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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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里，只有星期天的阳光最暖和。
五点多天还没亮，鸟鸣声就在唤醒这个沉睡的世界。
六点准时，梅娟同志雷打不动地起床，洗漱一番后穿上花衬衫就出门买菜了。
六点多的天已经亮了一半，阳光打在行道树上，晕出暖金色的光，新鲜的空气叫人神清气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梅娟买菜去。”梅娟骑着十几年前的自行车，带着买菜购物袋，用方言唱着随口哼的句子，就往菜场骑去。自行车嘎吱嘎吱的响声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兴致。
菜场就在白沙街的尽头，从弄堂骑几分钟的车就能到。别看“白沙菜市场”小，生果蔬鲜、特色小吃、边滨海味、两只脚的、四只脚的、八只脚的、带壳的、不带壳的，样样齐全。尽管是早上六点，摊主们已经准备好新鲜的卖品，劳动人民的勤劳指数真是远超现代化运输产业。
“梅姐，这么早就来啦。我今天刚到的黄鱼，你带两条回去啊。”梅娟刚停好车走过去，老徐就中气十足地打着招呼，眼睛笑成一条弯曲的黄鱼。
“梅姐梅姐，这周末叶昭是不是回来了，当老师的辛苦，给他炖个鸡汤喝吧。”还没等梅娟接话，旁边摊的巧姐就接了话。
菜市场里的你一言我一语虽伴着抢生意的意思，但也不失为是平凡生活的调味剂。
梅娟喜欢这样的烟火气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磕磕绊绊更能让她享受生活的归属感。
她货比三家、唠嗑接茬、八卦娱乐，在交谈和欢声笑语里买了一只鸡、五条黄鱼、半斤猪肉糜、两个茄子和一些蘑菇。
买完菜回来做好早饭，也才八点半。见屋子里只有老头子浇花的动静，又不免开始作妖。
“小兔崽子们可以起床了，都八点半了还不起床像什么样子、你们平时这个点起床就迟到了、我都快七十岁的人都这么早起床了、已经买完菜回来了、早饭都已经凉了、再不起床就再也不给你们做饭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啊…”虽然永远是同样的话语，梅娟可以根据不同的天气和心情，抱怨出不一样的语气和气势。
经过喋喋不休孜孜不倦的“梅娟有话说”，屋子里的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前，喝着那“已经凉了”的滚烫的骨头粥。
阳光把整间屋子照得通亮。
“‘日行一恶’又捐了一千万…这个匿名捐款人已经累计捐款一亿三千万。”老叶晃晃悠悠地透过他的老花镜读着每日新闻。
现在的人为了凸显自己的个性都这么拼命了？捐个款就不能好好取个名？还好老叶夹杂着方言的口音让大家都没听清这个名字，不然叶秋能把喉咙里的骨头肉笑喷半尺高。
“哥，这倒挺像你的风格，这么多钱一点不心疼往外捐的，”叶秋啃着一块排骨，“这么多钱不如给我呢，我也是挣扎在贫困线的人儿啊。”
“你哪儿穷了，黑心的口腔医生。”
“你这就是职业偏见了，像我这种兢兢业业一心为病患的良心医生，简直就是口腔界的楷模。你妹妹我可不是一般的口腔医生。”叶秋一本正经地吹牛皮。
叶昭也不揭穿她，静静地听着。
“哥，你每次不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理亏，哼，老师都是假装斯文。”叶秋努了努嘴，扒完最后一口粥。
叶昭继续安静地微笑。
“奶奶，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叶秋依旧觉得不爽，只能向梅娟求救。
“好了，快吃饭。都二十多岁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梅娟习惯了哥哥和妹妹的日常拌嘴，也不多说。
叶昭吃过了中饭后，在梅娟女士“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多喝水、注意休息…”的唠叨声中踏上了回学校的路，第二天的课还需要准备一下。
还没过十分钟，叶昭的手机就震起来了：“昭昭啊，你有本书落下了。”
“...”叶昭愣了半分钟没想起来是什么。
“就是那本什么不要善良什么的。”
“哦，那本书啊，没事放着吧。”叶昭突然想起来那本不起眼的书。
“别啊，过几天不是你生日嘛，回家来过生日顺便带走吧，我看你就是太善良了，要多看看这本书，奶奶就是怕你被人欺负。”
“奶奶你别担心，我才不会被欺负呢我心里有数。”
然后这通电话在叶昭一阵嗯嗯啊啊中结束了。
那一晚，叶昭躺在寝室床上，被窗外的猫叫声吵得睡不着，突然觉得心里膈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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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外国语大学是Y市著名重点大学，Y市政府当年大力支持南外办学，引进优秀外语人才，校园基础建设，都尽心尽力。
远远地从街对面望着南外，你就能看到一座门，之所以用‘座’这个量词，是因为那石门高十五米，厚四米。中间一个大门，旁边两侧小门，有“承袭古制”的意思。在这座门的最高处中心线赫然鎏金写着“南方外国语大学”七个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仅仅这一座门的制作资金就已经达到上百万，南外的实力，可见一斑。
早春，法语教学楼前的桃花开了，沁出淡淡的香味。
叶昭穿着深绿色的夹克和牛仔裤走向教室，一路上也没什么人跟他问好，那还是因为他真的长得太嫩了。剃着个平头，着装也不正式，全身上下都透着青春气，最要命的是那一双透着纯良的眼瞳，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高深莫测的教授。
倒是有几个女孩子对着他犯花痴，哪儿来的纯情少年，也太帅了吧。
走到教室门口，叶昭修长的手指已经抵住门，正准备推门而入。
“别进！”一个急促又短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迟疑了一秒又继续那个动作。
而在下一秒，“啪”、“啪”、“啪”，三块充满粉尘的黑板擦准确无误地、排着队地砸到了叶昭的头上、教案上、鞋上，一瞬间，粉尘飞扬。随即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笑声。
要不是那个古怪的声音，凭借叶昭的反应能力，还是能躲过这个小把戏。
从古至今，在门缝抵上黑板擦、水桶、沙子等等，花样层出不穷，不变的还是学生们戏耍老师的幸灾乐祸。
叶昭还在思考那个声音，怒意便消去很多。用手拍了拍头上的灰，拿出了两张纸巾。一张用来擦了擦鞋面，一张用来垫讲台，以免教案弄脏了讲台。然后把三块黑板擦放回了原位。
整个动作温柔而无声。
同学们知道叶昭脾气好，但一直都没有试探过他的底线。他们更希望他能发出点声音来表达他的不满，因为无声意味着抑制，而抑制意味着更恐怖的爆发，未知才是恐怖的源泉。
那粉笔灰把他的头发染成了灰色，显得放荡不羁。
“是哪位天才设计出了这么巧妙的机关？”叶昭漫不经心地说道，他那眼神不像是在问罪，倒像是在夸人。
全班二十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眼神却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位同学双手撑在桌上，两条长腿向桌边伸展开，无处安放。他没有慌张、没有闪躲，就这么直视着叶昭，一副“没错就是我”的样子，但并有让人感到他盛气凌人。反而那一个笑容无害得很：“老师我错了。”我应该多放几个黑板擦的，但语气里全是服软。
“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叶昭翻着教案开始上课。
他知道南外有“秦唤”这一号人物，整个校园里都流传着他的故事，不管真假，都跌宕起伏得跟都市怪谈一样。
说他刚入学那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穿着一身黑衣，身后单手拖着能装下一个人的麻袋大摇大摆地在每栋教学楼都转悠了一遍，然后拖进了自己的宿舍。那麻袋摩擦地面的梭梭声让人毛骨悚然，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免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以为自己遇到了‘校园连环杀手’。
后来在各个路人的证词中才渐渐还原了真相——他“偷”走了全校男厕所的厕纸，一幢一幢、一层一层、不慌不忙地、一卷一卷地扔进他的麻袋。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叹为观止。大概是从没见过这样偷厕纸的奇男子。
也许是人们对长得好看的人包容度都很高，很多人甚至都认为他拿走厕纸是为了要拯救世界，“厕纸超人”？你救一个我看看。
但从此秦唤“一偷成名”，关注度水涨船高，全南外都想知道当年偷厕纸的隐情。这几年南外的贴吧置顶第一条从来没撤——“那些年我们一起偷过的厕纸”，置顶配图还是某匿名学生偷拍的秦唤拖麻袋的照片，不过广大女青年的焦点都在那双占屏幕60%的大长腿，又细又直又长，谁会去关注那个破麻袋啊。
人一火，就有各种各样的谣言。
说他从小打架斗殴，却从来没有受过伤；说他从小作弊到大，方式多样，从未被抓；说他浑身充满煞气，被上古神灵附身，一米内不近人；还有人说他就是那个最近Y市很火的惊天大盗。
不管怎样，他就是个让人头疼的人，这学期叶昭在名单上看到这个名字还有点紧张，但是在这节课之前，他都没有出现过。
叶昭上完课，横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想着要怎么对秦唤同学进行思想教育，想来想去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校霸会听他一个小小的讲师谈人生谈理想？搞笑。
“叶老师，我来…”秦唤居然准时推门而入。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下一秒，等待他的是三块同样的黑板擦。“啪”、“啪”、“啪”。头上、衣服上、鞋上，他咳了一下，鼻孔里喷出一阵烟。
他从没想过一个老师会对他“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时竟不知怎么反应。
倒是叶昭坐在沙发上笑得合不拢嘴，他这学期刚从助教转正，而秦唤就是他教师生涯第一个想教育的学生，叶昭想了半天就记起至圣先师的“因材施教”。
“秦唤同学我错了。”笑完，叶昭想起早上秦唤无害的“老师我错了”，心想做戏要做全套。
诚恳的语气加上他那纯良的眼睛，让人不得不心软。
谁知，秦唤听到这句话，关上门，一步一步地走向叶昭，每一步都掷地有声。
这声音在叶昭听来更像是警告和愤怒，他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心里开始神游：这位校霸不仅偷厕纸出名，拳头也是出奇的硬。他要是开打，我是躲还是不躲。也不是打不过，只是打学生是不对的！不过当老师还不能皮一下么！怎么还要被打啊!什么世道。
“这位同学…”
叶昭还没说完完整的一句话，秦唤已经走到他跟前，“咚”的一拳砸进沙发，围住了叶昭。
“老师，难道我要说，今晚到我房间来一趟吗？”
窗外的樱花落了满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