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威武大将军（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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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芳若回到太守府后，便去杜成书房向他道歉。
“女儿这些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到外面走一趟才知道自己的见识有多短浅，还要谢谢父亲点拨，今后芳若一定将‘谦虚好学’四字谨记在心，改掉自负自大的坏毛病。”
听她这么说，杜成很高兴，亲自将她扶起来，说：“听你这么说，为父便放心了。”
杜芳若不知道父亲和许沐之间的赌约，以为一切是父亲为了点拨她而设计的，而不知道杜成输了赌约，所以神态安然，离开前问道：“父亲，不知道亭中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女儿有心去拜访她，如蒙她指点女儿一番，我必能受益匪浅。”
杜成放在杜芳若身边的人虽然把看到的情形都转述给了他，但是杜成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芳若，为父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谁。”杜成苦笑道。
“原来父亲也不知道吗？”杜芳若有点怀疑那个姑娘也是父亲请来的，但是父亲既然说不知道，那看来她们是巧遇了。
“世上竟然有那样的人……就像是上天为了点拨我刻意安排在那里的一样，世间缘分二字太奇妙了……”杜芳若心想如果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只是这种事也无法强求，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事兴师动众在钦州城找人，想了想只得作罢。
“父亲，我告退了。”杜芳若退出了书房。
在她走后，杜成仰天长叹一声，跪在了地上，道：“这次的事，是我完败，看来老天不让我舍身取义啊！”
吴昊然见状慌忙把杜成扶起来，安慰他道：“大人，你不必如此，谁也没想到许沐他们有这种本领。小姐那样强烈的个性，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纠正，任是谁都想不到。”
杜成也觉得不可思议，女儿以前只在他面前放尊敬一些，有时对他说话也桀骜不驯的，可是今天在他面前，完全是一个谦恭淑女的样子，让他吃惊。
吴昊然刚才和小姐错身而过，她竟然有礼的问候了自己一句，还说“吴主薄，这些年来辛苦你了，往日芳若有不够礼貌的地方，还请您海涵”，这要是放以前，她只会用俯视的目光看他一眼，或者是看也不看。
小姐真的改变了，不过吴昊然却感到心情复杂，小姐她还不知道，大人输了赌约，她不知道若是顽抗许沐，钦州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为了守候小姐的笑容，他们应该开城投降吗？
“大人……要开城迎接许沐吗？”吴昊然不确定的问。
虽然许沐自封威武大将军，但是没有得到朝廷认可，说到底还是反贼，而大人出身于金章紫绶、钟鸣鼎食之家，乃天潢贵胄，他本人更是代表着杜氏积累数百年的无上尊荣，怎么可以与反贼勾结，若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朝廷也绝对不会放着这件事不管。
“昊然……”那般意志坚定的大人，此刻眼神中也出现了几许茫然无措。
吴昊然头脑转了几圈，道：“大人，现在一个选择是趁许沐等人还没有离开，立刻派人将他们逮捕，第二个选择是诘责许沐出千，我们的人没有看到许沐身边有姑娘家，怎么会忽然出现一个绝代佳人还说动了小姐？里面肯定有鬼，既然许沐出千也不能怪我们毁约……第三个选择，是开城迎接，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应当可以保全小姐和整个钦州城。”
杜成在最初的痛切和茫然之后，双目恢复了清明，他在吴昊然的搀扶下坐回了官椅上，说：“我选第四个。”
“第四个？”吴昊然不解的问。
杜成不说话，执笔写开城迎接威武大将军许沐的降文，手指颤抖，待写完额头密密的都是汗珠，待把官印按下，他把笔一扔，把墙上挂的宝剑拔了出来。
“大人！……”吴昊然怆然的喊道。
“信义不能两存，我杜成只有以身抵偿，昊然，开城之事就交给你了，替我护住芳若和这座城。”
吴昊然扑上去拦住杜成：“大人，你忍心么，小姐他才多大，你就让她承受丧父之痛吗，在这乱世她要如何生存下去？”
且说杜芳若离开书房，就听下人议论纷纷，这才知道父亲和许沐之间有一场赌约，输了便要开城投降，她知道父亲为人刚正，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立刻折返回去。
待她回到书房，就看到父亲把剑架在脖子上，吓得他面色煞白，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跪在地上说：“爹，你死了，杜若也不活了。”
杜成握剑的手颤抖着，他悲然的看向她：“我养你不是让你寻死觅活的。”
“那爹为什么要死？”
“信义不能两存。”
“管他的呢，爹，生于乱世，谁都身不由己，能够守住一个已经很不错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
杜芳若膝行过去，握住杜成持剑的手。
杜成看着爱女年轻的面庞，手上力气逐渐放松，剑颓然的掉在地上。
父女两人抱作一团，杜芳若大哭出声，杜成眼眶也有些湿润。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昊然，开城吧……我杜成今日背叛了朝廷，死不足惜，但是看来上天还想要我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是，大人！”吴昊然哑声喊道。
在他离开后，杜成的身体颓然倒在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手，写下降文的手，神情剧烈动摇起来。
从今天起，他杜成就是一位叛朝之臣，祖宗在天有灵，看到他这么做会作何感想？
但是，他不后悔。
……
暮色四沉之际，许沐的军队在城外驻扎了一天，士兵正有些不耐烦，钦州城的城门自内打开，有一列骑马的士兵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文官打扮的年轻男人。
“卑职吴昊然，特奉钦州太守杜成之命，迎接威武大将军进城。”
他声音虽不大，前排的士兵都听清了，几经传递，全体士兵都明白过来，登时，黑压压的军队中爆发出一整片的欢欣呼啸声，气势排山倒海。
所有人都面带喜色，皇甫安也是，只是没有特别高兴，因为他知道许沐是注定会攻下钦州城的，这只是早晚的事。
许沐派人慰问了吴昊然，吴昊然把杜成写的投降表文呈给许沐看，上面详细写了进城的事项，士兵不能伤人，不能动城民财物等等。
许沐认真的看完，说：“我都同意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杜大人肯让我们入城，我们自当做到这些。”
吴昊然闻言松了口气：“那就有请许将军了，大人在府上备下了晚宴，犒赏诸位将士。”
“杜大人有心了。”
许沐等人还有身后的将士陆续进了钦州城，发现杜成的准备十分妥当，当街就有驻扎军队的据点，而且提供食物，修补衣物兵器的地方，而且都是免费的。
大多士兵在太守府外驻扎，只有少量将士跟随许沐进入太守府做客。
这一路走来，皇甫安感觉和想象中军队进城的情形完全不一样，电影里的描写都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哀鸿遍野，但是许沐的士兵就很老实。
这是自然的，他在入城前就在三军面前发令，不允许任何士兵有不当的举动。士兵们无一不遵守他的命令，和城民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来往，甚至还帮居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素质完全是皇家护卫队的感觉。
当然，杜成对他们也够客气，双方的做法都让人很愉快。
如果说皇甫安在入城之前，还有一点担心会遇到“鸿门宴”的话，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担心了。
他不是不相信杜大人，只是任何时候，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非常重要的。
进入太守府后，皇甫安看到风景和白天看到的又有不同，里面装饰着花卉彩灯，完全是欢庆佳节的感觉。
他不禁有些为杜大人感到悲哀，投降对他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吧，结果却压下心中的悲愤，这样欢迎他们，这是为了今后做打算。
但这也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识时务的人将来的结局都不会太差。
杜成本来死于守城之战中，但现在活了下来，日后许沐的新朝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复兴杜家不再是不可能的事。
许沐看到府内的欢庆情形，神情略显叹息。
昔日一身傲骨的杜成，今天也为他折腰，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看起来并不高兴。
正因此，皇甫安才觉得许沐人格高尚，绝不得意忘形，能体谅他人的难处。
只不过和许沐不同，其他将领就体谅不了那么太多，看到钦州太守这么给面子，为了迎接他们，把太守府布置的像个大花园一样，都非常高兴，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绚烂的风景，觉得风光无限。
在吴昊然的带领下，许沐和将领们到了会客厅，杜成亲自出来相迎，许沐和他简短交谈两句，便入座了。
他坐的位置自然是上座，睥睨众人，却显得心平气和，没有半点高傲自负的感觉。
杜成身为钦州太守，也是主人翁，和许沐一样坐在上座。
原定州太守黎提督坐在许沐右手边第一个座位，许沐攻下一座城池后，一般会从旧有官员中选出一个担任新太守，不放心的话则会让信得过的将领担任太守。当初定州不战即降，许沐本来想让黎建继续担任太守，不过他主动提出要在许沐身边作战，于是许沐给他右军提督之位。
虽然许沐最信任的人要数皇甫安、司元州、荆泽三人，但是黎健的地位却比这三人要高，这样礼遇黎健，许沐是为了鼓励其他太守来投诚。
司元州坐在左手第一个座位，身为军师，当之无愧。荆泽坐在右手第二位，皇甫安坐在左手第二位，其他人依军衔排列。
论军衔，皇甫安不及一些人，却坐在他们的前面，其实还是有些虚的，不过座位是杜大人安排的，并没有人来找他理论。
皇甫安平时在军中就吃着最高级的膳食，但到了太守府，才算开了眼界，毕竟军中的伙食和城中还是没法比的，再加上钦州自古繁华富庶、物产丰富，就更别说有多少美味佳肴了。
熊掌、燕窝、凫脯、鹿筋、鱼翅、鲍鱼、海参、雪耳、龙须菜、大口蘑、川竹笋、桃胶……种种山珍海味，难以尽述。
膳食摆满了面前的桌案，还佐以美酒，皇甫安吃的不亦乐乎。
场上众人都朝他投来了有些好奇的视线，毕竟在这场面这么真心实意吃东西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后厨的厨师简直感动到哭晕。
只见此人面如秀玉，气韵芝兰，论容貌可名列第一，但其人虽极其优美，可是埋头吃喝，看起来无甚骨气，让人不禁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威武大将军（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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