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下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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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露走出房子的时候客厅灯早黑了，她前脚刚走到玄关，季何执后脚就关灯上了楼。
真是幼稚又小气，孟露被气笑了。
冷静一想，她为这生气也没必要，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最好大家相安无事都舒舒服服的，不行的话，至少她得自己心里舒坦，这是她做事的底线。
季昌鸣指尖夹着星点火，正倚着车前盖吸烟，看见孟露走过来把烟按熄在烟盒盖里，孟露朝他抬抬手：“你继续抽啊，不用管我。”
季昌鸣还是把烟熄了，孟露瞧了眼装满烟蒂的空烟盒，吸完的烟头整整齐齐放成一排，这个人真是。
孟露问：“抽完了？”
季昌鸣盖上烟盒整个扔进旁边垃圾桶里。“你们聊完了？”
“完了，双方默认结束。”
孟露靠在季昌鸣边上，看见他笑了起来，越发生气，讽刺道：“你还笑？叫人修灯要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开车把人接来。”
季昌鸣笑得更开怀，孟露注意到他笑时眼角的细纹，反而和他被世事揉搓后的气场很合，她很难想象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
“看来你们聊得不开心。”
“你们家的好脾气肯定被你一个人占光了。”
“他小时候没人管，老人家爱惯着他。”
“惯成这样扔给你管？我要是他妈我不得气死。”
孟露想起了母亲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样子，她也不是让人省心的小孩，悔过，但不一定悔改。想到这里她好像有些理解了季何执的獠牙利爪，那是他自我防卫的标志。
“要是她在，小执就不会是这样了，走，上车吧。”
季昌鸣上车发动，孟露明显感觉出他表情的变化，他不想聊这个话题，她也无意戳别人痛处，跟着上了车。
在孟露记忆中，这是她和季何执的第一次见面，但很快她就知道，在之前的某天，其实他们早就见过。
为了能对接上季何执的学习进度，孟露特地问大学时带过的那个小孩要来了教材。其实他没比孟露小多少，孟露当他家教的时候他也是高二，理科厉害可偏科严重。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英语成绩拔上及格线，最后高考英语没拖后腿，考上和孟露一个大学，算孟露的学弟，只不过他刚考进来，孟露毕业走了。
孟露给汪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电话那头很高兴，一个劲说要孟露回学校请她吃饭。
孟露听着那边键盘和鼠标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的声音，问：“你在网吧吗？”
汪靖嘿嘿笑：“没有，在寝室。”
“我记得这个时间应该是考试周啊。”
“我们专业结课早，早考完了。”
孟露不信他的鬼话：“你再扯谎，那你妈还不早逼你回家了。”
汪靖又是嘿嘿嘿地笑：“小孟姐你就别拆穿我了，成年人要面子的嘛。”
孟露巴不得能省下这份心，只是带了他快两年，关心学业几乎成了她下意识的思维方式。
“不好好复习小心挂科。”
“我大一还拿奖学金了呢，最后那门简单，我考前背背书就行了。”
她不多话，和他约了时间拿书，就在X大校门口。
孟露等下午四五点没那么热了才出门，公交晃晃悠悠过去又要一个多小时，这条线路公交没换新，车上没有空调，一个小时坐下来热得要命，车一停稳，孟露赶忙下了车。
站在校门口，一路上进进出出都是X大学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那样真实生动。虽然才毕业两年，但孟露仿佛去另外的世界走了一遭——一个旁观者不以为然、切身者有口难言的世界。
她如此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改变，像远离十七岁一样，她正在远离二十岁的自己。一切有迹可循，她不该为此恐惧，可又为何这么茫然，她不知道。
“小孟姐！”身后电瓶车朝她滴滴两声，孟露回头看见一个带着圆脸男生朝她猛力挥舞着手，他头上戴着深红色的机动车头盔，头盔勒得死紧，更显他头圆下巴厚。
孟露也很高兴地挥挥手，说：“你头盔是不是太小了啊，根本没盖住你脑袋。”
汪靖往后扯了扯带子：“这是我室友的，我就随便拿来戴戴。”
“你们安全意识现在这么高？”
孟露上大学时也有辆电瓶车，开了三年，电瓶换过一回新，后来毕业时贱卖换了一顿饭钱。她那时候就完全没想过还有头盔这回事。
汪靖脚划地慢吞吞走在孟露旁边，苦不堪言地说：“保卫处天天在抓，我上次被逮住罚了五十块钱，噢对了。”他说着踩住车，从后座里拿出个塑料袋子给孟露，里面整齐装着一叠高中课本。
“书在这，我让我妈送来了，那家伙在哪读书啊？”
“应该是九中的。”
“那完了，”汪靖一脸幸灾乐祸，“这学校烂得很，小孟姐你收学生之前也不打听打听，这回肯定是个烂摊子。”
这还用你说，姐姐我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懂个屁。
孟露不和他解释，打发他走：“行了行了，你车上饭都快凉了，赶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汪靖磨磨叽叽，最后赖着孟露给他买了半个冰西瓜当报酬，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孟露回去抽时间翻了一遍书，心里大概有了底，要不是她之前经济紧张在教育机构赚过一段时间外快，她是不敢贸贸然去误人子弟，话讲回来，她也没指望自己能妙手回春让枯木逢春，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而已。
周六早晨，孟露起床发现外面地面是湿的，昨天夜里下过雨，温度不像前几日高得吓人，她给季何执发消息说下午过去。
她是上午九点多发的信息，直到将近十一点才收到他的简短回复。
“过来吧。”
看到这三个字孟露还有点受宠若惊，她以为照他脾气应该直接扔过来一个“滚”，看来还是能讲点道理的。
为了进一步缓和关系，孟露把家里剩下的水果切了切，装进保鲜盒做成水果拼盘带过去。
公交车站里季何执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等孟露下了公交走到他家门口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她算着下午顶多两三个小时，到晚饭的点还能约季昌鸣出来报告情况。
孟露试着按了按大门上圆形的电铃，没想到真被她按响了，一下子铃声大震，想是季昌鸣叫人来修过。
隔着门孟露听见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跑过来的，她心里还奇怪着今天怎么这么积极，门一开，来的人不是季何执。
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一头彩色发卡的女孩手扒门把手，圆脸蛋上露出笑容问：“你是过来补习的吗？”
“是的。”孟露先是被女孩头上发卡数量之多惊住了，等视线移到女孩脸上，感觉有些眼熟，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她。
女孩也眯着眼睛看了孟露好久，还是孟露出声提醒才想起来放人进去。
女孩一路走一路拔着头上的卡子，拔下来一堆头上还剩一堆，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我想起来了。”
她转过身看着孟露，“我们之前在电梯那里见过。”
孟露完全忘了这回事，女孩提示道：“就是那个电梯，开门关门的时候会卡一下，顶上灯管还有一个坏的。”
孟露满脸疑问。
女孩极尽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描述：“就是那个！一楼电梯门外面有一堆油漆桶，味道超级臭的电梯。”
说到油漆桶孟露才意识到女孩说的是住处大厦里的电梯。那堆油漆桶堆在一楼电梯门口两三个月还没人搬走，孟露对油漆味道敏感，每次只能飞快地绕过去。
她想起和陈家分手那天，似乎是在电梯有次偶遇：“你是说在十六楼那次？”
“对！”女孩兴奋起来，“你等下帮我作证，吴诚那个傻叉不相信我会和季何执接吻，我等下就去把他脸打肿。”
女孩叫金灿，和季何执是同班同学，说他们正在楼上看电影，热情邀请孟露加入，孟露包里数学课本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金灿拖到了楼上。
推开门一个男生叫唤：“金灿你太慢了吧，电影都放完了。”
房间里窗户窗帘都拉着，不流通的空气里满是薯片爆米花的味道，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放映结束字幕。
金灿跳过男生横在地上的腿，举起手捶他头：“你再说我乱讲，现在有人帮我说话了！”她回头想叫孟露，发现自己不知道孟露名字，只能喊：“姐姐你快来帮我作证！”
孟露没想到金灿一上来就提这事，房间里除了她只剩下金灿和另外一个男生，季何执连影子都没见着。
金灿也发现了这点，伸手拉开窗帘，房间大亮，季何执真不在房间里。
“季何执他人呢？”
“我怎么知道？跟在你后面出去现在还没回来，我还以为，”男生脸上挤出一个夸张讨打的表情，“你们又出去接吻了！”
“吴诚你想死是不是？”
金灿追着吴诚满屋子打，孟露早就放弃了，坐在沙发上拿出准备的保鲜盒，边吃水果边看他们闹。
今天下午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她吃了好几块猕猴桃，味道偏酸，比起甜她更喜欢酸，所以她吃得很舒服，刚进来时她以为房间里开空调了，后来发现没有，但房间里的温度还是比外面低很多。
金灿和吴诚绕着追到门口，门正好打开，吴诚一头撞到门上，金灿看着吴诚捂着头哈哈大笑。
季何执推门进来，表情烦躁：“别吵了，你们都走吧。”
金灿不答应，委屈巴巴地说：“我才刚来好不好？干嘛又要我走。”
“没看到吗？” 季何执眼色瞥向孟露，“我要读书了。”
孟露刚吞进一颗葡萄，听见他这话葡萄卡在了嗓子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下午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