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镜子里的媳妇》叶寄舟

17、书生

　　涪陵城城门前，姜皓渊领着一堆同门师兄弟刚刚才踏进了城门，就看见一个气质温润的文弱书生迎面从城里走过来。

　　那书生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衫，那长衫约是年岁有些久了的缘故，微微泛着一层肉眼刚刚能捕捉到的黄色。又因为过于宽松宽松，行走之间衣袂飘飘带着点仙姿。一张脸长得白白净净的，眼神也很纯净，瞧着就像是个不问世事的主。那削薄的身板就像是书生的标配一样，对比其他同龄的男性要显得格外的瘦弱。然而那一身气势却霸道得如同巨大的枝蔓，隔得远远的就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在看见这个书生的第一眼，领队一样走在前边的姜皓渊便将手往身旁一伸，做出个“停下来”的手势。同时自己又悄悄挪了挪，不动声色地将长风遮挡得严严实实。

　　长风看着对面慢悠悠走过来的书生，在意料之内的愣了一下。以至于她根本没瞧见姜皓渊的动作，不过就算瞧见了，也不会怎么在意吧。

　　那书生同她之前见过的有些不大一样，却又说不出来的不同。

　　那书生自顾自走着，好像边走还边背着书。不知道是太专注了还是如何，书生竟是没发现那几乎可以说是堵在城门中央的长风姜皓渊一众人。吟着还未完成的诗作，微微晃着脑袋从他们身侧擦了过去，留下了一抹强大到让人窒息的气息在空气中迟迟不肯散去。

　　长风目送着书生出了城门，一双看透因果的眼睛眯了眯，瞬间勘破了这城中所有的局。然而忍不住低头轻声笑了笑，笑着笑着却又突然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笑些什么了。

　　姜皓渊等到那书生的背影彻底看不见的时候，侧头看了眼长风，正好看见长风低下头笑的样子。他看着长风低头如是含羞带怯一样的笑，被惊艳得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长风姑娘，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长风微微摇了摇头，“就是刚刚发现，我要找的那个人，确实是在涪陵城里。”

　　“原来如此。长风姑娘，如今这涪陵城局势不明，不如我们先把休息的地方找好了，再想想之后的事？”姜皓渊回想了一下那书生身上迫人的气息，又看了眼身后的人，有些担忧，“我怕就这么莽莽撞撞的，到时候会出什么乱子。”

　　长风看了眼姜皓渊身后似乎还沉浸在早已经不见了的书生迫人气息里的同门师弟妹们，一个个没经过大世面的模样，一张脸吓得惨白，像一群跟着老母鸡的小鸡一样，紧紧挤在一起。隐约还能瞧见一阵微弱的颤抖，显然是被吓得够呛。

　　“也行，也可以乘着这个机会看看如今这涪陵城究竟怎么一回事。”长风叹着气说着，突然又像是听到什么一样，猛地朝着一个方向冲过去。

　　姜皓渊看着长风猛地冲出去，连忙伸出手要抓住她。毕竟这涪陵城怎么说都是传说中的鬼城，就算是如今百鬼褪尽，肯定还有其他未知的危险。

　　就像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书生一样，虽然人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一身的气势丝毫不遮掩的告诉来人，他就是那个吓退鬼城百鬼的人。

　　然而姜皓渊才刚刚伸出手，就想起了身后一群吓得瑟瑟发抖的同门师兄弟们。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便回头看了一眼他们。那群还是第一次下山的少年们满脸写着惊慌，有些无措又带着依赖地看着他。

　　也正是因为这一瞬间的迟疑，再回过头来的时候，猛地窜出去的长风已经折进一条小巷里，不见了踪影。

　　经年沦陷为鬼域的涪陵城中森冷的鬼气在年复一年的积累中，遍布了整个城。暗沉沉的鬼气遮天蔽日，将天光都拢去，留下暗沉沉的光线。

　　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在这个地盘上很容易就失散。

　　姜皓渊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惋惜。还是选择了先将自己带来的少年们安顿好了，再出去找折进小巷不见踪影的长风。

　　就连她身上的气息，也被鬼气掩盖，丝毫都找不出来。

　　“走吧，我们先去找休息的地方。”姜皓渊看了眼长风不见的巷口，回头对小少年们道。像是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护着这一群小少年小心谨慎地在城中挪动。

　　折进小巷里的长风快速地在涪陵城中穿梭着，她睁开的两双眼睛里所看见的景色完全不一样。

　　一双眼睛是进城之前的景色，破败的房屋上散落了厚厚的泥尘，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织在城中几乎所有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差不多每个型号都有了。冷风吹过微微腐朽的木梁，因为能听见些许木梁摇曳的咯吱声。轻尘被风卷起，带着朽木的气味隐约地笼在鼻尖。

　　而另一双眼睛里看见的景色，大约还是涪陵城尚且完好的时候。街道上整齐干净，还摆了好多小摊，小摊上还散着食物的热气，似乎隐约还能嗅见食物的香味。陈列在街道两旁的房屋还是干净完好的样子，远处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很美好的色泽。天空没有森冷鬼气的笼罩，呈现出同外面世界如出一辙的碧蓝色。薄纱一样的云懒懒的落在天际上，被风吹得丝丝缕缕地散开。

　　大约因为两只眼睛的景色相差得太大了，一时间脑子有些处理不过来。长风闭了闭眼，默默地将两只眼的景色调整成了一样的。

　　等到长风再睁开眼时，只见眼前的涪陵城，终于变成了城毁之前那副繁荣的模样。

　　“瞧着干干净净的，心情好多了。”长风朝着四周看了看，尚未毁灭的古城之景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瞧着让人赏心悦目。再加上五颜六色的琉璃瓦折射着阳光，比被灰尘掩盖的灰扑扑的景色好看的多，也让看景的人心情好了不少。
　　虽然长风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什么景色。但是，谁会不喜欢好心情呢？

　　正想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到长风身上。勉强称得上是软乎乎的东西往身上撞过来，那不小的力道撞在身上还是微微泛着点痛意。

　　长风被那道力撞得晃了一下，勉强站稳了没摔下去。心里像是“嗡”的一声，脑子里恍惚了一下，感觉有什么东西有些不一样。

　　长风稳住身子感受了一下那一瞬间的感受，这才侧过头去看撞了自己的东西，正瞧见不久之前无视他们出了城的那位书生。

　　这书生撞人没把人给撞倒，自己倒是先躺在地上了。在他身边还落着一本书，书页散开扣在地上，呈现出一种凌乱的景色。

　　“你……没事吧？”长风显然是没料到这书生这么娇弱，撞人倒是把自己先撞翻了，躺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于是有些迟疑又有些担忧地问道。

　　书生听见长风微微带着些担忧的话，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把落在身侧的书捡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对着长风道：“姑娘，真是抱歉，你没事吧？”

　　长风勾着唇笑了笑，道：“没事。”

　　“没事就好。”书生松了口气，低头把刚从地上捡起来的书轻轻抖了抖，小心翼翼地将书页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拂拭干净，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书放进怀里，一副珍视的模样。

　　“这位公子，我久闻涪陵大名，特意前来。我进城一路走来，竟没见着一家客栈。请问公子，这城中的客栈都在何处？”长风等那书生将书好好收起来，这才又接着开口问道。

　　那书生被她这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像是有些猝不及防。愣了半天之后，才有些不知原因的底气不足道：“实不相瞒，这涪陵城中……是没有客栈的。”

　　那时候涪陵城人有些排外，不大乐意外人在城中居住，所以都不开客栈。涪陵城的人巴不得那人早上进城，找不着客栈无处落脚，逼得晚上就离开涪陵城。

　　“我听说涪陵城最是繁荣繁荣，料想应当是什么都不缺的，却原来这城中没有客栈吗？”长风听闻，像模像样地拧了拧眉，“可我与人约好了涪陵等他，这涪陵城中没有客栈，又如何等他呢？”

　　书生有些为难的瞧着长风，又转头看了看四周，忍不住道：“不如姑娘去我家等如何？”

　　书生这话一说出来，就惹得长风朝他看过去。他像是才发觉自己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于是红着脸慌忙解释：“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平日里都是住在私塾里的，家里没什么人。既然姑娘同人约好了，又没别的去处，不如就去我家落脚。不是……不是唐突姑娘的意思。”

　　边说着，脸上的红痕便是越发的明显。都。特别是耳朵尖尖上的那一抹，像是鲜血渗出来了一样。

　　“噗嗤，”长风看着书生慌乱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拿手掩在唇前，眉眼弯弯地对着书生笑道：“那芷涵在此谢过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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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回家被妈妈嫌弃太懒把我弄到暑期班兼职了，每天写教案改作业讲课超忙。另外还被猫咪抓出血，小镇子医院人手少，留守的护士技术不行，打疫苗的感觉真的……超痛，我想要无痛疫苗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