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使用手册》M416

11、第十一章

　　空气渐渐温暖起来，太阳直射点也向北走去，万物复苏，初春已过。
　　南外这几天的气氛也随天气变暖，可能是因为外交部副部长今天来学校做了个演讲，让广大外语储备人才有了奋斗的信心；也有可能是今天林鸿忆休假，让这个校园少了一点污浊气息。
　　反正阳光正好，天正蓝。

　　上个星期六X的预告又在市中心双子楼，星宇卫视还特地派了直升机来全方位直播这场“盗窃”。
　　“今晚，史上最胆大包天的小偷X，将要出现在双子楼，偷取万斯房地产创始人收藏的价值666万的粉水晶…”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的预告时间，X是否已经出现？今天他是否能够如愿以偿？”

　　“现在我们已经看到双子楼下警笛声四起，据记者报道，警方已经针对X成立专门的调查组。”

　　“警用直升机已经停在了两楼顶端，看来X这次插翅难逃。”
　　主持人已经手心微微出汗，这种现场直播本就考验临场发挥能力，加上这又是最瞩目最令人激动的节目，收视率稳居同时段第一。
　　为了让自己下个礼拜依旧有节目做，他去Y市最灵的寺庙求了几个护身符，给X。

　　“六十、五十九、、、五十三，五十三楼有白色烟雾冒出，是X！他开始行动了！”

　　南外各大电子屏幕都会放最近的时事要点以供学生们培养思辨能力，比方说现在，就有一堆男男女女，男男男男，女女女女，聚集在图书馆大屏幕前观看这场偷盗秀。

　　“啊啊啊啊啊，这次的直播我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啊！”

　　“据说那块水晶已经在黑市上被人买走了。”

　　“听说那粉水晶通体通亮，没有一点杂质。要是X先生拿着他来向我求婚，我立马点头答应。”

　　“想得美，你上辈子又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那那那、那我就想想我们家秦唤大帅哥在这礼拜的十佳歌手舞台上向我求婚吧。”
　　天还没黑，这位当代女大学生就做起了梦。

　　跟全世界的大学一样，南外也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十佳歌手比赛，为期两天，88人中选十佳。
　　这几天便会很热闹，唱歌这种大众普及不需要太高专业知识又能出风头的事儿，就是南外学子的心头好。

　　·
　　“听说你那个学生，叫什么秦唤的，前两年都是十佳歌手，而且还挺有故事的。”办公室里，童尘坐在叶昭最宝贝的那张沙发上。
　　叶昭放下手里的保温杯，挑了挑眉：“噢？我怎么没听说过。”
　　“像你这种保温杯泡枸杞的老干部当然不会关心当今社会舆论八卦了，”童尘拿起叶昭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心想枸杞的味道还不错，“那个秦唤好像心有所属啊，然后每年的十佳歌手比赛就是为了给那个女生唱一首歌。”
　　童尘十指交缠，闭上眼睛，一脸羡慕的样子：“你能想象这么帅又这么浪漫这么专一的男孩子么？”
　　“咳咳咳、、、”叶昭有生之年也想不到一颗枸杞会背叛他进入他的气管。
　　童尘拍了拍他的背：“别这么激动嘛，我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找男朋友是因为那个谁，但是，机会就在眼前要把握住啊。”

　　童尘是唯一知道叶昭出柜的人，这件事还是大学时有一次童尘把叶昭灌醉了不小心听到的。
　　至于“那个谁”是谁，童尘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叶昭大三去法国交流时种下的情种，好像还是因为对方太小了，所以叶昭就放弃了。

　　只是童尘也不知道，连叶昭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记忆像是蒙了一层纱，怎么也揭不开。准确地说，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不知道对方的年龄，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他们何时相遇，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相恋。

　　他至今为止所有的记忆，都只有那棵樱花树，樱花树下，那句温柔又至诚的话语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叶昭本就是个宁缺毋滥之人，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需求，所以就一直这么空窗着。
　　他们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了吧。

　　“不过，他唱了三年了，那女孩还没有答应他？”
　　“传说他心里的那个人不在南外，他一直在找但是没找到。”

　　叶昭轻轻地“哦”了一声，原来他们同病相怜。

　　·
　　夜深了。
　　叶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秦唤”这个名字，在他的心里是一团迷雾，无影无形，深陷其中。
　　他表面上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意，性情随意至极，跟谁都能嬉皮笑脸，却谁都不亲近，薄情寡义得很。

　　他不顾学业，什么课都逃，是怎么考上分数线居高不下的南外的？

　　他从小打架斗殴，恶事做尽，真的这就是他的人生信条么？

　　他吃穿用度低调平民，又是哪里来的钱买下江西的那栋别墅？难道他真的是富二代？

　　他为何跟胡成伟有过节，为何要帮李倩倩？直觉告诉叶昭，事情绝没有秦唤说的那么简单。

　　还有，他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叶昭实在想象不出这么心冷的一个人会萌生出“爱情”这种东西。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叶昭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叶王八，你说，秦唤是个怎样的人呢。”叶昭柔软的碎发垂在额头前，眼神迷离，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叶王八芝麻大的脑袋从坚硬的壳里探出来，张嘴打了个哈欠：俗世的纷扰就不要劳烦我了。
　　“……”

　　叶昭翻了个身，把头埋在被子里。
　　“臭小子，你谈恋爱我可管不着你，但是呢，任务要先完成。”吉姐的声音响起，真叫人头皮发麻。
　　叶昭倒也不是反感，但是她的声音太过严肃，没什么技能加成却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特别是…还打扰他…花痴式推理。

　　“都已经抓进去了，还不算完成任务？”叶昭努努嘴一脸怨气地盯着虚无的空气。

　　“所以他们会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你别忘了，根据你们世俗的法律，这次他们最多被拘留48小时。”

　　好吧好吧，虽说抓坏人是警察叔叔的事儿，但是叶昭同学作为世界上最最善良的“跑腿小二”，还是决定在睡前看看胡成伟。

　　想到“小二”这两个字，叶昭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市中心警局
　　要说Y城是个不夜城，那警局也是出了一份力的。
　　毕竟罪犯们总与夜色为伴，警察叔叔们总与罪犯为伴。

　　特别是治安大队，抓入室盗窃啊，打架滋事啊，偷电瓶车啊，偷狗偷猫偷瓜偷桃，要多鸡飞就有多狗跳。
　　天色擦黑，警局里依旧噪音不断，灯火通明。
　　“何副队，东城区群众举报一酒吧打群架。”
　　“好，知道了，马上过去。”何曦应声，拔腿就走。

　　“姓何的！你把我抓进来又不审我你几个意思，去他娘的，反正这次你最多关我两天，等老子出去以后把你祖坟都刨了。”
　　胡成伟和其他俩傻X兄弟在待审隔栏里看着警队的人进进出出，心里憋着一口气，看着何曦走了自然要撒一撒。
　　何曦本就是故意吊着大熊，看到他一脸气急败坏冷笑一声，用警棍敲了敲杆子，稍作警告。

　　虽说这一敲分量不重，但却生生踩到了大熊的尾巴。
　　“你们这些做警察的就知道假威风，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就不会在五年前比哈巴狗还惨。”大熊见他要走，更生生叫道。
　　何曦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向前迈去。

　　“你别忘了你的兄弟们是怎么死的！”
　　“姓何的，你就该去陪葬！”
　　……
　　大熊的叫声此起彼伏，脸贴着金属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门，直到最后喉咙动了一下，啐出一口痰，才消停下来。

　　“熊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花臂男的眼睛盯着地板。
　　“别慌，大哥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
　　“大、大哥早就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惹事，特、特别是五年前参与的人。”花臂男扭捏起了手指，“万一被大哥知道了……”
　　“胆子这么小，出来混什么混！”胡成伟用手掌“亲切”地问候了他的头。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曦认识大熊？
　　他们出去以后怕是会消停一段时间，那到底要怎么抓他们？

　　待在影子里的叶昭想着想着，这三个人就陆续躺倒板凳上睡着了。
　　不得不跟着大熊做着一样动作的叶昭，在他无意识地扣py之前，咚的一声落到寝室床上。

　　叶王八对于这几天主人的随时消失和出现已经习以为常，顶多瞪他一眼：你太吵了！
　　“好好好，我不吵你了，你继续睡吧。”叶昭揉了揉摔疼的腰准备关灯。

　　一阵窸窣声从背后响起，像是猫爪垫踩在地上的优雅。
　　叶昭循声望去：“谁？！”

　　只见秦唤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阳台，叼着根棒棒糖，肩上是那只黑猫。

　　“你疯了吗？！这里这么高，摔下去角度不好可是会偏瘫的！”叶昭冲到阳台看了看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少说有一米。
　　“没事，偏瘫就偏瘫。”秦唤一把环过叶昭的头走进房间，叶王八立刻把头缩了回去，一副“非礼勿视”的架势。

　　头顶星空灿烂。
　　两个人在床上坐下，暧昧的“咯吱”声挠的秦唤心痒。
　　叶昭被轻薄得大气不敢出，“你你你，大半夜闯我闺房，呸，闯我房间，我可是可以告你非法入侵的！”

　　秦唤不理会叶昭挣脱了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棒棒糖，眼角的余光扫到叶昭动了动喉结：
　　“你刚刚说，我会偏瘫，我要是真是为了到你，闺房，而偏瘫了，善良的秦小二会不会对我负责呢。”

　　叶昭避开秦唤炽热的目光，心想你心上人知道你如此放荡，还是对一个男的么？但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悸动。

　　“我当然……你来干嘛？”秦小二还不想和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纠缠不清，放下了“当然会”这个回答。

　　“猫斯基说他想你温暖的怀抱了。”黑猫舔舐着叶昭的手以示友好，顺势就躺在了他怀里。

　　“……”
　　秦唤看着秦小二正襟危坐的样子，心想真是可爱极了：“你真像一个还未出阁的少年。”
　　叶昭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描述，表面强装淡定，心里哭笑不得。
　　“那你就是一只伪装成哈士奇的狼！”自认为这个反击很漂亮，然而秦唤却笑了起来，牙齿和棒棒糖发出碰撞，夹着气流往外倘，活像一只翻着白眼笑傻了的二哈。
　　这么帅一男人，怎么笑起来跟二百五一样呢。

　　“你为什么在吃棒棒糖？”叶昭拿走他嘴里的棒棒糖，让他笑得能更傻一点。

　　“因为在戒烟。”秦唤擦擦眼角的泪，缓了缓气。

　　“？”

　　“你不知道吗，我抽的烟都是ivresse。”

　　Ivresse，法语里沉醉的意思，也是法国一种烟的牌子，叶昭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戒掉ivresse，戒掉烟，戒掉过去，从棒棒糖开始。”秦唤看着叶昭，眼角弯了弯。

　　这个笑很帅，叶昭心想。

　　“你就是我的棒棒糖。”

　　秦唤探身过去，一把咬住叶昭手里的棒棒糖，顺势在他怀里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