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琴》楼无木

2、开源银号

　　是日，尹韶前往闾城内的开源银号清点账目。
　　尹家家业庞杂，产业遍布五湖四海。然而这家银号却是上任当家尹知寅开设的第一家店，也是尹家涉足金融业的开门炮，因此尹韶日常都会亲自去查看这家分店的经营状况。
　　开源银号开业至今已有十几年，中间经过一次修缮，但是屋檐和大门的深褐色却仍有些白，一进门便是宽敞的大厅，正对着便是竖着栏杆的高柜台，柜台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在最右边有一扇小门，外面有两把锁闩，上面却没有锁。
　　钱掌柜一眼便瞧见了自门口进来的尹韶，恭敬地喊了声，“爷。”
　　尹韶点了点头。
　　钱掌柜走到小门前，打开了门里面的锁，然后尹韶便走了进去。
　　钱掌柜早已将近旬的账本和银票整理好，放置桌上以便尹韶清点，尹韶瞧着说道：“辛苦钱掌柜了。”
　　“应该的。”
　　两人便也没有说话，尹韶开始查看业务，而钱掌柜则继续清算日常的事物。柜台内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下人，正在柜台前帮顾客处理业务。
　　钱掌柜是开源银号的元老，尹韶自然是放心的，不过一盏茶，尹韶便已看完账目，开始查看银票。
　　随着尹家生意范围的扩大，开源钱庄的银票流通率也逐渐广了起来，只是如此，伪造的银票也泛滥起来。尹家的银票是由桑皮纸制成，上面还印着开源钱庄的印章，银票上的“源”字，左边的三点水最下面其实是一个点，而并非提，这是尹韶特意留得心眼，作为判断银票真伪的依据。
　　这时下人端着茶壶走了过来，“尹爷您喝茶。”
　　尹韶点了点头，下人便将茶壶放在了桌子的一旁，然后便离开了。尹韶端起茶杯，他的动作本是极稳的，但却鬼使神差般微微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在银票上，竟模糊了上面的大字。
　　尹韶一愣。
　　尹家银票上面的大字都是用油烟墨书写，入纸不晕，遇水虽会化开，但如此少的茶水却很难模糊银票上的字迹。
　　尹韶站了起来，“钱掌柜，你来一下。”
　　钱掌柜听着尹韶的声音有些奇怪，便走了过去，等他瞧到尹韶手中的银票也是一愣，这张银票竟然是假的。
　　“爷？”
　　“这些伪造银票的人倒是聪明，看穿了我们印章中的小把戏，把银票造得惟妙惟肖。”
　　钱掌柜没有回话，他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误。
　　尹韶却也没打算怪他， “你让下人用水检查一下，瞧瞧总共有多少数目。”
　　“是。”
　　钱掌柜说完便让一人去关了铺子的大门，又让另一人跟着自己去检查铺子里的银票。
　　等一炷香过后，钱掌柜拿着几张银票从后屋走了过来，说道：“爷，属下清点过了，共有六张假银票，数额在一千两左右，一张是五百两的大额银票，其余五张则是一百两的。”
　　尹韶点了点头，“对这些银票可有印象？”
　　“这几张一百两，应该有些日子了。但五百两这张因为数额大，属下倒有些印象。”
　　“哦？”
　　“来得是一位姑娘，那姑娘穿着华丽，头上戴着翡翠簪子，身着流彩暗花长裙，脸上施朱敷粉，右边眉梢上还有一颗细小的黑痣。”
　　尹韶倒奇怪钱掌柜竟记得如此详细。
　　钱掌柜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属下瞧那姑娘长得好看，便多留了心眼。”
　　“……”
　　“那姑娘……属下以为应该是潇湘苑的。”
　　尹韶点了点头，钱掌柜多年丧妻，一直未纳继室，据说是对原配念念不忘，然而总归是有些需要，平时偶尔也会光顾些烟柳之地。如此想着，尹韶取走了那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剩余这五张，你同别的银票分开来保管。”
　　钱掌柜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若有人来兑换银票，记得用水检查。”
　　“是。”
　　尹韶想了想，又说道：“你回趟尹府，派下人到各个分店，将这件事简单说一遍，让他们近些日子也注意点。这些人将银票做的那么精细，自然不会只为了区区一千两。”
　　钱掌柜答道：“是。”
　　然后尹韶便离开了开源钱庄，往潇湘苑而去。