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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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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惊慌失措的宫女和惊慌失措的皇后,一个面容素净眼里都是胆怯,一个雍容华贵满目都是质疑,她们的情绪都这样强烈的在空气里涨开,无人能辨别真假。
锦瑜脸色一沉,低声警告道:“你再好好想想,宫里头胡乱说话的下场你是清楚的,实情如何就是如何,摆弄是非者可没有全身而退的。”
那红敷把身子伏在地上,她楚楚可怜的发着抖,说:“欺君是牵连家里的罪名,我知道我怎么说自己都已经脱不开干系了,但是家里弟弟还小,不能被我连累啊,皇后娘娘。您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求您,求皇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皇帝看着宫女卑微的姿态,不做任何言语,他只是把目光轻轻的落在她身上,却像千斤的铁压在在场每一个女人的心上。
得了救一般的宸贵妃立刻不再是紧紧抿着嘴唇一脸煞白的惨相,她理了理鬓发却没有擦去眼角的泪珠,就这么维持着在地上跌坐的姿势,用手帕掩着嘴角:“臣妾入宫多年,心里想的只有怎么服侍好皇上,怎么照顾好锦檀,我若是害了锦阑,就是折了锦檀的福分,我万万不敢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皇上,您可一定要明鉴啊!”
皇后死死抓牢了座椅把手,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再次厉声发问:“红敷!你这是意指这一切都是本宫安排的?”
“皇后娘娘,您让奴婢说出谎话的那一刻开始,您就要做好被人揭发的准备,奴婢死不足惜,但是两个殿下都是无辜的,更何况太子殿下他一直深受……”
“住口!”锦瑜终于忍无可忍,怒斥出声。
这个宫女到底是后宫哪个的棋子,这样厉害!她这一句话立马就把后宫女人的争斗牵扯到了前朝,她不但要皇后背了谋害皇子,诬陷妃子的罪名,她还要给皇后,给他锦瑜安上弑兄夺位的恶名!
皇帝会怎么想?想到太子毒杀十一弟,再诬陷十弟母妃,好一个一箭双雕。这是多深沉恶毒的心机,为了皇位无所不为,日后必是大患么?
站在一侧的锦瑜可以说是汗如雨下,他竭力整理思绪,他不能让敌人这样步步紧逼,他必须要改变局势。璧雀看到他的手势已经悄然离开,去找能够挽回局面的人物了。
这时候门口太监报十一殿下到。
锦阑从门口缓步走进来,他似乎还是怯于暴露在这样多人的目光下,微低着头想从众人身后溜过。
皇帝终于抬眼,轻声说:“锦阑,抬起头,到朕这里来。”
“是,父皇。”锦阑这才仰起头,他努力地让自己看着镇静自若,挺直了还不算宽阔的肩背,隐隐约约也有不差的皇家气派流露出来,尤其是他此刻微微下垂的唇角,那种冷峻确如伏龙在海,让人望而生畏。
当他走过锦瑜身边时,锦瑜也被他这个弟弟突如其来的气场所震慑,明明外貌无甚变化,为何却觉得气质已然陌生。
两人擦身而过时都不约而同的分了点目光给彼此,锦阑的眼神冷淡疏远,而锦瑜的神情却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敌意。他们兄弟之间仅仅半年的相隔,如今竟然不能平心相视,而处境也是天翻地覆。
一个是舆论污秽的风暴中心,一个是被皇帝珍视的儿子。
“锦阑,你来说说你知道的事。”
“半年前,我是因为春猎回来的路上沾惹了豚草而病发,回宫后虽然折腾了几日,但是太医用药精准,我恢复地也很好。”锦阑有一说一,言辞平淡并无过多赘述,“身体好一些了,我就尝试去南书院一趟,宫里没有会引发我病症的杂草,我也比较放心的未做防护。那天其他娘娘还是比较害怕我的病会传染,所以都对我避之不及,宸娘娘的确走近了问过我的,而我也的确因此又有了些病发的症状。”
说到这里锦阑停了停,宸贵妃立马借这个空挡自白:“当时臣妾真的不知道锦阑会对白芷有这样的反应,臣妾只是关心锦阑而已,因为臣妾打听过太医知道锦阑的病不会传染给别人,不像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的……”
皇帝没有搭理宸贵妃,只问此事可有人能证明。
锦阑把嘴张了张,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他看着皇帝那张永远看不出真实情绪的脸,他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深知这之下埋藏怎样多疑凶狠的面目,这才是他恐惧的根本来源。于是他闭上了嘴,没有立即的给出反应,他应该说出那个名字,可他不愿意。
“父王,那日十一弟是与刘侍卫同行的。”锦瑜却在此刻轻而易举的将那个人拉扯进了这个漩涡里,“刘云川刘侍卫。”
锦阑此刻是背对着锦瑜的,他慢慢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慢慢的松了开来,他的掌心留下了指甲的掐痕但他浑然不觉疼痛,只是附和:“对,如八哥所说。”
刘云川被召进来时还不时地看向锦瑜,似乎璧雀早就和他打过招呼让他对情势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在企图和锦瑜达成共识为他们母子二人解围。
之后皇帝又是如何盘问的锦阑已经不在乎了,他只看到刘云川和锦阑只用眼神就确定了说辞,两个人算不得巧舌如簧却配合紧密,说那日宸贵妃如何蹊跷,说他刘云川如何带着皇后和太子的关怀为十一皇子送礼送药……
刘云川在皇帝面前更加的恭顺,保持着最好的臣子姿态,他分明敛了羽翼收了利爪,却还是让人看得见他是如何的一个铮铮男子,无论是袖口骨骼分明的腕子,还是跪地时宽平的双肩。
将来,他也要这样在锦瑜面前称臣么?
“锦阑,事情是这样么?”皇帝的话突然抛来。锦阑收了几乎是粘在刘云川身上的目光,答:“是,的确是那日见过宸贵妃后才病重的。”
事情虽然越论越复杂,但对于锦瑜母子来说是好事,越是混淆他们才越有机会和时间去调查,只要还无法定论他们就不会过于被动。皇宫里消息也好,权限也好,最灵通的还是她一宫之主的皇后,只要有足够的操作空间,她就能挽回局面。
东宫的一众在皇帝离开后暂时散去,锦阑是第二个走的,他走时比来时身影更加挺拔,却极度地孤独,他一个人穿过一众妃子下人,连睥睨地一眼都没有施舍,只看着宫门直直走出。
喜儿在三秀宫门口等他回来,手里拿着新切的豌豆黄,形状都是做的白鹅样式,想讨他的一个开心。祝贵正蹲着喂兔子,饲料都得盯着它们吃,若是吃了不该吃的这些兔子身上味道便会不好闻,锦阑就不爱抱着了。
“锦阑?”“这个给你。”
刘云川正欲出宫却遇见了独自一人的锦阑,他今日虽然在圣上面前应对恰当,但是他当时的确是捏着一把汗在说话,现在脑子里还仍闹腾。璧雀找到他时他还难以想象完美太子锦瑜会有这样的困境,好在处理的不坏,勉强能松一口气。
锦阑向他伸出手,掌心里是一块厚厚的棉布,料子很严密。
虽有疑惑,但刘云川还是接过了,他想打开锦阑阻止了他。
“里面是一个陶瓷的小件儿,半年前从我的旧香炉里找出来的,里面的东西我没有倒完,至于怎么用,全在你们。”
出宫后,刘云川找了个人看了看,那是个小小的机关,可以正好卡在香炉里,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都是豚草研制的粉末,相当细碎极易被风带起然后被人吸入。
这或许才是锦阑病重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