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清酒》渚鱼

1、楔子

　　传说天河的尽头，有一处落星潭。
　　每当霜降之夜，潭边都会出现一道虚幻的人影，一身白衣，木簪束发，没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是常常看他徘徊在虹桥的尽头，年年复年年，不曾离去。
　　有传言说那是位修为极深的上神，驻留此处，只为等待有缘之人。
　　然而无数年过去，熙来攘往，仙去仙归，却无一人是这有缘人。
　　天上弹指，人间千载。
　　说来也怪，圣医族的锦觅从小便做着一个梦，一个关于神仙的梦。
　　她记不得梦中仙人的样貌，也不知梦从何来，只知那人白衣胜雪，一双眼盛满星河，却从不言语。

　　那是一年霜降，残风阵阵，霜雪满天，还未入冬，便已有了冬的凛冽。
　　这天，是锦觅的生辰，她早早去了山上采药，又去了镇上采买，归来时天色昏黄，华灯初上，她放下背篓，将一筐新采的药草铺在簸箩上翻晾着。
　　“真冷啊……”
　　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将枯柴投入火盆，锦觅望着火堆怔怔出神。
　　她想起家家户户房顶冒出的炊烟，想起此起彼伏的呼唤，想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转而想到了自己。
　　“人人都有父母，我却不知来处。”
　　圣医族收留的都是从小被遗弃的女婴，不知来历，不明生辰，便以拾来之日序年岁，虽不愁生计，却总少了份凭仗。
　　她期望着，在生辰这日，能有人陪着她。
　　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再睁眼，周遭已换了模样。
　　“喂，有人吗？”
　　“你…你是神仙还是鬼怪……要是神仙大可出来一见，若是鬼怪……我…我一个皮糙肉厚无财无色的药童，不好吃也没什么好图的。”
　　初次入梦的锦觅，并不知身处梦中，因着从小听多了志怪之说，只当是霉运当头被不知哪个妖怪掳了去，凶多吉少，小命难保。
　　然而待见到了人，只一眼，她便笃定那是个神仙。
　　“你是药王前辈吗？”
　　“你是神仙吗？”
　　“大神仙？”
　　久久得不到回应，锦觅也不气馁，许是做神仙的，风餐饮露，不食人间烟火久了，便不擅长同人打交道吧。
　　她跟在仙人身后，走过虹桥，穿过暗林，他停她也停，他走她也走，梦里只她二人，多的是寂静无声，锦觅却也不觉枯燥，东走西串，很能自得其乐。
　　那一晚，锦觅有了陪她过生辰的大神仙，见到了满天星光。

　　后来，锦觅渐渐发觉这只是个梦，相较于其他的梦，不过长了些，离奇了些，除此之外无甚不同。
　　锦觅失落不已，闷闷不乐了许久，直到有一日，她从梦里带出了一件东西。
　　一片从河底捞出的鱼鳞。
　　她真的遇到神仙了！
　　这不仅仅是个梦！！
　　锦觅捧着鳞片，如获至宝。
　　烛火之下，鳞片通体晶莹，状似月牙，色如白玉，上面纹路清晰可见，细嗅之下，似有淡香萦绕，味如龙涎。
　　一时倒是瞧不出是什么鱼身上的。
　　“这梦做的奇特，没成想梦里的东西也这般奇特。”
　　锦觅摸了根红线将其缠了，挂在脖子上，不论做什么总要看上两眼。
　　这可是神仙之物，虽说只是个鳞片，但四舍五入她也算是有仙缘的人了。
　　仙缘哎，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锦觅乐呵呵的幻想着，想过很多，想过被仙人指点，医道大成，想过传说中的白日飞升……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想象中的情形并未出现，非但没有，甚至连梦，都没有再做了。
　　这一晃，便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