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镜子里的媳妇》叶寄舟

7、她是谁

　　长风抱着它转身就直直地朝着往满是小吃的那条街走去了，那条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长风抱着狐狸双眼发亮地在每个摊位上都买了些吃的，然而也只是浅浅尝一口就没动了，放进了乾坤袋里。知道自己已经安全的了小狐狸在放松下来之后，就香甜地睡了过去，现在还没醒过来。

　　等长风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这才抱着狐狸抄近路出了城。

　　长风刚刚走出城，在树荫下停下来的时候，小狐狸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茶色的瞳孔里映着树叶间散落下来的微光，亮晶晶的。

　　睡了一会的狐狸同之前比起来精神好多了，等长风见它睁开眼睛时，摸了摸它的头轻柔地将它放下的时候，小狐狸已经能够独自站稳了。

　　“谢谢镜姑娘救了我。”被放下来四肢着地站稳的瞬间，小狐狸便适应了一下这才弯了弯四条腿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也恭喜镜姑娘终于化形成功。”

　　“你知道我？”长风听见小狐狸对她的称谓时，不由得微微一愣。连带着原本要将放在乾坤袋里的吃的放在地上的动作顿了顿，忍不住拧头问道。

　　“是的，”小狐狸茶色的眼睛望着长风：“一百年前，凤族少主带着镜姑娘前来青丘同帝君商议化形之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看见了镜姑娘和凤少主。那时我就记住了镜姑娘你们的气息，现在镜姑娘身上还带着凤族少主的气息，这让我更加确定是镜姑娘您了。”

　　长风想了想，记忆里的确是有凤吟带着她去青丘的事。那时对青丘的说法，也的确是同青丘帝君商议长风化形之事。

　　实际上，却是当时长风久闻那青丘的帝君也是几界闻名的美人之一，长风求着凤吟前去看美人。

　　当时青丘一见，长风觉得青丘帝君的容颜真不愧是几界闻名的，当真是美得不容渎视。

　　“原来如此。不过我记得青丘有规矩，没完全掌握化形之术的狐狸是不得下山靠近凡人的吧。你这是偷偷下山，结果被抓住了？”

　　“的确如此。当时我以为我已经三百岁了，就算是遇见凡人也是有能力从凡人的手里逃出去。所以趁着青丘庆贺的时候，偷偷甩开了侍卫溜了下来。结果没想到竟是我托了大，一不小心中了他们的陷阱，怎么都逃不了。多亏了镜姑娘今日救了我，不然我可能就真的命丧此处了。”
　　小狐狸边说着，又将头深深低了下去，充满了感激的意味。

　　“没事，这些东西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吃了休息一下就准备回去吧，路上的时候也记得要避开凡人，免得又被抓住了。”长风把已经放在地上的吃的往狐狸面前推了推，又像是变戏法一样从乾坤袋里拿出装着水的水袋和一个不小的浅底盘子，给满上清澈透亮的水才送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本来就渴得很了，只是因为没水所以才一直忍着。此时见长风把水送到他面前，连忙站到了盘子的边上，啪嗒啪嗒的喝了起来，几下就没了水。所幸长风也知道小狐狸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这点水根本不够。于是连忙又将水满上了，反复几次之后，小狐狸终于把缺失的水分补充回来了。

　　长风见小狐狸喝水的动作慢了下来，就把水袋放回了乾坤袋。然后把放在一边的吃的敞开，看着小狐狸缓了口气才把脑袋探过去。长风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光滑顺溜，手感绝佳。差点让她升起了把小狐狸留下来，没事揉两下了。

　　不过这小狐狸年龄还是太小，不回青丘在外边游荡的话，恐怕与修行不益。这样想着，长风又念念不舍地揉了好几把，这才意犹未尽地把手收了回来：“我在凡间还有事，就不亲自送你回青丘了。你自己一个人，一路上千万要小心。”

　　“啊？”正在吃东西的小狐狸抬起了头来朝她看了眼，正好看见长风慢慢地站起身来，殷红的衣摆散落下来被风吹开，让他想起了青丘山野上漫山遍野的花：“好、好的、谢谢镜姑娘。”

　　然后看着长风朝着他微微一笑，慢慢地转身离开。小狐狸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暗暗给自己打气。长风身影消失不见时，一道白影跟鬼影一样刷的一下从他眼前冒出来。小狐狸被吓得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甚至还往后跳了跳，张着嘴发出了充满威胁的声音。

　　定睛一看，那张冷玉一样的脸正是一百年前带着镜姑娘的那张脸。不过身上的气息同那时有些不大一样，小狐狸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孟子衿看着面前明显被吓得不轻的小狐狸，稍稍有些不知所措了一下。但是看到小狐狸后来慢慢地把身上的毛顺了下来，心里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于是他蹲了下来，直视着小狐狸茶色的眼睛，用着尽量温柔的声音问道：“你这气息，的确是青丘狐没错吧？刚刚我看那姑娘和你好像相识的样子，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小狐狸心里彻底放了下来，他也是听过族里的长老们说过，天上的仙人们闲的没事了，便会封了自己的记忆变成人间的凡人体会一下人生百态。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但是看这应该就是那闲的没事的仙人之一了。他张了张嘴：“刚刚那是镜姑娘，是凤凰一族少主随身携带的灵镜。百年前她曾同凤族少主凤吟一同出现在青丘，那是我长这么大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个青丘以外的人，故而记得清清楚楚。”

　　“凤族……那她不是妖？”孟子衿回首望了一眼，接着问道。

　　小狐狸盘着腿坐了下来，它的姿态很像人，却因为狐狸的外表显得有些诡异。特别是它尖尖的嘴巴一张一合时，露出了有些尖锐的牙齿，显得更加的可怖：“是的，我听帝君说，凤少主为了她专门分出仙气供她生出灵智。若不是体质原因，镜姑娘早就化形成功登上仙位了。”

　　“那你知道，她下凡到泗淮城有什么目的吗？”

　　小狐狸听见这话的时候，把孟子衿紧紧盯着，就差没明白说出来镜长风就是为他而来了。但是想了想，他是不能够告诉孟子衿他认知之外的事情，于是又低着头叹了口气道：“听说镜姑娘最厉害的便是通晓因果，辨认种族。镜姑娘此番前来人间，也许是锻炼这项能力。恐怕这泗淮城里的东西，也是吸引她来此的原因吧。”

　　“你知道这城中是什么东西吗？”孟子衿连忙追问。

　　被问的小狐狸为难的抬起了爪子轻轻地抓了抓耳朵边边，细软的皮毛在这动静下微微摇了摇，像是在勾引谁上手撸一把一样。

　　“我大概知道一点点，这城里的东西凡人大概是管不得，所以你们才会毫无所觉。”说着小狐狸微微耸了耸鼻子，嗅见了微风带来的城里的气息：“不过我闻着这气味，再过几个月大概就没事了。若要更详细些，恐怕只有镜姑娘知道了。”

　　“是吗。”孟子衿无意识的应了一声，脑子里想起了刚下楼时听见掌柜同店小二的话。当时听见他们说这事快结束了，还以为是他们之间相互打气的话。

　　现在想起来，很有可能是刚出门的镜长风看出了掌柜因为长时间的亏损而生出关店的心思，特意把这件事说出来让他们安心。

　　孟子衿想通以后，便伸手从乾坤袖里掏出几张符纸，放到了小狐狸跟人一样抱胸的手里：“这里边有疾行符还有些保护你安全的，这些不仅能让你早点回到青丘，还能顺带保护你的安全。一路上要注意安全，还有善用符纸，勿要作恶。”

　　说罢，孟子衿就起身，背影潇洒地走了。

　　小狐狸一脸懵逼的看着孟子衿离开的背影，然后低下头来动了动被强塞了符纸的两个前爪，带着点疑惑地歪了歪头：“我怎么觉得，这凤少主这个性子也没这么冷啊。”

　　也因为小爪子不如人手灵活的缘故，一两张没能抓稳的符纸在风里摇了摇，轻飘飘地散落了下来。在风里滚啊滚，最后贴到了一只刚刚踏到小狐狸面前的洁白干净的鞋面上。

　　黄的贴上白的，还有朱砂微微渗来的痕迹。

　　来人愣了一下，躬身将鞋面上的符纸用葱白一样的手指夹着捻了起来。腾的一下火苗腾起来，将符纸燃成灰烬。

　　下一刻，泠泠如泉流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我送你回去。”

　　茶白色带着祥云纹络的衣袖随着手的动作微微垂下，稍稍沾上了点泥尘。然后微微一弯，将乖巧坐在地上地小狐狸轻揉地圈住抱了起来。素黄带着朱砂痕迹的符纸如雪花般纷纷散落，再看时那人已抱着小狐狸越走越远：“瞧瞧把自己弄的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