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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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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所谓因果
收到下人快马传讯三女儿惊马晕厥,归期不定的消息后,沈逸兴沈丞相当场坐不住了,告假之后还准备去太医院强拉,不,请家中惯用的叶御医,幸得自家下人及时阻止。
说是夫人留了话:“有大慈寺六戒大师在,大人就别折腾叶御医那老胳膊老腿。”
沈相爷来时一路催着马车急行,到了大慈寺不等车停稳便掀帘跳车,问过寺内知客僧人,急步快行到沈夫人的暂住的小院,等不及他人通报,径自推门入内。
此地虽非相府,可夫人小姐在,便有了内外之别,跟着相爷的随从们只能止步院外,还得帮着相爷收尾,取了贯香火钱算是给知客僧的谢礼,然后与其余看家护院的家丁们相互打个招呼,一起守在院子外面。
“嘉仪怎么样?不是说让丫环们查看过身上无伤,六戒大师也把过脉,纵是休养也该回家去,何必留寺中,吃的用的什么都不方便。”
“老爷怎么来了?女儿只是受了惊吓,我便寻思着让她多休息一下,免得乘车颠簸。想必是传话的人没说清楚,倒辛苦老爷巴巴跑这一趟,看你这满头汗,来人,打水,上茶。”
沈大人一路提起的心在自家夫人一派淡定时终能稍微放下,没亲眼见到女儿心中总有牵挂。
用温水洗净满面汗渍淋淋的尘灰,沈相
爷这一路急赶慢赶,路上满心担忧,滴水未进,此时倒也觉得有些口渴。
接过下人奉上的青花盖碗,不再讲究什么一闻二观三细品的名士风度,急急的饮了一大口。
下一刻,沈大人面上五官几乎都皱到一处,入喉的茶水一时咽不下去,又不方便吐出,脸上恨不能写个大大的苦!
苦味自舌根弥漫到舌尖,压根不是自己平日惯饮的茶水的回甘清甜。
看着似乎一无所觉,依旧含笑望着自己的夫人,沈大人用尽全部自制力,才吞下茶水,悄悄揭开茶盖,用眼角余光往里瞄了一眼:盖碗里赫然泡着三根苦丁茶叶。
嗯,这下真正可以放心,女儿没事,有事的是自己。
苦丁茶清火去燥,除了味道太苦真也没什么不好。可惜沈相生来喜甜怕苦,三女儿的口味习好便是随他。
平日纵有饮食不调,嘴角上火又不想喝药,沈夫人吩咐下人以此茶泡此水,还会特意吩咐仅取用半根便好。
如今一上来便是三根,绝对不会是下人大意弄错,应是沈夫人特意吩咐过。
哪有什么下人回话不清不楚,分明是夫人要以此引了自己来此。
看着屋内下人上茶后悄然退去,门外是夫人的心腹桂嬷嬷守着,在朝中起居八座不动如风的宰相大人开始心头打鼓,赶紧自我反省,自己哪儿做错了?竟惹得夫人如此动怒。
三根苦丁茶,那得多大的火气?
可自己也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花酒什么是绝对不吃。难不成是偷攒私房钱的事被夫人知道了:
天地为证,自己此次偷藏私房也是想着,为自己夫人芳辰精心备份礼物,走了公帐哪还有意外惊喜?
若是此事败露自己该如何自证清白?而且这事也真不值得三根苦茶?还有什么事?想想,仔细想想。
“出来匆忙,这茶叶还是妾身特意向寺里讨来,老爷喝得可还顺口?”
“苦。夫人,你我夫妻多年,为夫有何不妥当,还请明言。”
想不出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沈大人光棍的问出声。
“苦,能有你女儿苦?前几日你给我提过,户部郭尚书之三子郭名扬人品稳重,可为二女儿良配。你可知你眼中的好女婿,人家心里早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
“怎么可能?我细查过,郭名扬性格敦厚老实,房中并无小妾通房,那些表姐表妹年岁相太差太远,大的早已出嫁,小的尚不及豆蔻,右邻右舍也没有可称之青梅的适龄女子,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从何说起?”
事关女儿终生幸福,这口黑锅沈相绝对不背。
可怜自己,本就舍不得心肝宝贝掌珠出嫁,还得忍悲含痛,为自家女儿细心挑选合适人选。
那本《备选女婿考察手册》上足足列了三四十号人选,看家世,看人品,看学业,看为人处事,查验其父母两族三代与家中亲朋好友是个什么情形,至于青梅竹马更是必查项目,怎么可能还有遗漏?
如果嫁女都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人的话只能信个三成,为人父母的只能多费心思。
“听说是郭家多年前的邻居,家中因为贪污坏的事,那位纵是沦落风尘依然能洁身自好。如今人在怡红楼里艺名叫做芝兰。这事老爷大可前去查证。反正我话放这里,真有这样一位奇女子,与郭家的门亲事绝对不成。
老爷且说说编撰许荆之子许拙安是个什么情形,妾身正在思量如何在端午时去救人?”
虽不知夫人从何处得到消息,这事一查便知端倪,反正三书六礼都没开始,一切都来得及。
至于许拙安,备选女婿名单上是有此人,可排名靠后,其父是翰林院编撰,因明镜先生一事此生仕途已无进益,便把所有希望寄托家中独子身上,养成其学问不错却不通世情俗务,根本算不得良配。夫人又是听何人提及?
宰相大人听到姓名脑里立马浮现已调查过的基础资料,抬头想与自家夫人细说分明时,终于从挑选女婿的老岳父心态中醒过神来:
“夫人别急,如今清明未至端午更远,一切皆可从长计议,可否烦劳夫人帮为夫引见一下那位能预知末来的高人?”
哪来的神棍害的本相爷吃苦,沈相爷暗自磨牙。
沈夫人微微一笑,绕了一圈终于能进入正题,自己也真不容易。
“自打十四年前起,妾身最恨之人便是高人,方才种种皆是你三女儿的梦中场景。”
正在心里蕴酿着十八般酷刑的宰相大人赶紧把那些少儿不宜的血腥念头扔到九宵云外:“都是那梦不好,可怜嘉仪定是被吓坏了,难怪听你说她最近食量都减了三分。”
“梦中情景如何,还请老爷听完后再来评说……”
听着夫人叙述,沈相爷面色从开始的惊诧变为沉思,听完也静默了好久才郑重开口:
“为夫曾在古书里见过类似故事,大抵都言某人生来便被预言会弑父杀母,父母因惧怕便抛弃其子,种种因缘巧长大后那个孩子或是有心或无意真的完成预言,所论因果看起来越发显得玄妙。”
沈夫人面色发白,急急问了一句:“老爷的意思纵知晓未来也难以避开?”
相爷断然摇头:
“那是世人太过注重因果的缘故,依我看来,知道因果又如何,促成因果形成的中间机缘巧合才是真正关健所在。故事中父母要么压根不信预言,好好抚养教育孩子,或是信了就干脆杀死孩子,因果之说未必能成立。”
“老爷的意思是杀掉姓段的?”
沈夫人只觉呼吸发紧心跳加速。看故事时只觉得故事中人种种犹豫不决太过可笑,可轮到自己,因一个梦境便要取一个原本素未谋面,如今还算有恩的陌生人性命时,沈夫人才似能体会故事中人当时为何犹豫,只因良知未抿。
可再怎么难以抉择,为人父母的也宁愿化身修罗,护佑儿女一生平安。
相爷再次摇头:
“姓段的事的也不过其中一个因果故事,按女儿梦中描述,真正联系所有因果的机缘并不在他身上。”
沈夫人长长吐了口气:
“那是什么?”
沈相爷若有所思:
“虽不敢确定,可为夫觉得,那个属国安南颇为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