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宴易安》一宁不宁

18、上学堂（二）

　　乌霁站起来施礼道：“是！”然后看向白宴宴，“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有三个人一起走路，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这是圣人告诉我们应该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学习。”

　　“嗯！说的很好！坐下吧！”然后看向白宴宴，“你可听清了？明白了？”

　　“字字入耳！可是……学生还有一问。”

　　“问！”

　　“圣人说三人一起走路，这三个人，可有说男女？分贵贱？”

　　“当然没有！圣人有教无类，岂可以男女贵贱划分？”

　　“那……学生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圣人和两个女流一起走，是不是他也能从别人身上学到自己没有的。”

　　苏学士捋了一下胡须，说道：“你说的虽有些极端，倒也在理，圣人当然会这么做。”

　　“多谢先生解惑，不过学生还有问题要问。”

　　“说！”

　　“先生可曾读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这句话？”

　　“自然读过。”

　　“何解？”

　　“景云……”

　　乌霁再次站了起来，说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学生不一定不如先生,先生也不一定样样都比学生贤能,先生和学生的区别，只是听到道理有的早有的迟,学问和技艺各有各的专长。”

　　“可知道了？”

　　白宴宴向乌霁施礼，微笑谢过。然后说道：“学生知道了，多谢！”

　　然后白宴宴挺直了腰杆儿，看着苏学士说道：“那现在学生就能回答先生的问题了。”

　　“哦？回答我哪个问题？”

　　“关于可曾读过书，可曾领悟的问题。”

　　“那你就说吧！”

　　“刚才先人都说了，先生和学生的差别也只是读书早晚的差别，而学生肯定是没有先生读过书的多的。但……”

　　白宴宴说到这里，眼睛直直的看着苏学士，“如果先生和学生走在一起，难道学生身上就没有值得老师学习的一点长处吗？是，学生承认没有仔细读四书五经，但学生能背出圆周率的后一百位，先生能吗？学生知道我们这里离太阳和月亮的准确距离是多少，知道它们有多大，先生知道吗？学生知道‘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原因是什么，先生知道吗？学生还知道方程式、微积分、几何、高数，先生知道吗？另外学生还知道烹饪猪肉的一百种方法，先生知道吗？而且……学生会武术，先生会吗？”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估计没人说话的原因，用四个字就能概括：不明觉厉！

　　白宴宴说的那些他们肯定是听不甚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知道那么些，就是觉得白宴宴很厉害。

　　白蕙情不自禁的鼓掌，苏学士则是一脸的懵，看向白宴宴，“你说的这些是什么？老夫从没有听过。”

　　白宴宴弯腰施了一礼道：“学生的意思是，学生读书的时候或许是囫囵吞枣、不甚了了一些，但这不能证明学生在其他的地方就无过人之处了，先生觉得可对？”

　　“你是说你除了读书其他的都可以？”

　　“学生没有这样说。”

　　“景云……”

　　乌霁看了白宴宴一眼，无奈的再次站了起来。这次他先是向白宴宴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敢问白家小娘子，你刚才说的……说的坐地日行……日行……”

　　“你是说那句‘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望一千河’？”

　　“正是！是何解，还请赐教！”乌霁的声音都变得恭敬了许多。

　　“赐教不敢当，互相交流一下而已。这第一句的意思就是，我们住的这个大地是个球形的，像是一个有些椭圆形的蹴鞠的形状。这个最宽的地方，直径约两万五千里，以圆周率三点一四一六乘之，即大约八万里。因为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在不停的自己转动,于是……人们不知不觉中,一日就算是行了八万里路……”

　　这个解释一出，白宴宴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的解释，当即是惹得哄堂大笑。手指还指着白宴宴，笑话她痴人说梦。

　　苏学士也笑了，那笑不是褒奖，而是带着轻蔑，“小娘子还是好好读书吧！不要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了，自古以来，谁不知是天圆地方？你就非要悖逆前人，说什么地是圆的，还像个蹴鞠……”

　　然后又笑了，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白宴宴刚要说话，外面进来一人，是成瑾……

　　他已经换了朝服，只身穿一身常服。苏学士看见他没有发一句话，成瑾默默的坐在了最后一排。

　　白宴宴也快要气笑了，自己跟他们说这些，好比跟一帮文盲上来就普及《楚辞》、《红楼梦》的难度。

　　“敢问先生，为何太阳东升西落？”

　　“太阳东升西落，此乃天道，有何可说。”

　　“当然有的说！敢问先生，先生可曾想过，这太阳东升西落，为何会东升西落，而不是东边升东边落呢？”

　　“这……”苏学士一时语塞，“这太阳在动，每日从东到西，时谓一天，当然是东升西落。”

　　“错！太阳之所以东升西落，是一直在运动不假，但不是太阳在动，是我们在动……太阳是不会动的，是我们所住的这个大地在动。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观察过，我们住在京城，现在是春季末夏季初，太阳其实都是从东北方向升起,西北方向落下。然后冬季呢，太阳是东南方向升起,西南方向落下,只有在春分和秋分两日,才是真正的东升西落……如果大家没有注意过，可以以后注意一下，来验证我说的对不对。”

　　白宴宴说的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把整个屋子的人都说懵了，因为现在谁也不能确定她和先生到底谁说的是对的了。

　　成瑾坐在最后一排，看了看白宴宴，嘴唇翘了起来。又看看后面摆着的食盒，找到了白宴宴的，自顾自的拿出来了两盘儿，随行的小厮还给他上了杯茶。

　　乌霁看看苏学士，成瑜偷偷往后看了眼自己的大哥，看见他竟然在吃东西，彻底无语！他可真的是彻底扭转了自己对大嫂的印象啊，原以为她年纪小，会是个脾气和善的人，现在……看看把苏学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就知道了。

　　白宴宴看他气的不轻，就想给彼此找个台阶下，万一把他气的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罪过儿就大了。

　　随即，白宴宴立即跪下，向苏学士磕了一个头，说道：“先生，是学生无状。”

　　苏学士毕竟是经过朝廷的大风大浪的，虽然生气，但他还不至于跟一个晚辈……尤其是一个小女儿计较。

　　“罢了，起来吧！”

　　“先生莫气，还请保重身体。您是当代大儒，学生也只是懂一些制科的旁门，无理冲撞，还请先生原宥。”

　　乌霁站了起来，向苏学士施礼，道：“先生，学生倒是觉得这样不错，我们在一起谈论一个问题，和而不同，也算是一种境界了。”

　　苏学士叹口气，说道：“是啊……和而不同！先……休息下吧！”

　　说完，慢慢踱步出去了。

　　先生一出去，即使成瑾在这里，学堂里也像是炸了锅，都想围过白宴宴这边来，但又是因为第一天，都不好意思。

　　采苓过来了，从后面拿了食盒，一打开看到少了两盘，又看看成瑾面前的，抿嘴儿笑了一下。

　　“娘子读书累了，吃些点心吧！”

　　“好！给白蕙也吃一些。”

　　“姐姐我有的。”白蕙坐在白宴宴旁边，崇拜的看着白宴宴，“姐姐真厉害，能把先生都说倒了。”

　　“哪里……”

　　“姐姐真是巾帼里的英雄，懂那么多。只是……我刚才听姐姐说你知道月亮和太阳有多大、有多远？是真的假的？莫不是在唬人？”

　　白宴宴看看周围全都支楞着耳朵听的人，有些想笑，“当然是真的！想知道吗？我告诉你，我们所住的这个地方叫地球，月亮叫月球，太阳还叫太阳。他们三个最大的是太阳，其次就是地球，最小的是月亮。嗯……太阳有多大呢？白蕙，你能想象的到吗？”

　　白蕙很老实的摇摇头，“我想不出来，是不是比整个京城还要大？”

　　白宴宴不知道该有哪种情绪了，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比京城大？开玩笑吗？

　　或许，在白蕙的心中，只要能出了那个囚禁她的深深庭院，其他的地方都很大吧！

　　白宴宴拿着一块儿点心，向白蕙解释道：“小蕙，你看啊，这块点心好比是太阳，是三个里面最大的，能看明白吗？”

　　白蕙点点头，“明白。”

　　白宴宴身边不知不觉聚了很多人，把两人都围了起来，“这个点心是太阳，我们住的这个地球是什么呢？就是这个……白宴宴从点心里抠出一粒红豆，然后又掰成了两半儿，只放了一半儿在桌子上。”

　　“啊？这么小啊？”

　　“是啊！或许比这还小，因为太阳抵得上一百三十万个地球那么大。”

　　白蕙惊的嘴巴都张大了，“一百三十……万？”

　　“至于最小的月亮，它估计就只有这么大了……白宴宴从手心里拿出一粒掉落的芝麻，放在了那半颗红豆的旁边。”

　　白蕙更加吃惊！众人也发出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