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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少女的献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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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坐在大厅里歇气,心想着今天总算是可以消停了。葬礼什么的,根本不是事。这些管事的虽然讨厌,但办起事来效率高得,简直令人发止。
然而他们也有不做事的时候,比如现在:管家令仆人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铲子。
“这不是普通的铲子,它挖起坑来可厉害了!”客家走之前如是说。
“放屁,这就是普通的铲子!”方树刚拿起来看了一下,又扔了出去。
管家原本已经转身,又返回来补了一句:“晚上十二点之前挖好两个坑,就在院子里的大榕树下,不然,你们就等着受罚吧。”他声音阴森森地,吓得方树手臂又抖上三抖。
仆人拉开大门,管家踱着步子走出去。
直到大门再次被关上,人们才开始窃窃私语。司南瞅着这些人,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刚刚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转眼就把答案抢光。那个光头佬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吃了枪子,有你们这么虚伪的人吗?
捕捉到司南那嫌恶的小表情,顾雪奕笑意十足地翻了个白眼:一群忙着活命的人,哪还管得着虚不虚伪?
司南会意,用嘴形回了他一句:“别得意,你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铲子安静地躺在地上,提醒着他们不久前死了个人。那些铲子如果有脾气的话,此刻一定跳起来抗议:你们要把我盯坏了!
司南嘴角抽抽,腰下弯拿起一把铲子往院子里走去。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这凉亭里想七想八,半小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后面陆续地跟上几个人。
大榕树什么也不知道,它安静地在那里等着。榕树前的空地其实并不算宽敞,但容下两副棺材却不成问题。司南瞅准左边那一块地,一铲子插进去。
“真挖啊?”方树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在一边,瞧着司南那认真的样子有些发愁。
“不然不挖,我们逃出去?”司南头也不抬地问道。方树扫一眼四周,八个大汉围在院子的四合院的走廊上,形成一个天然屏障,随时准备着拿他们当靶子玩。
“干什么?磨磨蹭蹭的?”一个大汉往前逼近了一步,拿枪在方树腰上杵了杵。方树立刻鸡皮疙瘩洒了一地,拎起铲子用力挖。一边挖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挖挖挖,埋在这你们就不怕半夜里有鬼找上门,到时候有男有女的,睡觉可热闹了。”
这时虽然已是春末,但晚上的气温还是有点低,这不,背后就应景地来了一道阴风。吹得方树小身板抖了一抖。
“我擦,不是我杀的人,不要来找我啊!”他大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人也左看右看,似乎哪里真有怪物似的。
在旁边看热闹的被吓得要死,杀人犯本人顾雪奕却在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表演,他嘴角微微往上一勾,泛出冷冷的笑意,这让司南很快联想到一个词:嘲讽。是的,他在嘲讽这些人,不是鄙视也不是怜悯,而是嘲讽。
方树本不应该那么害怕的,至少不应该比顾雪奕本人更加害怕才对。如果他害怕,最激烈的时候也应该是死者被害当时——毕竟血与肉的撕裂才是最具视觉冲击力的存在。
顾雪奕挺直脊背看着目光焦灼的众人:你们在怕什么?
他的身上无处不写着冷酷无情四个字。
“看什么看?赶紧挖!”皮肤黝黑的护卫拿枪指着顾雪奕,他满以为这家伙也会像方树一样被吓得大叫大嚷,却发现他只是横着眼睛看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像一把开了刃的刀,锋利无比,直刺进他灵魂。护卫的手不合时宜地颤了一下,在顾雪奕终于挥动铲子的时候,他撤下了枪,同时重重地舒一口气。
“赶紧挖,晚上还等着埋人呢。”说完疾步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
然后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
顾雪奕冷冷地笑了笑,开始一铲一铲地挖坑。他挖得十分认真,很快额头上就渗出细密的汗珠。司南在旁边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觉得他们所有人都很可疑是吧?”
“确切地说是,所有没死的人都很可疑。”
“理由呢?”
“因为他们都还活着,而另外两个却已经死了。”
切,这实在是太有道理!
“这就是理由,他们没有死,是因为他们了解事情的真相。至少是部分真相。”
顾雪奕头也不抬,他知道司南在怀疑他,鄙视他。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身处困境,还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机灵点难道等着被杀吗?
“你也是知情者之一,不是吗?”司南扬起眉毛:“她的生日,你一早就知道。”
顾雪奕张了张嘴,最后噤了声。
这又进一步证实了司南的猜测:他对自己有所隐瞒。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个坑都挖好了,顾雪奕却又突然回答了他的问题:“方思思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苏珊拿出了那些照片,我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复仇。我猜这些人都和方思思的父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你,司南,可能是这个事件中唯一一个无辜者。”说完,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瞟了一眼司南:或许,你也并不无辜。
大家各自回了房,时间已经不早,只够他们洗个澡,就要吃晚饭。
顾雪奕没有再跟着司南进他的房间,自从上次过后,他似乎也觉得他们两人应该保持距离。这让司南舒了一口气,和他呆在一起太压抑了。
他脱下已经汗湿的衣服,光着脚走进浴室。在高温和水雾的掩盖下,他露出平时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无助。他身体微弓着窝在浴室的小角落里整整一刻钟时间才站起来,洗完澡,换上了苏珊给他准备好的黑色西装。
出乎意料的,非常合身。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想象着葬礼开始时她会是怎样的表情?一个想要扮演制裁者的女人,她会把尸体摆弄成一个什么样子?
他想起她那苍白的脸蛋和血红的指甲,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个游戏。”她说。司南耳中回响起这句话。晚餐照常进行,雪白的碰盘里有一客牛排,一个煎蛋。桌上的杯子里装着一杯红酒。
每个人的菜品都一样。牛排煎得很生,切下去的时候还有腥红的血丝。司南看了一眼,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却努力忍了回去。他又端起红酒怀,嘴唇刚接近杯沿就被顾雪奕挡了一下:“别喝。”
他这才注意到雪哥面前的食物一点也没动过。这太反常了。
他正想问为什么?突然之间,旁边的方树大叫一声,摔掉了手中的杯子:“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子血腥味?”
司南原本忍着没吐的东西,眼看就要从胃里涌出来。
“别怕,那不是真的血。它只是用来吓人的。”顾雪奕的眼角还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