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镜子里的媳妇》叶寄舟

10、反噬

　　“红袖，你说说这话什么意思？”长风原是一脸轻松地抱着茶杯轻轻吹着，抬眼瞧见了斜对面坐着的孟子衿皱着眉毛，像是没想通其中关节一样。便叹着气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对着红袖问道。

　　“我死后才知道，泗淮湖中积骨累累，却又无怨气肆掠，全靠湖底的灵物护着。”红袖杯里的茶又快凉了，长风看着没多久就散尽了白烟的茶杯，叹着气从乾坤袋里翻出一个保温的杯子，倒满了热茶这才把红袖手里的杯子换了下来。边做这些的时候，长风还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原本尚且存疑的孟子衿看着长风点头，便也信了七八成。

　　红袖看了眼手里新换的茶杯，细腻圆滑杯身就像是平日里用的只好一样细滑舒适。那杯子还将热水中的热量紧紧锁住，半点不漏。

　　红袖开心的笑了笑，像是被满足的小孩子一样。她低头问了问茶杯，热气带着湿润的水汽扑鼻而来。

　　“我从湖底醒过来后，脑袋里多了很多很多不是我的记忆。最初我也没发现，是后来我发觉我在记忆里又是男又是女，这才发现了一些端倪。”红袖低头，杯里的热水映着她低垂下来的眼睛。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我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谁了，甚至我都有点想不起来我恨那些人了。到了现在，我常常在想，我到底是湖底那些数不清的冤魂，还是湖底那压着冤魂、在冤魂的沾染上神智的灵物。”

　　“那这也就是说，城里那些事情不是你的复仇吗？”孟子衿问道。

　　“不是哦，是交易。在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泗淮城远不像现在这么平和繁荣，城中冤魂肆掠，城中百姓整日惴惴不安。后来有一年，泗淮城的城主站了出来，向天祈求灵物镇压怨气，保一方太平。

　　上天听见了泗淮城城主的祈求，降下灵物在城中砸出了一个大坑。城中怨气也在这一砸中狠狠地镇压住了，就是没镇压住的，也是闻风而逃四处溃散。那坑便是如今的泗淮湖。

　　当时他们在湖上闹得太过，还找来了术士过来表演术法。那术士假借着给他们表演的由头，偷偷摸摸地设了阵要破了灵物下的封印，还把他们的血当作阵引。那之后，他们就是这灵物补充封印的灵气。就相当于那个术士，偷偷把他们的命卖给了灵物维持镇压。”讲了长长一段话，虽然已经不算是人类的红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意思意思地停顿一下，换口气。也好留出时间，让孟子衿消化一下，理出信息来。

　　意思意思喘了口气的红袖端着杯子，意思意思地端着杯子润了一下并不干渴的口腔。见孟子衿好像已经回过味来，又接着说道：“那时候我刚刚从湖底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驾着小船在湖上游荡，正好看见术士做法的过程。当时封印被破开的时候，我还能够感觉到被镇压的怨气四处逃逸。也真是因为如此，第一个死者当天晚上就跳进了湖填补残缺的封印。”

　　“那你说到的术士呢？他掺合了这件事，他的目的是什么，结局又是什么？”长风先孟子衿一步将问题问了出来，眼里却丝毫不像是有兴趣的样子。那视线倒是动不动就往一旁听得认真的孟子衿身上瞟，瞧着对孟子衿要比红袖的故事感兴趣得多。

　　被抢了话头的孟子衿藏着一抹不解朝长风看了一眼，看见了长风眼里丝毫没有的兴趣，那不解显得更加的浓了。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安静了下来，就着长风将他心里的那些疑惑一个一个地问了出来。

　　“啊？”红袖脸上的表情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睛缓慢地转了转，像是有些犹豫的样子：“那个人说是我的追求者，但我这样的身份，少说也有百余人知道我并认识我而我不曾知晓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又听说他是被他们害得差点灭了门的，特意去仙门学仙术报仇。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这灵物的事，借着表演的由头设下此局。阵破之后，他被反噬当场暴毙。”

　　那时湖上忽起大风，将湖上任意漂流的画舫吹得东倒西歪。画舫上的人都跟筒子里的骰子一样，东倒西歪好不狼狈。而那术士却截然不同，稳当当地立在甲板上，背对着晃来晃去的众人对着苍天明月行了叩首之礼。

　　原本晴朗见月的的天空上忽然乌云积叠，如同冬日里的厚重棉被，将剩下一丝的月亮遮住。然后粗壮曲折的闪电刷的一下刺破黑暗，气势汹汹地朝着稳稳跪在甲板上的术士袭过去。

　　一时之间不知道电光持续了多久，只知道等等光芒散去，就一眼看见了滴答滴答往甲板上滴落的血珠。

　　那术士还跪在甲板上，头深深地磕着甲板。被雷电袭过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毫发无损，然而身上的素衣被血迅速地晕成红色，甚至还在继续往外扩展。多余的血液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甲板上。

　　已经积出来的一层血上，倒映着术士深深躬下来的身子。

　　那时的红袖刚从湖底游上来，就被那道气势汹汹的雷吓得脑袋往水里一缩。等发现了那雷不是朝着自己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那雷，很凶。”红袖结束回忆，对着孟子衿认真道。

　　孟子衿看着红袖，忽然脸上的肌肉牵着动了动，像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长风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小玩意儿摆弄着。孟子衿脸上呈现出以上迹象的时候，长风像是眼睛长在头上一样，伸出手准确地将孟子衿才微微咧开一道缝的嘴给捂住：“嘘，都说是天罚了，你就别想着去干涉了吧。出了问题，可会是跟那术士一样哦。”

　　孟子衿愣了一下，捂在嘴上的手泛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大约是因为本体是镜子的缘故，所以体温比起常人来说还是有些冷。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