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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轩辕 ...

  •   今年的青峰大会与往年比很是不同。
      青峰山上每三年举行一次的青峰大会,是武林中年轻一代切磋武艺、展现实力的大赛,其热闹程度不亚于武林盟主的选拔赛。
      平民百姓就更爱青峰大会了。
      要说为啥,你瞧瞧那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个个不是皓首苍颜的老叟就是胡子扎拉的大汉,偶尔冒出个女子也过了二八年华,哪有青峰大会英姿勃发的少侠们好看!
      说起来好听叫比赛,实际上就是各门派趁这个时候把自家优秀的孩子拉出来溜溜,好为将来称霸武林铺路。
      每当大会将近,青峰山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客栈满员那是常态,彼时不论往常多爱洁的侠客都能在野外将就。
      究其根本,不仅是为了扬名立万,更是因为青峰大会的魁首,基本就是未来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之一。
      嘿,要说没当过魁首,都不好意思去争武林盟主!
      大烨派掌门首徒毕临沂一举夺魁本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道逼人的剑气就把他翻下了擂台!
      那人眼生得很,不知是哪个寂寂无名的小帮派出来的,甚至可能只是个没有傍依的野路子,但偏偏生的极好——面如冠玉、目如朗星、唇若涂脂,眼角一点飞红,让清俊疏朗的面容添了分妖冶。
      眉间稚气犹存,清冷矜贵的气质使他多了同龄人没有的成熟,硬是盖过了那一丝稚嫩;虽然衣着简朴,却不输任何一个门派的精英,甚至远胜于号称武林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毕临沂。
      此等气度,让毕大师兄在挫败之余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什么隐世大宗的弟子。
      然后,毕兄就没功夫想那么多了。
      少年甫一上场,问他,“你就是武林青年之首毕笃悟?”
      笃悟是毕临沂的字。
      笃而行,然后有所悟。
      可见毕临沂有今日的成就不仅是天赋,更多的是靠他的勤勉与刻苦。
      就算如此,他还是败了。
      少年的声音像山间叮咚的泉水,凌冽而空寂,分明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却又多的是前赴后继不畏严寒之人。
      有的人天生就矗立于世界之巅。
      不过颜色再好,这话也近似挑衅了,试问谁不认识他九九归一毕临沂?
      少年的意思就像在说:“你就是毕笃悟?青年之首,也不过尔尔。”
      骄傲如毕临沂,怎么能忍。
      哎呦,他这个暴脾气一上来,抄起玉埙就要让此等狂傲之人领教领教他的最强奥义九九归一。
      没错,毕临沂的武器是玉埙,名为归原。
      民间常见的玩意儿,是种开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可是陶埙常见,玉埙就难了,更何况他这还是十孔埙,一个吹孔、九个发音孔,一个音调对一重杀境,绝招九九归一之名由此而来。
      你问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九九归一第二重未开,毕临沂就像断箭般“嗖”的一声,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了擂台。
      要知道,除非自愿,他从未有过施展九九归一中途被外力打断的情况发生。
      毕临沂摔得灰头土脸,浑身酸痛,好在那道剑意虽然锋锐,少年到底留手了,他没有受重伤。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高悬于头顶的那个荣耀,第一人竟然不敌他人一剑之力,这脸啊被打得啪啪直响。
      尊严低至尘埃。
      无人注意,台上少年怔忡了一瞬。
      他本来没想出鞘,若不是临时察觉到那铿锵之音裹挟着浩瀚磅礴之意,宛若千军万马向他奔来。
      少年顿悟——如果此时不挡,九声结束,他必败无疑。
      毕临沂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他的九九归一确实精妙,缺点也十分明显:九重杀境一重更比一重强,等到第九重,就是少年全力一击也难敌其手。可若是一开始就打断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最后的威力还不如普通攻击厉害。
      毕临沂输的冤枉,他坏就坏在一上来就祭出绝学,自断后路,又碰上少年这么个剑气凌然,破空之势如有实质之人,少有的能切断他的九九归一。
      不过不可否认,少年哪怕不能压毕临沂一头,至少能拼个旗鼓相当。
      武林之中,何时有此等天才了?竟是闻所未闻。
      最丢面子的还在后面,少年赢了毕临沂,冲着他飞出的方向抱拳鞠躬,随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整个打斗过程他就开场说了那么一句话。
      不通姓名,不报出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徒留一脸懵逼的众人和受了场无妄之灾的毕临沂。
      这青峰大会的赛制是守擂式的,赢者为擂主,输了就下台,当然一轮之后也可以选择继续攻擂再挑战,直到无人敢应,便为此次青峰大会的魁首。
      毕临沂守了八轮擂,便无人应战,本已稳操胜券,这突然出现的少年居然把他攻下来,自己又拍拍屁股走了,他这算赢了还是输了?
      算赢,他被一剑击飞的事实摆在那呢,千万人都见证了这分外耻辱的一刻;算输,那谁来领这次的魁首?在场众人也无人能强过毕临沂,青峰大会可没有魁首空悬的先例。
      最后,毕大师兄还是夺了魁首。
      他这本来名正言顺的魁首,现在倒像个烫手的山芋,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是个失败者失败者失败者………
      毕临沂怒了,持着把桃木剑挑坏了掌门一院子的奇花异草。
      大师兄此刻一肚子火急需发泄,丝毫没考虑将来自家师父会如何回报他的“美意”。

      那狠狠惊艳了众人一把的少年,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他的剑,进了家廉价的客栈。
      丝毫不顾自己方才莫名其妙的行为给别人造成了多大影响。
      素衣白裳,三千墨发用根寡淡的粗布草草绕两圈,扎紧便了事了。他好像不长于装扮,在自己身上没花什么心思,但衣饰面容又打理的十分整洁。
      怪人。
      就这幅形象,反而让客栈伙计用敬重的眼神目送他上了楼——这么个神仙公子,一看就不是凡人。
      这个逼装的,要给满分。
      天地良心,大家都不知道,少年是真的没钱。
      他进了窄小昏暗的房间,屋内没有旁人,心神这才悄悄放松几分,一直挺拔如松的背脊懒散下来,斜靠在床头,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身体微微紧绷,程蓄势待发之状,随时都能在刹那间出鞘拔剑。
      这绝不是养尊处优之人会有的警惕,天才如毕临沂也不会有,只有常年徘徊于生死间的人才会如此敬小慎微。
      少年才多大?刚过志学之年而已。
      他从怀里掏出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细细摩擦,乍一看居然是羊脂玉,那最为优质的和田玉白玉,质地细腻滋润,温良熨帖。
      上用行楷书二字:
      煊赫。
      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文煊赫,他的名字。
      当年便宜师父捡起尚是婴儿的他,襁褓中唯有这玉佩和现在用的剑。
      文煊赫对自己的身世没有过多在意,他天生是冷情之人,不贪恋亲情;又是仗剑江湖的侠客,四海为家,身份于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物。
      摩擦玉佩,不过是思索时下意识的习惯,这剑反倒陪他从小到大,感情已深。
      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却抱着小小的他直哼哼:“让我养,还不给我起名字了!”
      过了半晌,他似是妥协,“好吧,那我总有权择个姓。”
      他没随师父,反而得了个“文”字。
      “你注定要随我入武林,却不能光做个粗野莽夫,要文武兼修!”
      呵,文煊赫冷笑,他不仅文武兼修了,同时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七岁开始,饭是他做,碗是他洗,危险来了他去当肉盾,他不是徒弟,是童工吧!
      偶尔会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怨言却是没有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更何况,文煊赫握紧掌心——这通身力量,可全靠师父日积月累毫不留情的压榨。
      师父姓管名闫号缥缈老人,功夫如何他不清楚,只记得那一根竹拐两息之间连敲七七四十九下,愣是把琅琊山东录宗的八卦阵砸的七零八落。
      他印象里师父唯一一次出手,东录宗多年心血便毁于一旦。
      奇怪的是江湖上从未听闻过缥缈老人之名,更无人知晓管闫其人。
      他以为生活就这么过下去了,在他十五往十六迈入的年纪,管闫要给他提前赐字。
      “你加冠之日,我未必在。
      煊赫二字,名声大、声势盛,未免太过张扬,为掩其锋芒,表字中和最好。
      中正平和,教你今后做人要洁身自好、淡泊名利、泰然自若,不为外物所累。
      你剑术已然到了瓶颈,暂且与为师分开几年吧,独自一人去闯荡江湖,看一看这世间纷扰。”
      离开时,师父让他做两件事:一是用至多一剑在青峰大会上打败大烨派首徒毕临沂,二是打赢了就跑。
      不论原因,师父嘱咐的,他照做就是了。
      于是便出现了先前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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