，“我的亲生父母到底在哪里？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父亲疼惜地将我揽入怀中，语气温和而郑重：“听我说孩子，有些事等你长大就会知道。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是因为一个人，他叫做杰西卡·斯图尔。”
　　“杰西卡·斯图尔特？”我在满眼泪光中抬头。
　　“没错，他夺走了你亲生父母对你的爱，你必须向神发誓杀了他。”父亲目光突然狠戾的似乎能凝结成冰川。
　　杰西卡·斯图尔特吗？
　　我站起来四指向天，声音虽稚嫩却也不无坚定：“我珊珊·凡尔纳向耶和华发誓，有生之年必将手刃杰西卡·斯图尔特，以懈被父母抛弃之恨！”
　　“很好我的孩子，我们吃饭吧。”

　　十五岁那年我身上有了奇异的变化，并不是少女花开的那种奇异，而是经常瞌睡，有时一觉醒来第二天的太阳都下山了。
　　对此父亲总是保持缄默。
　　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后发现口渴得厉害，接过父亲递来的红色的饮料一饮而尽，才发现我的味蕾发生了变化。
　　随着手中的杯子摔成斑驳，我颤抖地开口：“这是，什么？”
　　“血液，人类的血液。”父亲平静地回答。
　　“我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
　　父亲疼惜地拉住我的手：“是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我苦命的孩子。”

　　父亲的确是在天桥下把我捡回去的，那时侯他的妻子刚刚逝世，他是怀着殉情的心情去的天桥，却听到草丛里有婴孩的啼哭。
　　然后他发现了我，一个血族女婴。
　　我一直哭，却在他抱起我的那一刻展颜一笑，于是他觉得我是天国的妻子送来的礼物。
　　他为我起名叫Sunsun，希望我像普通女孩一样生活在阳光下。
　　偶然听朋友谈起斯图尔特家族诞下一对同卵双生婴儿。原本意义上血族并没有诞下同卵双生子的可能，因为在母体腹中时强者便会下意识吞食弱者，最终诞下的只会是一名婴儿。可是这一对双生儿却没有沿袭这种弱肉强食的法则，而且很明显那弱者是依靠强者反哺才存活下来的。真是一桩奇事。
　　“后来呢？”父亲问
　　“后来把身为弱者的女孩丢掉了。”朋友摇头叹息。
　　“为什么？”
　　“说是无论如何同卵双生最后也只能存留一个，于是就把女孩的血能都转给了男孩，然后把女孩丢在天桥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啊？吸血鬼果然都是野兽。”
　　父亲没做声。
　　“想什么呢？”朋友的手晃了晃。
　　“你上次研制的那种可以让血族像人类一样生活的药还有吗？”

　　吃过那种药后我总算平安成长到了十五岁，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因为药效渐弱，我以沉睡五年为代价变回血族。
　　那天之后我又吃了那种药，可是这一次的药效只能维持一年多。服药次数越发增加，人却越发虚弱。
　　我会因为血能缺失而消散在茫茫天地。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会消失。”父亲爱怜地抚摸我的头。
　　“是什么办法？”我想那一刻我的表情一定狂热迫切。
　　“吃掉杰西卡·斯图尔特，得到他的血能。”
　　惊愕中，我忽然勾起唇角的弧度，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还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呢。既能手刃仇敌，又能保我性命。
　　一场戏究竟要演成多好才能让演员以为是真实呢？
　　思考了三天三夜我终于得出结论，让导演亲自投入感情陪他演对手戏。
　　雇佣血族犯罪团伙很容易，摸清杰西卡·斯图尔特的行踪却很困难。好不容易知道他会走那条小巷，布置完一切却发现他逃走的路线不是原设好的那条，又找人把昏倒后的他搬到我的屋子里才算一切就绪。
　　之后的事情都渐渐顺理成章起来，我救下他，他爱上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爱到如陷沼泽的地步。
　　为我他情愿离开家族父母夜光繁盛，甚至去学习最不擅长的事，只为我那为了安抚他而露出的一抹假笑。
　　多少次我都在心里恳求：不要那么傻，不要对我太好，我怕我会不忍心下手。
　　他工作之后我们便搬到市里去住，完全是是为了躲避他的家族和那对抛弃我的夫妻。
　　我们之间越加真实而平淡，似乎已经相爱多年。每每嚼着他做的饭或靠在他肩头看电视的时候我都会忘记这只是一场戏。
　　我想我已经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可是若是梦的话，总有一天是会醒的。
　　“如果有一天我咬了你，你会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如果一切暴露的话大概就是你死我亡吧。这倒没什么，但是杰西卡他知道这一切的话，那么单纯又固执的他如果知道的话......
　　人一旦得到玫瑰就不能忍受它枯萎，哪怕那玫瑰是泡沫一碰即碎。

　　母亲终于还是来见我了，我却没有像曾经幻想的那样扯住她的衣领哭喊质问，而是平静一笑。
　　“杰西卡，你留在这里。”她看着我对他说。
　　看来她同我的想法一样，真不愧是母女。
　　水晶灯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对面的华服美妇呷了一口红茶：“你想要什么？爵位，金钱，还是亲情？我都能补偿你，毕竟是我欠你的。只是，杰西卡是无辜的。”
　　我也学着她饮茶：“我只想活下去。”
　　“如果可能，我真想把自己的血能给你。”
　　“但你知道这不可能。”我微微仰头和她对视。
　　一片沉默见她忽然开始叹息着打起感情牌来：“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整颗心都被欣喜占据了，可顷刻间有布满阴霾。我希望我的两个孩子都活着，却又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做母亲其实是不容易的。”
　　“可是我被街坊邻居议论为野种时您并不在。”我不为所动。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请你放过你的哥哥吧，他很爱你。”
　　说完她起身对着餐桌这头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我发现这个永生不老的美人发丝竟隐有白色，没来由的负罪感迫使我开口。
　　“我没想伤害他，我也很爱他。”
　　“谢谢你的理解，我可以补偿些什么给你？”她优雅的坐下有些得寸进尺的问道。
　　“不了。”我蓦地起身就要离开，却耳听他叫我的名字：“珊珊。”
　　我顿住。
　　“你对他是亲情吧？”
　　霎那间我似乎听到血液倒流的声音，下一秒向餐厅大门外飞奔而去。
　　杰西卡，哥哥，杰西卡，哥哥。
　　是啊我怎么忘了，杰西卡他，是我的，哥/哥啊。

　　宁愿让他黯然离去，也不要他痛苦的窥探到这秘密。
　　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态说出那个词的。
　　我了解他就如同了解我自己，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词汇能轻而易举刺痛他。
　　人潮在我身旁流动，我站起来剁剁麻木的双脚茫然地四下望去，周遭尽是陌生，没有我的他。
　　他是早上叫我起床，为我准备饭菜，替我照顾花田的人。是沉闷木讷却会挖空心思讨好我的人。是会为我去做一切可能和不可能的人。是这世上除了父亲唯一深爱我的人。
　　甚至更早也是因为他，我才能和世界见面。
　　没错，那个时候在那个女人的子宫中，就是他保护了我，用那尚未成型的幼小的身躯向我传输过温暖，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感情早已不重要了，爱上自己的哥哥也没什么羞耻的。重要的是无论生死，我们的心与爱将会一直在一起。
　　只愿时光善待你，我最爱的人，我的哥哥。
　　我的，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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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双生子会互相吞噬的梗来自吸血鬼骑士。
Sunsun（珊珊）这个名字来源于月里的高中同桌。
在母亲的子/中哥哥保护妹妹的梗，来自于很久之前看的伊藤润二老师的漫画，不记得叫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