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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聊点八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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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人一旦闲下，难免喜欢窝在一块儿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裴元方才说到谷里那位懒惰师妹，有心试药又不愿动弹，成天价威逼利诱些懵懂小孩儿替她跑腿。这故事还没圆完，洛风便已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师妹？”
裴元道：“你不知道的事儿海了去，也不差这一桩。”
洛风道：“那不见得。兴许你不知道的比我不知道的还要多些。”
裴元道：“口说无凭，你是想切磋还是怎的？”
洛风道：“切磋便切磋，你且把灯挑亮了去。”
【52】
裴元的字若单在杏林门下比，还能勉强算个出挑。可要拿去与别个儿赛高低，那纯粹是看扁了人。
据他自个儿说，他的字原先也是端端正正，有文人雅士之风的。自从潜心学了医，那字是一日不如一日，横竖撇捺七扭八歪，缺胳膊断腿儿好似锅里煎剩的药渣。开药方倒是一挥而就，只是不像写字，却像画了幅连理枝。
洛风安慰他道：“你哪天当不了大夫，好歹能向我学个画符。”
【53】
洛风一度怀疑自个儿身上有饕餮落下的半缕魂。爱吃会吃的人千千万，却无一个似他这般饿得快。
当年谢云流见他起早贪黑，心道小孩儿终于开窍，着实欣慰了好几天。哪知他早起不单为练剑，还为伙房里新蒸上的热乎乎大馒头。
有日谢云流见他这徒弟于断崖边独坐，只当他是专心悟道，便悄悄走将前去看，还欲指点迷津。哪知洛风正珍而重之地把竹盘上堆起的四五个馒头翻来翻去，好叫山风快快把它们吹凉，免得烫了手指头。
裴元道：“干坏事儿偏被逮了个正着。”
洛风道：“那会子师父当真生了气，斥我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既然如此贪嘴，索性把才蒸出的二十个馒头一气吃尽，才能叫他服气。”
裴元道：“那你不被吓了个倒仰？”
洛风道：“我那时只回了四字：‘谨遵师命。’”
【54】
裴元曾觉得核桃是世间头号的难吃玩意儿，家里人又是油炸又是糖拌，千方百计使尽了，也哄不了他咽下半个。万般无奈，只得告诉他道，吃甚么补甚么，若他肯老老实实多吃核桃，往后就能长成天字号第一的聪明人。
哪知裴元一听，竟连半个也不肯吃了。成日价东躲西藏，还不知从哪儿收来许多花瓣，铁了心要如同核桃似的，加糖拌了吃，煮鲜花粥亦可，只是米里添的定是要映过月光的水，别的一概不要。
洛风道：“又是不知道溜去哪儿听来的半截传奇。”
裴元道：“传奇里那些人向来不吃甚么正经玩意儿。”
洛风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这佳肴虽折腾起来略麻烦了点，倒也能实打实地补些东西。”
裴元难得有些好奇：“补个甚么？”
洛风道：“花容月貌。”
【55】
世人皆知吕祖是当今的活神仙。既是神仙，难免形容冷峻，观之不那么亲切。
洛风道：“我却不这么想。那日随师父拜会了一回，我便觉得他分外亲切。”
裴元道：“这有甚么稀奇。你向来如此好骗。”
洛风道：“那时我只是心想：此君亦会被狗咬，万物齐一的道理诚不我欺。”
【56】
小弟子们单知道挨骂了能找大师兄说情减罚，却不知他们大师兄才是个经常挨罚的。
洛风道：“左右不过是叫你伏案抄书。”
裴元道：“若有这个空闲，我早在梦里与周公一道抄了千儿八百遍。”
他哪里肯将浮生半日闲换了不间断的抄抄写写，遂寻了个空子悄悄拜访工圣，请这位师叔替他出个主意。
洛风道：“然后他便赠了你个瓦力？”
裴元道：“这时还只是罚抄一号。”
罚抄一号不吃不喝，做活儿还勤手快脚。裴元三天写不完的量，只消与它三个时辰便可一气呵成。那字也写得极好，简直与活人写得没甚么两样。
洛风道：“若真有你说得这般好，怎么还会让药圣在检查时瞧出了端倪？”
裴元道：“所以我后来给师叔提了个建议，请他务必让二号写出来的字再难看一些。”
【57】
洛风自认不是歪瓜裂枣，更并非青面獠牙。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受飞禽走兽待见。
洛风道：“那时师父让我去挑一只鹤，我还未走近呢，一个个食也不吃水也不饮，呼朋引伴地溜了个干净。”
裴元道：“只剩下现在这位鹤仙君在原地候你？”
洛风道：“它方才吃了太多，跑得慢了些，叫我捉了个正着。”
裴元道：“合该你俩投缘。”
洛风道：“我一见它，便觉得喜欢。”
裴元道：“看对眼了。”
洛风道：“这怕是整个山头最能吃的鹤。若是架去火上熬油，约摸着能熬出三大海碗。”
【58】
仙鹤与墨雕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裴元尚能揪着墨雕揉捏把玩，对那仙鹤却着实是敬而远之。
洛风道：“咱们的鹤可从来不会伤人。”
裴元道：“咱们的鹤样样好，可惜脾性随了你，爱呷些不知打哪儿来的飞醋。”
洛风道：“这我可是真冤。”
裴元道：“鹤仙君见阿墨能时时栖在我肩上，心里许是觉着我怠慢了它，平白地生出好些不满。那日竟打定主意，也要降在我肩头站上一站。”
【59】
洛风道：“后来的事儿你大多清楚了，只有这件你兴许不知道。”
裴元道：“且说来听听。”
洛风道：“那日咱们初见，方才互通了名姓，你便施礼道了一句‘久仰’。”
裴元道：“我难得礼数周全。”
洛风道：“我当时心想：甚么久仰，他合该说的是久违。”
【60】
裴元道：“该说的都说了，好像再没甚么好讲。”
洛风道：“那是因为没甚么我不晓得的事儿，还不赶紧认输？”
裴元道：“容我想一会子先。”
洛风道：“灯都熄了，还想甚么想？”
裴元道：“你甚么都晓得，怎的偏不晓得我现在不想睡觉？”
洛风道：“我若真不晓得你不想睡觉，又何苦熄灯来？”
裴元道：“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