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行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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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琦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兑换技能红炎。
我不认为自己有天才到可以无师自通血族的法术。学会红炎有两个好处。其一，能迅速掌握血族能量的使用方式。其二，红炎本身是极强的攻击手段，还有对灵体攻击的效果，配合血族的恢复力，能大幅提高我的生存能力。
当然，这些都只是虚的，说白了是我怕了。随着暴君病毒的消失，我头脑变清醒的同时，也越发容易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断。那些片断里充满淋漓鲜血，有人与人难辨真心的诡谲面孔，但我也遇到了愿意对我伸出手的人。
起初主神空间里的房间就和我家一样，不，应该说是我不自觉地想到了家。待在这里，生化危机里经历的事就像作梦。我不能容忍这种安逸感在胸口蔓延，不能想象第二天从床上醒来时，自己会下意识自己只是做了场梦，不想忽视那些死，我小跑出门，问主神要怎么修改房间，得到的答案很滑稽。
只要是现实存在的无生命体，都可以想象出来。
再打开门时，我出现在了一节复古列车上。车轱辘转动不停发出嘈杂的声响。豪华的床铺旁放着我第一次用过的手枪。我脱下衣服，将缠在身上的绷带解开。曾经伤痕累累的躯体已经光洁如初，皮肤甚至比以前更白皙嫩滑。
是血族血统的影响吗。我淡淡地感慨了下，走进盥洗室，镜子里映出的我和之前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不过，变了也无所谓，就算变人妖也比成为智障要好得多。
我看了看剃须刀，又看了看镜子里没有一点胡子的下巴，心念一动，拿起剃须刀就往手上一拉。
感觉些疼痛后，我看到腕上多出一道血痕。然后，血还没流出多少，那道伤痕就一点点愈合了。
主神没有忽悠人，血族的恢复力确实惊人。那么……
“呵呵，手臂断了也能接上吗。想不到我居然会想这么疯狂的事……”
但有尝试一下的价值。我感到自己的头脑里有一种热度。它在拼命教唆我做一些极度危险，又从未做过的事。另一方面，就连清醒的那部分理智，都脱轨似地冷笑说我应该这么做。
我打开抽屉，里面如我所愿放着一把斧头。锋利的开口像魔鬼无声的诱惑。用右手紧紧抓住抵上左肩，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因极大的恐怖和兴奋而歪曲着。
“有必要尝试……我有必要尝试……”
反正，主神能修复身体，我不害怕失败，相反，成功的话……
就能在关键时刻，代替别人，迎上恶意的枪口。
眼睛充血瞪圆的瞬间，我朝自己的左臂挥下了斧头。巨力下左臂轻而易举地向后飞去，我在痛楚中爆发出惨叫，血如被砸烂的消防栓般喷溅而出，将盥洗室染成一幅丑恶的行为艺术画。
“咕……啊……”
喘过一口气，我感觉意识都仿佛随着血涌而被抽离体内。这样下去，不行。这样流血下去，跑不到主神那里，我就会失血而亡。必须找到堵住伤口的手段。不是就在那里吗，堵住伤口的手段。
“红炎……”
回想主神给的提示，我幻想有股能量从脑海里涌出并变成火焰的形态。不困难，不如说只是那么一想就出现了。理想的火焰。
火烧向我自己的身体，仿佛听见噼里啪啦，炙烤的声音。火燃烧着，不只燃烧着我的□□，我看到无风却摇曳的烈焰中，缺失了的左臂不断编织出肌肉架构。
构成基础骨骼。生成原生细胞。连成毛细血管。建成肌肉组织。形成表层皮肤。
等火焰烧尽……不，是以火焰形态为我所控制的血族能量重归平静，我呆呆地看着已经修复完毕的手，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
视线里，完好无损的左臂，就和那断肢一模一样。我咧开嘴唇笑了。能量耗尽的虚脱让视野模糊一片，意识在摇晃中堕入虚无。
列车还在永无止境地前进，就如同这望不到尽头的噩梦。我只能适应这场梦，拼命活下去，像被困在转轮里的仓鼠，不停奔走……
第二天，也许是第二天，我从地上醒来，身上没有半点寒意。提高的身体素质使我一睁眼便完全清醒，不带有丝毫困意。我冲了个迟来的淋浴，洗净身上的污浊，走出房间。
主神空间还和昨天见到的一样，可我的心情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想到詹岚，她实在是个聪明的女孩，但她没能活下来。除了李琦那恶毒的坑害外，还有另一个因素。
——她的实力配不上那份胆大。
如果詹岚拥有李琦那样只手可以洞穿怪物喉咙的强大力量，也就不会被杀。她也可以如李琦一般轻描淡写地讨论分数问题而不是为生死心惊胆战。
我需要强大的力量。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还希望能拉一把像詹岚那样的人。我已经一只脚踩在了门槛上，下一步是最大限度发挥自己已得到的强大。
舍弃了内功近战的路线，我现在可以算半个法师系的角色。为了保障血族能量的供应，我要找的是能够加快能量恢复的方法。
血族倒是有专门将敌人的生命力吸取转化为自身能量的法术，但入门要求是伯爵等级，而且需要两个C级支线剧情，根本不是我这种菜鸟能支付得起的。
技能都太贵，退而求其次，我看向道具。千挑万选下还真让我找到一个类似用途的。
初级储能手环，可以注入任意一种能量并储存，不同种类的能量不可并存。需要1个D级支线剧情，奖励点五百。
这是可升级的储能手环，中级的可以储存两种能量，可储存能量也会增加。现在只需要兑换这一个就足够了。
与储能手环相对的，还有储物手套。只是我的奖励点不多，估计换不了什么东西，与其换个储物道具，不如按照之前的想法换个能增加能量的，既能增强身体修复力还能增加攻击次数。
下定决心完成兑换，我刚把手环戴上，就听到门开的声音。只见李琦身穿纱裙，仪态从容地从房内走出。她发觉我正在主神下，神色里略微带上些讶异。其实该惊讶的是我，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她走出的那扇门，是属于张杰的房间！
“你还真是勤恳呢。”她并不掩饰声音里的赞美，只是现在我很难单纯地将它听成发自肺腑的赞美了。
点头，我对李琦苦笑：“我太不安了。只能多看看强化，找找有没有护身符。”
她点了点嘴唇，问我：“你还打算用多少奖励点？”
这句话问得巧妙，无论是我想隐瞒不报，还是希望攒奖励点回家都可以爽快地回答她。
正因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恶人，我才觉得那亲切温和的姿态，特别像蛊惑浮士德的梅菲斯特。不过，我是没资格当浮士德的吧。
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我实话实说道：“差不多两百多。”
“嗯……”李琦沉吟了下，视线瞥过我腕上的手环，淡淡道，“建议你强化一下战斗方面的意识。只有两百点已不足够换基本格斗技巧。讨巧点的做法……如果你对单纯造一个女人没兴趣，可以为自己造一个教练！”
“教练？”对她的说法，我迷惑了，“不是说主神只能造想象出来的人吗？”
“是啊，不过主神并不强求你连知识的细节也知道。否则，好好先生们还怎么造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一提到女人，李琦的嘴角便浮现出讥讽之色。她看起来对女人很有偏见，偏激到会想把别人的脸抓在手上把玩的程度。
我有点泛恶心，却还要强撑着和她说话：“也就是说，只要我想，他就能拥有，哪怕是我一窍不通的技艺？”
“不错，只是造人是有极限的。你造不出变异的怪物，也无法超出普通人类两倍的强度……嗯，可能还有别的限制，但因为我没造过超人所以不清楚。”
“李小姐没造过人？”我还以为她说得头头是道肯定动手操作过，以发泄自己变态的欲望。
“我造过，不过，是我认识的人。”
“那你的造人呢？”我不假思索问。话一出口便已后悔，因为李琦的微笑神秘而诡谲。
她意味深长道：“就在我的房间里，我带你去看看吧。”
她举止轻盈地前去开门，动作里没有半点迟疑。我要是原地不动反倒可疑了。只是那微微向外敞开的门，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处魔窟。回想着自己的房间，或许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会将一度载满丧尸的列车视作寝室的自己，也早已疯魔了吧。
怀揣苦涩，我跟了上去。李琦的房间里意外阳光明媚，然而，寒风刺骨。
我听见关门的声音，回头一看，门竟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我们两人，孤独而渺小地站在这片冰冻的大地！
喉咙里呼出瞬间雾化的热气，我的手掌附着薄薄的冰。踩在冰层上的脚光挪动一步都倍感艰难。用不了几分钟，我就会化作碰一下便支离破碎的冰雕。浮动的冰层在水面上缓缓移动。李琦在与我面对面的冰层上对我微笑。她面目柔和，周身散发出难言的热度，就如不灭的晴日。她的房间竟是远比我设计的房间还要恶劣百倍的，北极风光。
逼不得已，我直接使出才学会不久的红炎。幻想出的火焰燃烧着，与空气碰触的瞬间，伴随冰凌的尖叫迸出蒸气。
“果然你兑换了这个技能。”李琦看着我，视线里不掺杂恶意，只是阐述事实般平淡道。
“我猜，你该不会是兑换了气功吧。”
“猜对啦。B级支线剧情的高级气功，配上无名心法……”
“无名？”
“那是一个D级支线剧情就可以换到的最低级的心法，根据主神的说法创造它的人还没来得及完成，就死于非命了。”
“……你是这种会换残缺品的人吗？”
“哎呀，您好像有点了解我了。残缺也有残缺的好处。选择别人创造的功法，就如同嚼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那比残缺品更叫人难以下咽。您没选强化气功真是太好了，否则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琦的神色和措辞，无一不透出亲切。她像是出身美好的大家闺秀，却又打从骨子里瞧不起自己以外的一切。若有人和她做了同样的选择，或是比她更为优秀，这个女人想的不是去超越，而是要把对手毁灭。
只是，现在我没精力去和她针锋相对。光是要对抗整个空间对我施加的寒冷压力就已经让体内的血族能量有了干涸的迹象。
我瞪向李琦，她却泰然地摊开右手，所指之处是半圆的冰型建筑：“来吧，我说过了，今日想请您来吃一顿。”
回首看了下，背后依然无退路，我抱着赴鸿门宴的决心一跃而起，却不想这一跳直接让我飞入空中，漂亮地跳过了头，帅气入水。
一口冰水让我通体舒畅，每个毛孔都发凉。明明会游泳，我却有要溺死的感觉。扒了两下出水面，我用双臂撑住冰面不让自己沉下去，感觉像是在泰坦尼克号里求生。兴许是她觉得前脚才说要邀我吃饭，后脚我就自己把自己玩死的情况太过丢人，李琦轻轻跃到我面前，一把就将我拎出水面。
她无奈道：“你没试过自己现在的力量吗？”
“刚刚试了。大概立定跳远不愁跳个四米。回学校考试准稳了。”我很诧异在这样的场合，我居然随便就开了个玩笑。抖抖身上的水，我想再用红炎，却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失去方才容易使用的感觉，变成阻塞。
李琦抓着我的手，微笑道：“无论是对能量的控制还是对肌肉的掌控你还差得远呢，金牌运动员先生。”
她带我进到屋内，总是比外面温暖些了，但想必还在零下，让人直哆嗦。李琦用的是惊人传统的火堆生火的技巧，顶上连了个通风管排气，也不怕被烟薰着。她边点火熬上一锅米汤，边对我说：“先把握住能量产生的量，将使用量和产生量尽可能地达成平衡。不要将能量扩散到外面，想象它就薄薄地附在血管上……嗯，就是肌肤刺骨得冷，但体内却不会发僵的程度。”
“这不是叫人冰火两重天吗？”我坐在一边，减少运动带来的体力流失，努力跟上她的节奏。可只是将能量减少一点，我就感觉难受得不行，甚至连话都不想讲，更别说有胃口吃饭了。
“您在说笑吧。比起死，这种难受不是轻松许多了吗。”搅动着锅里的东西，李琦和颜悦色道。我面色一僵，开始琢磨她是一时感慨还是别有深意，然而……
“我想你已经想起来了。本来，我也没有要避讳什么的意思。”无需我多想，李琦就点破了我本想深埋心底的，对她的恐惧，“不错，我确实推动了新人的死。我是故意想让你们都死光的。”
“……我原本回不来主神空间。”
“想来是在洋馆自爆装置发动前，有别人在我们离开后将你带出洋馆了吧。这才让你幸免于难。不过，并非是乘坐直升机离开的你应该少了一部分奖励。”泰然地讲述了自己做过的恶事，李琦的态度坦荡得像是问心无愧。不，在她自己的标准里，她是全然没有错误的吧。我捏住拳头，压制体内险些暴动的能量。
“可你还是让主神救了我。”
“在恐怖片里杀人是会损失一千奖励点的，不过在主神空间里不会。至于为什么救你……因为我想，所以这么做了。”李琦说着叹了口气，“我是个不会委屈自己的女人。救你是件让人快乐的事，还有，指点你也是我打从心里想做的。”
我咬牙：“你也真心想杀了所有人。”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对。”
差点就让我一口气没喘上来，虽然问个恶魔为什么杀人，就像问杀人魔为什么要动手一样，但我还是傻傻不死心道：“为什么？”
李琦温和道：“因为我想活得舒服一点。”
“什……？”
“主神空间的难度是随参与人员的实力增加的。换句话说，参加的资深者越多，恐怖片就越难，越不容易活下去。”她看向自己的手，纤纤玉指仿佛不沾春水，“我不喜欢斗争，不喜欢比自己强的怪物。所以我想要更多，更多的弱者来拉低评价。”
过于理所当然的话让我愣住了。
人是利己的生物。
在面对怪物时，重要的不是跑得比怪物快，而是要跑得比同伴快。李琦做的，就是减少别人跑得比自己快的可能，并最大限度制造可以代替她牺牲的饵食。
“我一早便明白了。这是个超出了伦理限制的空间。一切世俗法度都变得毫无意义。规则只有单纯的一点，就是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人可以杀人，可以陷害，可以践踏别人的灵魂。”
这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不停遭受背叛的我，深知没有力量，人就会被抛弃。
“——郑吒先生，您有为了活下去而杀人的觉悟吗。”
资深者的李琦看破了人和人之间相互信任的谎言，只为自己一人而活，为此可以踢落所有碍事的生命。
是啊，只要能活下去，有什么能比活下去更重要。
我迎上她的双眼。那恶魔的眼里依然装不下我的身影。
我言之凿凿：“是！我要活下去，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有人想妨碍我，我就杀了他！”
闻言，李琦心满意足地笑了：“那么，我们可以暂时联手了。因为，对我们而言，有个共同的妨碍。张杰！要杀了张杰。只有杀了他，我们才能活得更轻松！”
食之无味地和李琦共进午餐后，我心神不宁地回到房间。不知不觉，我已习惯将能量薄薄附在肌肤下了。离开北极的极端环境，我感到毛孔散发出说不出的舒服。
李琦的指点是真心的。她的话也是真心的。她对我的杀意也是真心的。
或许李琦的做法是正确的。
或许她那样才能更好，更长久地生存在这个险恶的空间。
但我不能接受。
“……我还不想堕落。就算她的做法是活下去的最优解，我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我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三个相框。
罗丽，很早以前就去逝了的，我可爱的青梅竹马。
詹岚，来到主神空间后，迅速展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却被本该成为伙伴的人谋害惨死，背叛过我也是死前都在关心我的女孩。
瑞贝卡和比利，一个恐怖游戏里的角色，却让我感到了最大的温暖，若不是她和比利拦住了枪口，我甚至都来不及逃回洋馆就在被榨干利用价值后死了。
我要记住她们给过我的光，然后，去帮之后来到我身边，如同昔日的我一样，无助，无力，一无所有的人。
“李琦，你在想让我和张杰相互残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也可以联手将你杀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行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